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房裡的燈吹了,一片沉靜,高懸的月亮折射出淡淡的光暈,透着窗子隱約地照射進來。
“娘子,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日頭升起,外面有陣陣腳步聲傳入耳際,封雲霓歪了歪脖子睜開了雙眼,入眼便是鵝黃色的錦緞帷幔。
日光透過帷幔的細小縫隙照射進來,灑在柏崇俊朗的面龐上,他緊閉着雙眼,還在睡着,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一起一伏,打下一圈好看的陰影。
封雲霓忍不住,低頭穩住了他的眉心。
淡淡的,熟悉的氣息,帶着濃濃的暖意和歸屬感。
封雲霓自顧自穿了衣裳,坐在銅鏡前擦粉描眉,突然覺得鏡子裡的自己有一點不一樣了。
是多了分女人味嗎?
封雲霓在心裡暗暗對自己說,是啊,從今往後,她就真真正正是柏崇的妻子了呢,他們會相守到老,會生兒育女。
身邊有些涼意,柏崇睜開了眼睛,是封雲霓拿了衣裳站在他面前。
她笑容像是春光一樣和煦,“來,阿崇,不早了,快起來穿上衣服。”
“娘子。”柏崇有些心疼,拉住封雲霓,“你這是做什麼?”
“給你準備了衣裳啊。”
“這……”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說着話,封雲霓幫着柏崇一點點把衣服穿好。
待柏崇穿好了衣服,封雲霓又已經端了熱水和熱毛巾來,“快,水還熱着,現在天冷,一定不能用冷水。”
“是,爲夫聽娘子的話。”
柏崇擼起袖子,洗了個熱乎乎的臉。
“這樣就好了。”最後,封雲霓圍着柏崇轉了一圈,又幫他緊了緊玉帶,正了正玉冠,然後拉開門準備往外走。
“娘子。”
倏然,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了耳際,柏崇溫和無比的聲音響在他的頭頂,他用下巴抵住她的頭,把她緊緊按在懷裡,“娘子。”
“怎麼了?阿崇?”想起昨晚,封雲霓還有些心驚肉跳,這會子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
封雲霓笑了,“真是的,咱們什麼時候說過要分開。”
“娘子。”
“嗯。
“娘子?”
“嗯?”
“我一定做個好官,一個讓你引以爲傲的好官。將來,等我們老了,我們就辭官歸隱,回鄉下過簡單幸福的日子。”
“好,一切都聽阿崇的。”封雲霓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寵溺地點他的鼻尖,這個阿崇,多麼想是小孩子,那樣純真,那樣惹人疼愛。
待柏崇走在了前面,封雲霓慌忙偷偷擦去眼角的淚珠。
上一世,她一無所有,這一世,就給了她這樣完美的柏崇,封雲霓覺得無比感恩,無比快樂。
她在心裡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好好跟柏崇在一起。
無論如何,永不分離。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更爲百姓謀了諸多福利。短短數日裡,京城變得一派祥和。
京城裡沒了事兒,柏崇也跟着輕鬆了下來,一連幾日都在家中陪伴着封雲霓,不是看賬簿,就是去看商鋪,兩個人,濃情蜜意,羨煞旁人。
連梅餅那麼小的孩子都天天跟封雲霓唸叨着,自己將來也要嫁給一個像柏郎君一樣的男人。
封雲霓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甜蜜如糖。想來,她跟柏崇走到今日,也是經歷了諸多的磨難,倍覺珍惜。
兩個人在這說着話,大頭夾着兩本書快步走了過來。
“大頭,你怎麼過來了?”梅餅詫異,現在的大頭每天不是看書就是習字,她都以爲他早就把家裡人給忘記了呢。
“娘子,梅餅。”大頭打了招呼,直接道:“娘子,剛剛我從大人那兒過來,聽見管家說有個馮大人晚上來家裡拜訪來。”
“是嗎?”封雲霓起身,“既然是郎君的同僚過來拜訪,來者都是客,我們應該好生招待。梅餅,你去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些晚膳。”
梅餅應聲去了,大頭卻是臉色有些奇怪。
“怎麼了?大頭,你還有什麼事嗎?”
大頭躊躇了一會,喏喏道:“娘子,你不知道我說的馮大人是誰嗎?”
“是誰?”封雲霓別了他一眼,別說,這些日子沒有問過柏崇朝廷上的事兒,也快分不清誰是誰了。
“就是長公主的舅舅呀,太皇太后的親弟弟呀。”
“什麼?!”封雲霓一下子回過頭來,盯着大頭,“你確定?”
“當然確定了!”大頭唉聲說道:“我還聽學堂裡的夫子們說,現在朝廷上除了咱們家柏郎君深得皇上喜歡之外,還有王國公家的一干人等,和馮大人一家受了皇太后的恩典也風頭正盛呢。”
聽着大頭的敘述,封雲霓暗暗思索起來。
如今皇上登基,當初的皇后理應成爲皇太后這沒錯。而皇太后本人膝下並沒有兒子,只有長公主和玉公主兩個女兒。現在她成爲了皇太后,執掌鳳印,開始提攜自己的孃家也是極有可能的。
只是,長公主跟皇上關係可不太融洽,而柏崇一直以來都是皇上身邊的人,那馮大人好端端來這拜訪什麼?
這麼一想,還真是有很大的問題。
於是,封雲霓和大頭一起往書房那邊去了,藉着送糕點的藉口她得看看這個馮國言到底要做什麼。
叩叩叩。
“進來吧。”
隨着柏崇答應一聲,封雲霓託着一托盤玫瑰糕進了門,笑意吟吟道:“聽說馮大人來了,妾身特地叫人做了玫瑰糕來。我們家的玫瑰糕,大人一定要好好嚐嚐。”
說着,封雲霓把糕點放在了那位馮大人的面前。
順便用餘光掃了掃這馮國言的模樣。
馮國言看上去四十出頭,身體微微發福,一副常年做官的做派,倒是跟長公主不一樣的他是一臉和氣。
“多謝柏夫人了,柏夫人辛苦了。”
“謝什麼,馮大人跟我家相公是同僚,理應多過來坐坐呢。”封雲霓笑笑,“對了,馮大人一會可別走啊,我已經派人準備了晚膳,一會跟我家相公多喝上幾杯吧。”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那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封雲霓一介女流,不該在這裡久留,所以寒暄了幾句便出了房門。
“娘子,怎麼樣?”大頭扔下了書本,小跑着過來詢問。
封雲霓搖搖頭,她也說不清楚這個馮國言是個怎樣的人,不過看他那個樣子,不太像是要跟柏崇爲敵的。
晚膳時候,馮國言是留下用了的,只是並沒有跟柏崇有什麼深入交談,無非也只是說說朝局上的一些小事。
等後面他走了,封雲霓纔來到柏崇身邊詢問那馮國言的意圖。
“娘子,看你也夠敏感的。”柏崇喝了些酒,臉色微紅,不知道怎麼的,手不自禁的想王封雲霓的臉上摸。
封雲霓當着下人們纔不敢怎麼樣,忙拉下他的手,“相公莫要鬧了,你快告訴我,那馮國言是要做什麼。”
“沒有什麼,只不過就是想跟我們來往一下而已。你要明白,他雖然是皇太后的親生弟弟,可到底不是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封雲霓想了想,“那就是說,他也是來拉攏柏郎君的咯。”
柏崇歪着頭,想了想,“嗯,似乎也不是這樣。他好像是有意圖的接近我,卻又沒有什麼表露。那麼,我日後多觀察留心一下就好。”
“那你可要多多注意啊。”
在京城裡官場裡待久了,封雲霓是打心眼裡變得膽怯了些,就怕有些心懷不軌的人想利用傷害柏郎君的。
柏崇本來很少喝酒,這麼多喝了幾杯還真有點頭暈眼花了。封雲霓很多話都沒有說,柏崇就已經呼呼睡去了。
可柏崇睡着了是睡着了,封雲霓卻是等着兩個大眼睛一點睏意都沒有。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想起馮國言那張臉來,就是一陣陣的不放心。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封雲霓用勁兒搖搖腦袋,數着羊讓自己睡了過去。
往後的日子裡,一樣的平靜溫馨,馮國言還是常常過來家中做客,偶爾封雲霓也過去回禮,一來二去,還是熟絡了起來。
眼瞅着,深冬已到,天氣越來越冷,還下了一場大雪,凍得人都不敢出屋了。
大頭和小木也因爲下雪的緣故連學堂都沒有去。封雲霓本打算了熬些熱湯來預防風寒。外面管家傳來消息說是馮家大人請柏崇夫婦過去吃宴,說是從北方運來了上好的山羊肉。
羊肉性暖,驅寒,可不是這冬日裡該吃的好東西。封雲霓心下歡喜,告訴了柏郎君。柏崇想着跟馮國言還算交好,不能不去,於是決定晚上帶着娘子過去看看。
可這不去不知道,一去還真嚇了一跳。
那馮家真是一派熱鬧,不光來了好多朝中大臣,尤其是王念長公主夫婦也跟着王國公在這馮家呢。
想起長公主和王念那檔子事兒來,封雲霓的心頭就是很是不對勁,使勁握了握柏崇的手。
柏崇明白封雲霓的意思,他也是不想多跟長公主接觸了,就想帶着娘子回家去算了。
“呀,你們看,柏大人和柏夫人來了!”
不遠處,突然想起了長公主驚喜的聲音,讓柏崇夫婦想走也走不了了。
封雲霓心裡很不得勁,可既然人家長公主已經熱情的打了招呼,自己哪兒有逃跑的道理,只好也跟長公主笑笑。
“想不到長公主也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