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千憶看向旁邊朝自己溫和微笑的漂亮男生,卻莫名感到有些眼熟,是在哪裡見過呢?
“真沒想到,和明美這麼多年不見,她女兒都出落得婷婷玉立了。”幸村鈴奈子微笑,目光中有對曾經歲月的懷念,“我可以叫你千憶嗎?你今年多大了?”
千憶抿抿脣,“可以。我今年十六歲。”
幸村鈴奈子臉上便露出欣喜的表情,“跟精市同年呢。你幾月生的?”
“8月。”雖然千憶對於婦人的熱情與友善有些不太習慣,但還是有禮地回答她的問題。
“那你比精市要小半歲。精市在立海大附屬高中唸書,你呢?”
千憶被幸村鈴奈子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動了動身體後,說道:“青春學園。”
幸村鈴奈子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掩口小小聲的笑了一下,然後朝旁邊的幸村精市說道,“青學,很不錯的學校吧?”
“嗯。”幸村精市看着她母親眼神裡明顯的調侃眼神,無奈地笑着,然後點頭應是。
千憶看着面容同樣姣好精緻的兩母子,看得出這個叫幸村精市的漂亮男生面容是繼承自他母親。只不過,不同的是,幸村鈴奈子的頭髮是金色的,而幸村精市則是紫色,這應該是遺傳自他父親吧。
相似的兩張臉,但幸村鈴奈子給人的感覺是溫婉親切,而幸村精市卻是帶着英氣與隱然的氣勢,讓坐在對面的千憶,生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不過,這個叫幸村精市的男生真的讓她感覺很眼熟,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呢?
“你好,矢花君,很久不見了。”幸村精市臉上是溫和的微笑,朝千憶說道,“沒想到再見居然是在神奈川。”
果然,是見過的吧……千憶斂下臉上的表情,低頭回道:“很久不見,幸村君。”
“哎,精市認識千憶?”幸村鈴奈子臉上明顯寫着“好奇”兩個字。
“嗯。”笑着看了千憶一眼,幸村精市回道:“曾經有過幾面之緣。”
“哦。”幸村鈴奈子若有所思的點頭。
寒暄了幾分鐘,幸村鈴奈子便朝伊久千勢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和精市該告辭了。”
伊久千勢看看千憶,“好,我讓人送你們。”
幸村鈴奈子和幸村精市便朝伊久千勢行禮,站起身,便告辭了。
作爲晚輩,千憶也站起身,到門邊,目送他們兩人離開。
幸村鈴奈子和幸村精市離開後。
伊久千勢的臉色頓時變冷,看也不看千憶一眼,徑直顧着眼前的茶道用具。
千憶便靜靜地跪坐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千憶都不知道自己跪坐了多久,因爲不常跪坐的原因,就連腿部都開始發麻起來,輕輕一碰觸,如針刺般地疼痛。
“說吧,你的目的。”終於,伊久千勢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地說道。
千憶沉默了一下,“我是來求醫藥費的。”
“哦?什麼醫藥費?”沒有什麼起伏的語氣。
“前段時間我檢查出了腦瘤,醫藥費需要300萬日元。”
聽了千憶的話,伊久千勢也不覺驚訝,身體跪坐得畢直,眼睛微閉,雙手環胸:“你父母呢?”
“……”千憶無言以對,無論如何,她也說不出她父母對她的不管不顧,即使那是事實。
“好吧。”伊久千勢說道,“這個問題先不說。你母親都和伊久家斷絕了關係,你憑什麼認爲我會拿出幾百萬給你?”
千憶本身坐得畢直的身體又便直了些,臉上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堅定:“我來到這裡,是因爲我想要活下去。但我從來不認爲我應該得到伊久家的幫助,所以相應的,我會承擔起我母親對伊久家未盡的責任。”
“責任?”伊久千勢哼笑一聲,“你以爲茶道是僅憑責任就能傳承的東西嗎?”
千憶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當然不會這麼認爲,如果是需要付出一生的努力爲之追求的事物,僅僅只是責任,沒有打從心底對這樣事物的熱愛的話,是根本不行的。儘管,我覺得,這份熱愛也應該是責任的一部分。”
“哦,是嗎?”伊久千勢閉着的眼睜開了,犀利、同時帶着壓迫感的眼神在千憶身上打量許久。
千憶坐在那裡,鼓起了勇氣與他對視。
半晌後,伊久千勢本來銳利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半晌後,語氣中有些感慨:“你真的很像你外婆。”
千憶被伊久千勢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卻還是平靜地看着伊久千勢,等他繼續未話的話語。
“你外婆年輕時的性子也跟你一樣,平時雖然顯得溫吞了些,但卻倔強堅強,認定了的事便一無往前地去做。”伊久千勢嘆了口氣,“你母親的性子雖然也有倔強堅強的一面,但卻少了你外婆那份與人着想的寬容的胸懷和擔當,所以便顯得極度自我自私與任性。沒想到,女兒讓我失望了,卻留了一個出色的孫女給我。”
千憶聽着伊久千勢的話,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伊久千勢伸手摸了摸千憶的頭髮,眼神中是淡淡的思念,“剛剛的的試探你表現得很出色吶,可惜你外婆已經去逝了,不然她看到會更開心的。”
“對不起。”聽了伊久千勢的話,千憶低頭,說道。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呢?單方向地以爲對方會排斥、討厭、不接受自己而從未想過要來探望他們,卻從未想過對方只是兩個孤單的老人而已。她爲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呢。”伊久千勢威嚴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很高興你最後能選擇回到我這個孤單的老頭子身邊。至於繼承家業,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的話,我並不勉強,你是我唯一的孫女兒,我並不願意把你所不喜的人生加諸於你的身上。你要知道,茶道,並不只是爲了傳承而存在的。”
如果說千憶的心早已像水源枯竭的沙漠的話,那麼伊久千勢的話,就像是一條條緩緩的小溪流,慢慢地滲進千憶的心裡。
不知道爲什麼,千憶竟然有些想哭。自己沒有在父母那裡感受到親情,卻在被自己忽視很久的外公身上找到了。雖然也想過,沒有親情生活也照樣的過,但也正是因爲這樣,當真正獲得的親情的時候,纔會知道,親情的珍貴。
其實,自己的外公也是很愛母親的吧?連自己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孫女都不忍逼迫的老人會逼迫自己的女兒?
千憶突然間,很想學習茶道,因爲她想讓老人開心。這不僅僅是責任,而是,她想要這麼去做。她想知道,能夠讓這樣一位慈愛的老人付出一生心血去熱愛的茶道,究竟會是怎樣的。
“好了好了。”伊久千勢拍了拍千憶的肩膀,“人啊年紀一大就囉嗦。言歸正傳,千憶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吧?我會幫你辦好休學手續,還有聯繫好醫院的。不過,你這個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東京也不好,乾脆到時候搬回神奈川陪我這個老頭子住?你也知道,人老了,總歸是怕寂寞的嘛。”
“好。”千憶點頭。她真的,很想有一個家,一個有關心自己的親人在的家。
這個時候的千憶,還未曾發現,自己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在慢慢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