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憶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震驚。
看看千代宮夜一副想找人打架的不良少女樣,再看看那邊站在同不二週助一起來的男生,聽澤田光一說是千代宮夜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千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有什麼樣的“青梅竹馬”是像這倆人一樣啊?
澤田光一粗獷的臉上掛着有些詭異的笑容,眼睛笑得都快沒了,在千憶耳旁小小聲的說,“小夜的爺爺和手冢的爺爺同在警察廳工作,然後兩人的父親又是同學。所以一起長大的。雖然如此,但是兩人的性格還真是天差地遠吶。”
千憶繼續無語中。這是瞎子也看得出來的事實……
那個叫手冢的男生一看就是很性格冷靜理智的優等生,擁有出色的容貌、良好的家世、優良的教養談吐和冷峻優雅的氣質;然後千憶再轉頭看千代宮夜——嗯,如往常一樣,衣服被拉到了裙子外面,領口上照例兩顆釦子大開着,衣袖挽到了手肘上面,頭髮還是一樣的短,只不過就差沒遮住眼睛的劉海被修短了一些,看上去不怎麼頹廢了,但是露出了左耳那一排在千憶眼中頗爲觸目驚心的戴着不同樣式的耳釘的耳洞……總之,很熟悉的傳說中不良少女的經典造型。
面對千代宮夜吹鬍子瞪眼的挑釁,那個手冢只是輕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直接開始選護腕。
然後千憶嘆氣,這兩人,怎麼看都是兩個極端嘛。
店裡又陸陸續續地來了一些客人,澤田光一倒沒再繼續三八兮兮地講千代宮夜的小道消息,而是轉身招呼客人去了。看他與那些客人一副熟稔的樣子,估計是熟客吧。
千憶長長地呼出口氣,伸手按了按從剛剛就開始發疼的腦袋。然後轉過身,“不二君需要些什麼?”
“嗯?”從剛剛起就一直站在千憶旁邊笑眯眯地看着事態發展的不二週助終於將視線從仍是糾纏(千憶注:這裡是指千代宮夜單方面糾纏手冢,手冢人家一直沒理她來着)在一起的手冢與千代宮夜身上移開,看向千憶,“我是陪着手冢順便過來看看的,矢花君你在這裡打工麼?”
“嗯。”單單地應了一聲,千憶雖說認識不二週助,但貌似也只見過一次面,本身就是不熟悉的人,再加上千憶的性子,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千憶不說話,不二週助卻也不說,兩個人就站在那裡。但奇怪的,氣氛卻沒有千憶想象中的尷尬。
或許是因爲不二週助臉上始終掛着微笑,再加上整個人有着溫潤似水的氣質的原因吧。他就這麼站在那裡,卻不會讓人有任何突兀之感,溫和有禮的態度也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真的是很優秀的男生吶。千憶暗暗地在心底嘆道。
大概一刻鐘左右,手冢終於選好了要買的東西,付了賬,便招呼了不二,便離開了店裡。
“真是氣死我了。”似乎心中的氣沒有出完,千代宮夜氣呼呼地走回到了千憶身邊,上下打量了千憶一番,“千憶,你和那個不二很熟嗎?”
“不算。”在平常,千憶說話,能用一個字絕不會用兩個字,能用兩個字絕不會再多一個字,總之,能有多簡潔就有多簡潔。
“你要小心吶。”千代宮夜拍拍千憶的肩膀,“那傢伙人氣在高中部不是普通的高,聽說初等部也有不少學妹愛慕她。你看他一副溫柔起來對誰都很好的樣子,但卻沒有傳出過和任何女生關係親近的消息,你如果當上了這第一個,小心被那些愛慕他的學姐學妹啃得屍骨無存。所以你即使認識他,和他很熟,但爲了你的小命着想,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
千憶在學校除了讀書,倒是很少去關注這些消息,所以對於不二在學校的受歡迎程度,她倒還真的不知道。
不過聽了千代宮夜的話後,千憶卻有些同情起不二週助來。被這麼多人用一種帶佔有慾的心態愛慕着,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吧……
當然,千憶也只是這麼一想而已,就算沒有千代宮夜的提醒,她的性子也不是和人主動自來熟的人。而且,說不定明天她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千憶倒是立即把這事兒給拋到腦後去了。
想到今天的事,千憶轉過頭,很認真地對千代宮夜說了一聲:“今天謝謝你。”
千代宮夜估計也是沒想到千憶會突然這麼正式地、用這麼嚴肅認真的表情給自己道歉,頓時也有點傻住了。
過了幾秒,便又笑出聲,“拜託,這有什麼可謝的。光一哥的店需要我的店員,你需要一份兼職,一切都是正好。我又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麼認真的道謝我會覺得受之有愧啦。”
千憶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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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宮夜……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呢。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病的話,她也很想擁有這樣一位朋友。
只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自己得了這種病,只會給別人增加麻煩,即使別人不介意,她也不會覺得很坦然。所以,她拒絕了別人的靠近,也將自己封鎖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只是,她還能撐得了多久呢?
最近的她,覺得越來越累,雖然真的很想爲自己、爲白石那一家關心着自己的人努力的活下去,可是,人總是有極限的,當她真的撐不下去了,又該怎麼辦?
乘公車回家。
千憶覺得身體有些沉重,好在半路上,剛剛一直有的頭痛突然消失了。讓千憶覺得好過了不少。
到了站,下車,進公寓,朝管理員打了聲招呼便上樓。
剛剛到家,準備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旁邊的門開了,一個穿着V字領休閒衫,戴着看上去很斯文的銀邊眼鏡,有着有頭稍長墨藍色頭髮,長得很俊朗的高個子男生走了出來。
“矢花小姐。”
然後,千憶就聽見那個男生在叫自己的名字。
千憶疑惑地看着這個應該是自己鄰居但貌似自己住進公寓幾個月卻很少見面的男生,問道:“請問,有事嗎?”
“你不在家的時候,有人在來找過你。”那男生似乎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身體靠在門框上,雙手環胸。說話的語速不太快,聲音倒是挺低沉好聽的。他邊說邊注視着千憶,鏡框後的眼睛微微眯着,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慵懶閒散的氣質。
千憶打量了他一下後,然後皺眉想了想,自己認識的人不多,而絕大部分都在大阪,有什麼人會在今天這個非休息日來找自己?
“他說他是律師。”男生似乎看出了千憶的疑惑,挑了挑眉,繼續說道,“按了你家的門鈴半天都沒人開門,我當時正好在家。”
律師?千憶心裡隱約浮現出一個念頭……但卻又不敢置信。應該,是自己猜錯了吧……
輕笑一聲,男生把手裡一直捏着的信封拿給千憶,“那個律師見你不在,就離開了,臨走前讓我把這個代交給你。好了,沒我的事了。拜拜~”說完,瀟灑地轉身回屋關門。
千憶看着手上拿着的信封,上面寫着“島澤律師事務所”的字樣。
把信封打開,裡面是一封律師函,大意是寫委託人矢花先生委託島澤律師事務所幫忙處理其前妻出國前過戶給其未成年女兒的一處房產,因其女兒還未有刑事責任能力,所以希望能通過法律程序取得暫時代管權云云,希望千憶能夠於三日後到律師樓詳談,後附代理律師姓名及律師樓地址。
把整封信看完後,千憶仍然不敢置信自己所見的。
怎麼能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
千憶死死地咬住下脣,力氣大得幾乎要咬得嘴脣流出血來……拿住信的手不停地顫抖。
心裡就像被什麼狠狠地扯了一把一樣,疼得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千憶仰着頭,不停地深呼吸,但眼淚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地從眼睛裡流了出來。然後,越來越多……
爲什麼在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還要來落井下石呢?人的心,真的可以冷酷無情到這種地步嗎?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血緣關係的父親……
對病情的無奈、對未來的迷茫、對生活的壓力,以及最重要的對人性的失望,終於讓千憶所有積壓的負面情緒爆發了出來。
蹲在地下,將頭埋在膝蓋裡,千憶有生以來,第一次,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