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看了看四周,道:“墓室塌陷了一截,應是已經埋到地下去了。”墓室周圍的角落裡,放了不少的用剩下的石料,自然也少不了基本的工具。她說着就去角落裡找了一把鏟子,打算大幹一番的樣子。
蘇靜悠悠地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來展開,說道:“可是這墓室被謝明重整過了,和古墓徹底相連,坍塌的部分也被他修繕了,那些財寶都被他堆在了一個地方。”葉宋湊過來一瞧,就見蘇靜手指只在古墓的某個墓室。
那個墓室他們也去過,正是當初謝老太太抓了小孩企圖用小孩的血讓她死去的兒子復活的地方。只不過那古墓的佈局相當複雜。
葉宋瞧了之後便問:“這地圖是謝明給你的?”
蘇靜點頭“嗯”了一聲。
“他爲什麼給你不給我?”
蘇靜笑眯眯道:“給我不就等於給你了嗎?他是怕你一個人來,遇到什麼危險,多個人多個照應也好。這裡面的機關也重置過了,需得按照地圖上標明的,才能順利通過。不得不說,他也是一個十分周全的人,難怪能做得如此家大業大,在江南這一帶還是頗有些影響力的。”
葉宋從蘇靜手上拿過地圖,專心致志地看起來。
“阿宋。”
葉宋頭也不擡,道:“你繼續說,我聽着。只是我覺得你一邊說話一邊看地圖難免分心,有什麼錯漏的便不好了,就交給我來看吧。”
蘇靜輕笑了兩聲,道:“你就只對這些感興趣吧。你說,是不是種什麼因便得什麼果?”
葉宋眉梢一擡:“此話從何說起?”
“當初若不是我們偶遇了謝明,幫他解決了那樣一樁事,便不會結識他,也沒有小寶這個乾兒子,更不會找到那麼多寶藏。如若是當初就那麼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的話,現在很有可能謝明不會幫到我們這麼大的忙,軍餉的問題也不可能得到解決。所以這就是因果。”
兩人一齊走進了一條長長的棧道。一路上按照地圖的提示,他倆均沒有遇到任何的問題。
葉宋似笑非笑道:“你現在也閒到去思考這些事情了嗎?”
蘇靜語氣懶洋洋的,拉長了聲音:“近兩日不是躺得比較多麼,自然是比較閒的。以前我不信這些,可是當道長現身、我能夠親自去異世把你帶回來伊始,我便開始相信,命運的軸輪不會無緣無故在某個點開始轉動,可最後有的人會抱憾終身,而有的人會問心無愧。”
“那些覺得遺憾的,是因爲他們在有限的時間裡做了沒有意義的事,又或者什麼事都沒有做,是這樣嗎?”葉宋回頭看了蘇靜一眼,脣邊隱約泛着笑意,“要放我們那邊,你可以去當個哲學家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靜嘆了一聲,道:“只是突發感慨罷了,噯,要是我真有個像小寶那樣可愛的兒子就好了。”
葉宋:“……這二者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蘇靜:“我說了是突發感慨嘛。”
後來,兩人到了那個墓室,墓室十分寬敞,就中間放了一具想到有氣勢的金絲楠木棺,雖然年代久遠但百年不腐。角落裡堆放着一個個箱子,整整齊齊,卻也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葉宋過去隨手往箱子拂了兩把,將灰塵拂落,然後摸了摸箱子上的鎖,揚起鐵鏟就一鏟給剷掉了,簡單粗暴。她揭開箱子一看,裡面的金銀財寶頓時溢出燦燦流光,十分炫目,絲毫沒因爲箱子的陳舊而褪了光澤。
葉宋又連續鏟了幾隻別的箱子,均是無一例外滿滿一箱財寶。
葉宋道:“這幾箱應該夠了。”然後她意識到一個問題,望着蘇靜,“我們該如何搬出去?”
蘇靜笑着便衝她伸出手去,道:“把你的鞭子給我。”
葉宋把鞭子遞給他,他用鞭子將幾隻箱子捆起來,徑直就拖着走在了前面。
葉宋跟在後面,道:“你身上有傷,交給我來拖吧。”
蘇靜驀地停了下來,回過頭,葉宋猝不及防險些撞了上去,便往邊上退了退,蘇靜手指往她眉心輕輕戳了一下,道:“你又不是真爺們兒別老是把自己當爺們兒以爲能扛起一切,有男人的時候就要用男人,知道嗎?”
葉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戳得不痛,但似乎有一股暖意順着他的手指尖流淌進了自己的身體裡。蘇靜看了看她一臉怔忪的樣子,然後轉身繼續走在前面,葉宋便破天荒的一次像個小媳婦一樣沉默地跟在後面。
走到半路上,葉宋忽然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從前的那些事,你記得多少了?”
蘇靜一頓,淡淡笑道:“記得一部分怎樣,全記得又怎樣?”
昏城的河水,讓南瑱大軍死傷無數,這令南習容十分惱火。而那河水裡的蟲子,憋屈了那麼多天以後終於能夠飽餐一頓,是十分的活躍,個頭也在短暫的時間裡長到很大,但凡有哪個士兵不慎被咬了一口,那便相當於踏上了閻王殿。因爲他的血氣又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招來大羣的蟲子,以相互搶奪自己的食物。
南習容便下令鬼毒夫人,解決了水裡的那些蟲子。
那蟲子,最初是英姑娘從多種毒蟲中提煉出來的一種,它能咬死身邊其他的毒蟲,從而生存到最後被英姑娘選中,十分的兇狠殘忍。就是鬼毒夫人一時間要處理全部數量,也會花費一點時間和精力。
最後鬼毒夫人捉住一條蟲子,用活人做試驗,反覆試驗之後才終於找到解決的辦法。
南瑱士兵當中,懼怕她的比懼怕南習容的更甚。因爲她視人命如草薺,爲達到目的,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就連往河水裡投放解藥時,都要將活人推進那河水中,引無數蟲子游過來,才得以最大限度地殺死它們。
鬼毒夫人的做法一向很殘忍,軍營中的南瑱士兵無不聞風喪膽。有副將曾向南習容回稟,道是鬼毒夫人的做法有失妥當,這樣使得軍營里人人自危,有可能下一刻就會成爲她的毒害對象。
南習容卻是不大在意,道:“區區幾條人命,給她就是。那幾條人命和她的毒比起來,微不足道。況且,在軍隊裡,沒有震懾便沒有服從。”
昏城的河水,泛着一股沖鼻的腥臭味。河水以後渾濁烏黑,但是裡面的蟲子卻被鬼毒夫人殺了個乾淨,河水已經不能成爲昏城的一道屏障了,如若還圍着昏城,那整個昏城都會被一股難以忍受的腥臭味所籠罩。
因而,南瑱士兵着手排泄河水。昏城裡大大小小的河道都乾涸了,只剩下一條條留下污濁痕跡的河槽。
南瑱大軍拿下昏城,南習容當即下令,繼續往前進攻,拿下下一座城池。他如今恨葉宋恨得牙癢癢,勢必要讓葉宋嚐盡苦果。
因而南瑱大軍稍作整頓以後,便轟轟烈烈地朝北進發。一場惡戰不可避免。
當戰火硝煙再次點燃的時候,葉宋和蘇靜重新穿上盔甲,準備登上城樓。號角聲在風中飄揚得很遠,難民們組成的戰士隊伍熱血沸騰整裝待發。
一旦開戰,兩軍奮力廝殺。
這是一座小城,城門一點都不牢固。擊垮城門,根本就是不怎麼費力的事情。而且一段一段的城牆,被南鎮士兵強行突破,他們衝進城,與北夏將士刀槍相博。
早在南瑱大軍進攻前,葉宋和蘇靜便登高望遠,這回南習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集結起他所有的軍隊攻城,而且還是這麼一座小城,南習容以爲北夏就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根本不足爲患,他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難民願意加入到北夏軍隊當中來殺敵,因而所派遣的兵力便也只有一萬餘衆,以爲在不給北夏絲毫喘息機會的前提下奪下此城徹底擊垮北夏乃勢在必得之事。
他以爲,老天爺一直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兩軍在兵力上相差不大,葉宋和蘇靜再也不會下令撤軍,而是身先士卒,跳進敵人堆裡將敵人的屍體一點點從腳下堆起來。
北夏全軍振奮,殺吼震天。
整條街上,都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屍體。
正當葉宋殺得麻木卻快意時,眼角沾上了溫熱的血,鞭起鞭落,血霧瀰漫。突然這時,身後爆發出一道驚恐萬分的哭聲。
葉宋動作一頓,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回過頭去,卻見是謝小寶,不知何時竟跑出來了,他正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街頭,純真的雙眼看着這一場根本不屬於他的殺人遊戲。
滿地都是鮮血和死人。他卻穿着精緻的小衣,一身乾淨,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彷彿回想起曾經令他恐懼的往事和回憶,望着葉宋的方向,張口大哭道:“娘——”
這一聲奶聲奶氣的娘,生生讓葉宋卸下滿身防備,連心也跟着柔軟了起來。但敵人不會對她心慈手軟,就在這一空當,卯足了力朝葉宋反攻。
當是時,蘇靜從不遠的一邊飛身而來,擋在葉宋身後,替她打退了所有攻擊,道:“快去救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