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慢慢環住那人的脖子,好溫暖好安心,將頭貼在他的胸前,那一下下沉穩的心跳將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覆蓋了。
“王爺,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說這麼傷感的故事。”琳琅慢慢睜開眼,看着獨孤玦眼中映着歡快的火焰,不好意思道。
“我看大家都很高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說故事……”
咦,獨孤玦好像是在表揚她?
琳琅嘴角一彎,還沒有笑出來,又聽獨孤玦道:“可是,別人都高興了,你卻哭了,以後我不想再聽你說這個故事。”
“小玦玦,你是不喜歡聽這個故事,還是不想看到我哭?”
獨孤玦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琳琅卻不敢相信。
“我不會做那個王子的,我不會讓你變成泡沫。”
接下來這一句,琳琅差點沒有一下笑出聲來,獨孤玦啊獨孤玦,你還真是自戀,才聽了一個童話就把自己當成王子了,難道說,以後我講什麼故事,你都會這麼對照入座?
看到琳琅不以爲然的翻白眼,獨孤玦也不在意,就這麼抱着他,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中走回了座位,纔將琳琅放下了。
琳琅只覺自己臉上發燒了,離開了京城,獨孤玦更加率性而爲,最直接的表示就是他越來越不掩飾他對她的喜歡了。
是真正的喜歡嗎?
琳琅一直以爲,他們只是某種需求上的同盟,她爲他保守秘密,安慰他的孤寂,他也需要一個傾述心事的人。
可是,她越來越懷疑自己的想法不是那麼正確了。
“王妃的故事說的真好,下面是不是該陶大小姐和王爺了?”
士兵們趁興,舊話重提。
剛纔問過陶大山,獨孤玦心中有底了,陶似玉的事情必須馬上解決,陶家到了她這裡就只剩這麼一根獨苗了,恢復了自由之身,陶似玉就能名正言順的招贅上門,爲陶家延續香火。
想到此,獨孤玦上前一步道:“各位將士,今日會師,大家難得在此一聚,也許明日安國就會捲土重來,我們必須全力以赴贏得這一仗,將龍炎野心拒之千里。所以今日大家可以盡情暢飲,本王也有一件要事在這裡宣佈,既是私事也算得半個公事,等聽完,大家隨意。”
陶似玉手一抖,杯中酒便灑了一小半,將綠得發亮的衣襬打溼了一小塊。
倉皇將,身邊的陶大山威嚴地輕輕一聲咳,陶似玉擡頭看向爺爺,見他微微點頭,心中稍稍安定,卻仍是懸着。
而獨孤玦渾然不覺這孫祖倆的神態,還在繼續他的話題,琳琅也料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剛纔有些兒恍惚有些兒歡喜的心情冷靜下來,將他們的舉止看在眼中,更爲獨孤玦擔心。
“想當初,本王還是懵懂少年,是陶家陶大將軍一點一滴的傾囊傳授,本王纔有今日,本王也很感謝陶似玉將軍在本王最危難的時刻,爲了表示她對本王的關心,表示陶家對本王厚愛,上書請求嫁與本王,這些,本王永遠銘記於心,陶家恩情,本王沒齒難忘。”
獨孤玦這一番誠懇的感謝之詞,說得將士們無不對陶似玉敬仰相望,她喜歡獨孤玦不是什麼秘密,陶家也早在獨孤玦尚未抵達前,就已經放出風來,這門親無關貴賤,無關獨孤玦何等地位,他們都絕不後悔將陶似玉嫁給他。
而獨孤玦接下來就想說,他希望陶似玉有更好的歸宿,而他與陶似玉之間的關係並非男女之情,希望不要因此產生誤會云云,總之,是要說的婉轉,不要傷了陶家的面子和陶似玉的心。
可沒有想到的是,陶大山仰天長笑。起身接過了話頭,也大聲宣佈道:“王爺言重了。我家似玉能許給王爺真是高攀了,承蒙王爺不棄,似玉等待了兩年,如果王爺不來,就算似玉等待一生,陶家和似玉也絕無怨言。既然等到了今日,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也不講求那麼多虛禮,只要你們心心相印,以後好好過日子就好,老夫這就替你們主婚,今日圓房。”
轟隆隆,琳琅瞠目結舌,陶大山這是真糊塗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是琳琅都能看出來獨孤玦的意思是要婉拒而不是將掛名變爲名正言順,這不是故意擠兌獨孤玦嗎?
好吧,之前琳琅還覺得獨孤玦當衆這麼解除婚約對陶似玉殘忍,現在覺得姜果然是老的辣,陶大山一句話找準了時間,這麼說了出來,還叫獨孤玦怎麼說?
獨孤玦要是答應,那也就不是獨孤玦了,他決定了,肯定不會輕易就範。
可是獨孤玦要是否定,還是按照他先前的思路說下去,搞不好兩邊要翻臉,這仗別想打了。
琳琅的眼珠子滴溜溜一會兒看看成竹在胸的陶大山,一會兒看看緊張的連呼吸都停頓了的陶似玉,再看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臉色也極難看的獨孤玦……
明白了,看來之前陶似玉跟她爺爺說的恐怕不是獨孤玦要解除婚約,而是獨孤玦等不及要與她圓房!
好傢伙,這裡的女人也夠大膽主動的了,琳琅覺得在以後的的日子裡,自己必須小心,可不能讓獨孤玦被別的女人給勾搭了去。
不過,眼下還是先幫獨孤玦解決眼前的危機吧。
琳琅決定看在剛纔獨孤玦對她那麼關心溫柔的份上,這次只好犧牲自我,做次妒婦惡人吧。
陶大山見獨孤玦臉上神色不對,沒有接他的話頭,還覺得奇怪,問道:“王爺,你怎麼了?難道是等不得要爲陶家添丁加口,這麼一會兒都耽誤不得,不想在老夫面前行個禮,再帶似玉……”
他還想得美呢。
“老爺子,我……”獨孤玦腦子裡也是一時間無數念頭飛轉,是委屈自己換得這樣堅實的後盾,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不動搖?
陶大山果真是神經大條,還沒看出來獨孤玦有什麼不妥,還在樂,拉起陶似玉,將她往獨孤玦身邊一推:“王爺不必難爲情了,雖然說你與似玉當初分別並沒有許下什麼承諾,但是我們陶家早就當你是一家人。似玉更是天天都在盼望你回來,現在好了,有了你幫襯陶家,老夫也就能頤享天年了。”
“老爺子,可是我並沒有想過會娶似玉,當初,我並沒有答應納似玉爲夫人。”獨孤玦決定快刀斬亂麻,這事情躲是躲不開的,不如一次說清楚。
陶大山仍是一廂情願道:“老夫知道,你是爲似玉打算,王府裡女人多,你怕她去了委屈。似玉既然拿定主意,那些也就不計較了,或者王爺在這裡打上一段時間的仗,爲我們陶家添上一男半女就捨不得走了。對了,王爺何必回去做那個不的自由的王,就在咱們火石鎮,雖然地方小點,不夠熱鬧,可是這裡一切都由得你說了算了,豈不是逍遙快活?”
琳琅心想我的乖乖,感情這陶老爺子連第四代都盤算好了,還慫恿獨孤玦不回去,丟下一王府的女人,讓陶似玉擔個夫人名,其實是獨佔獨孤玦。
這想法可真美,這打算可真妙,這想法可真——幼稚!
琳琅用力地咳了幾聲,可是那幾人就那麼驢脣不對馬嘴的還說得“熱烈”。
陶老爺子,咱這正經的王妃還在場呢,你就想鼓動獨孤玦”造反”?
獨孤玦,這是王府後院的事情,想想這事情該誰管,用得着你那麼爲難麼?
琳琅擠眉弄眼地,拼命在心裡叫,看我呀,看我呀,你們別都把我當透明。
終於看到獨孤玦向她瞟來,琳琅忙挺直了腰,可是獨孤玦只是若有所思地飛快劃過琳琅的臉,那目光就又轉回到陶家祖孫身上去了。
陶似玉躲避着獨孤玦探究的目光,用力拉拉陶大山的衣袖,之前,她哄騙爺爺說獨孤玦這次來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做夫妻,只是礙於王爺的身份,還有那個妒婦王妃,所以不能流露出太多來,要陶大山爲她做主,挑開這層窗戶紙。
於是,不等獨孤玦再解釋,陶大山亮起大嗓門對所有的將士們笑道:“你們可有福了,今天啊,老夫就此……”
如果這事情被陶大山鄭重其事的宣佈了,再挽回就更難了。
“等等,老爺子,本王妃有話說。”琳琅再不能等了。
陶大山被琳琅截了話頭,剛剛對她有點兒好感,又被堵了回去,頓時臉一沉道:“王妃,我家似玉等了王爺這麼久,這麼苦,那些禮節什麼的也不計較了,只要他們趕快圓房,讓攝政王有後,陶家有後,王妃就不要太‘操心’了。”
後什麼後?琳琅心想自己還是好意,陶似玉要是真嫁給了獨孤玦,陶家才真是要絕後了。
看來陶大山以爲琳琅是妒忌,纔不準獨孤玦娶陶似玉,看在獨孤玦面子上,還算是給琳琅了三分面子,將她的阻止說成是因爲沒有準備,怕委屈了獨孤玦和陶似玉,但是陶大山的表情也說明,今天這主,他做定了。
琳琅乾脆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了獨孤玦的一隻胳膊,揚起小臉,非常嚴肅,清晰大聲道:“老爺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和王爺早就約定今生今世一雙人,我只喜歡他一個,他也會爲我遣散王府裡所有的女人,更不可能再娶別人。所以,不要說今天,就是以後,我勸老爺子和陶將軍也都斷了這念頭。”
陶大山與陶似玉兩人聽了琳琅這番挑釁而無理的話,臉色均是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