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冷先生真如此,我便欠了先生一個極大的人情。”林馨兒道。
冷言秋看了眼對面的女子,親眼見過她的幾種模樣,每一種都能給他留下一道印象。
獨自踏入危機四伏的竹林小院時的冷靜沉着,在西門靖軒面前,面對冷家不屑子弟圍攻時不能出手時的無奈,亂葬崗上如靈貓般矯捷的身影,因爲隱忍將自己弄的傷痕累累墜入池塘昏迷不省人事,在竹林面對西門靖軒時的疼痛與倔強,還有在望月樓裡見到的如仙般脫俗出塵……還有此時站在他面前的真真切切的她。
其實,不知不覺,在他的腦子裡已經留下這麼多個林馨兒,就像一顆小石子打了水漂,即使激起的漣漪很淺,也總有一道印痕劃過。
冷言秋沒有再開口,清淡的眸光從林馨兒的臉上劃過,便縱身向他那竹林小屋的方向掠去。
白衫飄飄,掃退繁華,像一隻孤傲的白天鵝,獨自飛過天際,只尋找屬於他自己的那片湖水。
林馨兒已經沒有再去竹林的必要,她原本是要把冷慕然的事告訴冷言秋,不想卻聽到了他這麼一番話。
他懂她,就像她那夜見到他在面對冷冽逼迫時,懂得他的無奈,懂得那把劍刺入他體內的超出肉體疼痛的痛,也懂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在意那個彆着一根筋跟隨着冷冽的傻女孩冷慕然,冷言秋也會保護她,因爲她會悲慼的呼喊一聲言秋哥……
所以,林馨兒認爲冷言秋有必要知道冷慕然的事,他也確實已經猜到,而且知道的更多……
林馨兒返回到了望月樓,月瑤把見到魔音使者與林可兒會面的事告訴了她。
“少宮主,他們一定是想合謀針對你,要不要先把林可兒控制住,免得生事。”星瑤問。
“魔音使者能夠利用到林可兒的無非兩點,一是想要嫁給太子的心,另一個就是對我的嫉恨。”林馨兒笑了笑,道,“上次她去軒王府,我們起了爭執,我惱怒她打了煙兒,便提醒她去聽聽外面的謠傳,打擊一下她,想必她也聽說了。”
西門靖軒仗着權勢逼迫西門徹,才引起了拒婚風波,這最開始是出自她跟藥鋪掌櫃所說的話,如今已經傳出了各種版本,加上說書先生之口,更是繪聲繪色。
“哼,想要嫁給太子做太子妃,做夢吧!”星瑤嗤鼻道,“讓林可兒去做未來的皇后,我第一個不答應。”
“你不答應?你憑什麼不答應?你說了算嗎?”月瑤取笑道,星瑤就是這樣,說起話來直來直去,隨性的很。
其實她有時候也一樣,倒是依瑤比較穩重,所以三人之中,宮主更偏重依瑤。
“就憑她們母女欺負少宮主那麼久,我們都還沒回擊呢,她還想做母儀天下的皇后?”星瑤不服氣的道,“若真如此,我就做專門刺殺她的刺客,殺了她,去閻王殿裡做皇后吧!”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動林可兒。”林馨兒沉聲道。
“爲什麼?就怕軒王?”星瑤不高興的撅起了嘴。
“不是,是因爲魔音使者。”林馨兒道,“如果他們之間真有什麼勾當必然要保密,可以選擇的隱蔽地方有很多,可是偏偏在他熟知底細的望月樓下,我肯定他是故意的,目的顯而預見,就是爲了讓我們看到,防備林可兒,甚至對她怎樣,然後間接的觸動到西門靖軒,說起來還是魔音使者想故意挑動是非,所以現在我們不必理會林可兒。”
“魔音使者……就是月華國的鬼麪人?”月瑤擰眉思索着,“怪不得之前查月華國與西門靖昱的事時受到的阻擋那麼大。”
“你倆再去查一下我娘當年的事,看跟魔音使者這號人有什麼關係。”林馨兒眸光緊縮,從魔音使者口中知道事情牽連到了她已經死去的娘,所以也就不得不去追查自己的孃親了。
“是。”星瑤月瑤領命。
不知不覺就要天黑了,林馨兒換上了那身雪白色的衣裙,高挽起髮髻,留下一層長髮披在肩上,窈窕背影,雪與墨如此分明。
“準備去軒王府了麼?”
一縷身影悄然推門而入,斜靠在緊閉住的門板上,兩腿悠閒的交叉,雙臂環胸,長髮肆意的垂在前胸,飄蕩,額間被繩子箍起的發也順着兩邊自然的垂落下來,遮住了臉,只留下閃爍的眼睛與挺拔的鼻樑,但灑脫自如的氣息依舊毫無保留的彰顯出來。似乎此時的這個人一如往常的輕鬆自在,隨時都會再踏上不羈的流浪之旅。
在皇甫燕衝推門而入的時候,林馨兒就從鏡子中看到了他的身影,拿着面紗的手停了下來,放回在桌上,回過身,嫣然一笑,“皇甫大哥。”
皇甫燕衝微微一愣,泛起淺淺的波瀾的眸光很快恢復平靜。
面前的林馨兒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依舊保持着她的靈性,含笑的眼睛裡帶着精銳的光芒,但此時還多了一種他不認識的美,很像畫裡面走出的人,看着有些陌生。
她這樣精心打扮的裝束就是爲了她那個在心裡存了好多年的人。她曾經跟自己說過,她一直忘不了的一個人,希望能夠再次遇見。如今,她終於尋到了他。
現在,她一定想把那場假的婚事弄真,做真正的軒王妃。
他最怕的弄假成真發生了,已經真到了心底,這就再無法改變,也不可能在完成任務後瀟灑的退出。
那麼他將註定是她一輩子的守護者,看着她能夠開心的活着每一天。
但是,她真的能夠快樂嗎?
“這樣委屈自己,會不會後悔?”皇甫燕衝離開門板,直起身,走到林馨兒面前。
“就是怕後悔,所以我纔想抓住這短暫能夠擁有的機會。”林馨兒道,以後的事她不想去想,能夠留在西門靖軒身邊一天是一天,如果等到因爲觸碰到了西門靖軒的底線而不得不勢不兩立的時候,就連這點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