音田來棲
伸手按掉滴滴滴亂叫的鬧鐘,我習慣性地側過身,保持着三分的清醒,將臉埋進被子裡,又賴了將近半個小時的牀後,才終是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情不願地翻身坐起。
甩甩頭,清醒下混沌的思緒,我一邊打着呵欠,一邊下牀穿上拖鞋,去了浴室,走進浴室,放水、擠牙膏,擠好牙膏,面對鏡子,開始刷牙——都是些很無聊卻又不得不每天都重複的動作,暗示着我人生中第N個新的一天又將乏味地開始。
我的全名叫做音田來棲,就像前幾章稍稍介紹過的那樣,我的家庭環境在一般人看來,比較“特殊”——有個主內的爸爸,一個主外的媽媽,還有個內心悶騷、喜歡把自己當女生打理的人妖弟弟!一家有四口……哦,對了!要是算上那隻身材比皮球還要圓的肥貓苔絲的話,那我們家總共就有五口人了。
我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外公外婆,逢年過節的時候,家裡也不見有多少親戚上門拜訪,感覺上,我們音田家算是日本小門小戶中的小門小戶,人丁單薄得緊,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我爸媽他們在外的人際關係還不錯,每到年末,總會收到不少來自全國各地的明信片——有些來自他們昔日的同窗好友,有些來自和他們一起工作過的同事,但是絕大多數,卻還是由我媽媽與日俱增的影迷或我爸爸日益增多的漫迷特意寄來的。
我的母親音田瞳,在還沒進演藝圈之前,倒是個很正常的家庭主婦,不過,自她開始當了演員、並漸漸喜歡上這份工作後,不知不覺間,她就一天比一天不正常,連帶地,也把我們這個家帶離了正常人家的正常軌道。
而說起我的父親音田護一,沒有失業之前,他也算個挺正常的上班族,除了偶爾心血來潮,畫一些美少男之間的情情愛愛投給漫畫雜誌社賺點小外快騙點小女生的小人氣外,倒也沒看出有多大異常。只是,當那一年全球爆發出金融危機,我爸任職的公司面臨破產,把他變成衆多失業人口中的一員再是後來屢次應聘不中的雪上加霜後,我爸在現實的摧殘下,終是不得不另謀出路,接受了身邊某位雜誌編輯的建議,開始把之前的業餘愛好當職業來幹,繼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他男男漫畫的創作中,這才慢慢變得不正常起來。
至於那個只比我小了幾分鐘的弟弟音田風戶……個人覺得,這廝從一落地起就沒有正常過,所以,不談也罷,畢竟,他的那些往事,只能用不堪回首來形容,要是讓我沒事找事地重新再回顧一遍,怕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實在影響我一早起來的心情。
洗漱完畢,我換上校服,在試衣鏡前左右看了看,確認一切無誤後,拎起書包,神清氣爽地離開臥室。
餐桌上,兩人份的早餐早已準備完全,一旁開放式的廚房裡,繫着圍裙的爸爸,還在那兒忙忙碌碌。
和爸爸說了早安,我擱下書包,拉開椅子,在桌前落座。
早餐有煎蛋還有火腿,都是我愛吃的東西。
雙手合十,“我要開吃了!”舉筷,夾起火腿,咬一口,哇哦!真好吃!
果然,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
吃飽喝足,接過爸爸做好的便當,我心滿意足地出了門,不過,在出門前,基於自己是姐姐的責任,我有好心好意地擰開風戶那小子臥室的門,挺有分寸地遠遠站在門外,瞧着此刻還躺在牀上不知又做了什麼好夢的風戶,“柔聲細語”地對他說:“風戶,該起牀了!再不起牀,就要遲到了哦!”
之前,每次喊風戶起牀,那臭小子總嫌我嗓門大,非但不理我不說,有時還極其無恥地拿枕頭砸我,要不是礙於之前女王大人有令在先,我才懶得理他!
我不知道風戶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反正我已經叫過他起牀了——雖說聲音小了點,但我自覺已是仁至義盡,母親大人交代的任務也算勉強完成。
這樣想着,我重新合上風戶臥室的門,淡定地退了出去。
和爸爸說過再見,我換上鞋子,推着自行車,離開家門。
一路騎車狂飆至學校,我在鞋櫃處碰上在高中裡交到的朋友梨本霜子,和她打過招呼後,兩人換好鞋子,並肩一起往教室走。
在前往教學大樓的路上,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還算嘰嘰喳喳的梨本今天忽然像是被人咬掉舌頭的貓一樣,只是挽着我的胳膊也不怎麼說話,一路安安靜靜的,倒還真讓我有些不習慣。
既然不習慣,就表示其中有問題,既然有了問題,那就一定要問,遂我就主動開口關心地道:“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聞言,梨本飛快地擡頭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心虛地低下頭去,半天不吭氣。
好在我的耐心還算不錯,雖稱不上善解人意,但是,也絕對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興趣——反正也是隨口問問而已,她想說最好,可以當八卦隨便聽聽,不想說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也不缺她這一樁。
只是,就在我琢磨着該怎樣“體貼”地換個話題時,卻見梨本停下了腳步,猶猶豫豫地瞅了我一會兒,才終是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我道:“來棲,那個……你和角谷君分手了,是嗎?”
“嗯,沒錯,就是昨天的事。”我不假思索地頷首,復又想想不對,那是昨天放學的時候纔剛發生的事,當時只有我和角谷兩個人在場,而且,我也沒來得及向任何人提起——當然,除了那個和我有什麼該死心電感應的風戶外,目前應該沒多少人知道我又被甩了……梨本她是打哪兒聽來的?
察覺到我疑惑的目光,梨本小臉一白,眼神也愈發心虛,遲遲不敢和我對視,直到我張張嘴,剛想問些什麼的時候,她才深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勇氣般,一鼓作氣地對我道:“是角谷君告訴我的!”
果然!
我理解地點點頭,對這個答案並不是很意外——我比較意外的是,梨本後面的那些話。
梨本說:“他說他喜歡我,想和我交往,之前我還以爲他是開玩笑的,我也沒怎麼在意,直到他昨天忽然打電話給我,說是已經和你分手了,問我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我才後知後覺,原來他前陣子說他喜歡我,要我當他女朋友的那些話,並不是開玩笑的。”
原來是這樣啊!
我沉吟着頷首,總算明白我和角谷會分手的真正原因了。
真是的!昨天那傢伙把分手原因說得這麼語焉不詳,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甩的!現在聽梨本一說,頓覺豁然開朗,只是……既然角谷很早就對梨本說過他喜歡她,那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梨本幹嘛要對我說,角谷許是要準備驚喜給我?
風戶那妖孽常說我遲鈍,現在看來,梨本貌似比我更遲鈍……這算不算物以類聚?
我一臉的若有所思,挺是同情地瞅了梨本一眼。
只是,梨本好像誤解了我看她的目光,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我跟前,正面擋着我,急着向我解釋道:“來棲!我也不知道角谷爲什麼會這樣,雖然前幾次在網上他有教過我玩遊戲,但是我從未給過他任何的希望……他喜歡我是他的事,我是不會喜歡他的!來棲,你要相信我!”說着,她過來拉我的手,雙眼霧濛濛的,小模樣挺楚楚可憐的。
“嗯,我相信!”我安撫地衝她笑笑,看一眼她背後,挺是“善解人意”地道:“因爲你說過,你喜歡的人是幸村精市嘛!”
“誰、誰喜歡幸村精市了?”聞言,梨本表情忽然又是一變,不悅地鬆開我的手,不屑地哼了哼,說:“那種長得像女孩子似的男生,我纔不喜歡!上次……上次不過是我不小心把情人節記錯了,纔會做巧克力給他表示尊敬的!纔沒有那種曖昧意思!”
“是嗎?”我摸了摸下巴,頗覺匪夷所思。
情人節在二月,而梨本是剛開學的那陣,估摸着也就五月初左右吧,纔去送了幸村精市巧克力……兩個差距如此甚遠的日子,她都會搞混,可見,她這腦袋瓜子還真是不靠譜啊!
嘛!算了,她說記錯就是記錯了唄!只是……既然她都說了不喜歡幸村精市,那麼我應該也就沒必要再提醒她,剛剛她嘴裡那位“長得像女孩子”的男生有從她身後默默走過去了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