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美兒被送到一個安靜的房間裡,她才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大嶽唯一的王爺大婚,這城王府怎麼說也該熱熱鬧鬧,四處歡聲笑語,可是今夜竟然靜的出奇。
只是她不知道,白天的喧鬧不過都是假象,今夜、此時整個嶽都城正在經歷一場腥風血雨!
“王爺,這是爲何?”
“無妨,讓宋運安排人保護她!”
洞房花燭夜,花美兒靜坐在牀邊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她伸手抓掉頭上的蓋頭,摸索着來到門前。
“不行,一定要離開這!”
事情到此,她也算還了恩情,就算恩人今夜逃不掉,也與她無干了。
再說恩人如此算計利用她,她還給了一個凝血丹,已經很是大度了。
花美兒活到那麼大,今天最是憋屈,不過所有的不愉快到此就全部結束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下山報恩,一百年報了十次恩,這一次最是順暢,想到這花美人心情瞬間開朗起來。
可是摸到門她又有些爲難,該從哪裡走呢,她本來就是路癡,再加上天黑目不視物,逃離似乎有些困難。
這什麼王府也太摳了吧,天黑就不能多點幾堆火把嗎?
還有這新房裡,也是黑布隆冬的!
哎,算了,現在已是深夜,就算有火光自己也察覺不出來!
“回到房間裡,不許出來!”
花美兒剛要打開門就被一個黑影撞回了屋子裡。
“你是誰?”
花美兒被撞了一個趔趄,還好那人還算有點良心,伸手拉了她一把。
“你受傷了?哦,這有藥!”剛一靠近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嗆得花美兒直皺眉頭,花美兒猜到來人是誰,很是大方的送出丹藥。
韓禹城見他又遞過一枚丹藥,想也沒想直接吞下。
“外面有人殺進來了,這藥丸一刻鐘的時間才能生效,他們擋的住嗎?”外面的刀劍拼殺的聲音越來越近,花美兒能分辨出廝殺的是兩路人馬,只是不知道哪路是這個人的,所以不確定的問。
“不能!”
韓禹城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折返回府,除了花美兒,王府裡的人早就被安排妥當,來襲擊的這批人不過是窮途末路來做最後的報復,下手極其狠辣。
“那你趕緊走吧!”
花美兒催促,她有流月閣令牌,危急時刻拿出來,沒人人敢對她下殺手,但是韓禹城不同,這些人本就是他的敵人。
“你知道本王是誰?”
韓禹城在搖曳的燭光中看到她因爲着急有些微紅的臉,嘴角揚起笑意。
花美兒確實是猜出了他的身份,不過讓他走並不是她多在意他的生死,而是這人若是因爲就她再出點什麼事,她又得下山報恩!
她不想再報恩了,真的不想!
“本王不走,本王陪着你!”
誰要你陪啊!你不走我保證完好無損的離開!
花美兒聽到他的話都要氣笑了,要不是不能傷人,她真想一腳把他踹開!
花美兒還沒來得及辯駁,就聽韓禹城急急的開口。
“走,他們撐不住了!”
韓禹城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起他的手,衝進了門外廝殺的人羣。
花美人看不見,但是她對危險的探知很是靈巧,她佩戴的是一把桃木劍,不能殺人只能阻擋敵人的傷害,如果對方殺意太重,也能把敵人擊倒。
幽暗的夜裡,月光微涼,一對大紅喜服的靚麗璧人揮劍起舞與一羣黑衣人廝殺。
韓禹城知道她的武功定然不弱,等看到她手揮木劍,每一招每一式都瀟灑利落,那些人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心漸漸放了下來,看着那些黑衣人,眼光漸漸黯淡下來。
花美兒醒來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昏暗,她在流月閣功夫本來就算弱的,又是第一次在山下出手,內力消耗殆盡,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能察覺到房間裡淡淡的燭光,牀邊有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孃親?”
花美兒喉嚨有些乾澀,意識也有些不清,她動了動手指想要去抓住那個影子。
“你醒了,要喝水嗎?”
聽到陌生的聲音,花美兒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再次緩緩睡去。
韓禹城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替她整理好被褥,拿了本書就這麼坐在牀邊陪着她。
書翻了一頁,上面的字卻一個也沒有看進眼裡。
他剛剛聽得清楚,她在叫“孃親”,流月閣基本與世隔絕,山上的人雖都是山下的人潛心修煉,又通過每二十年一次的選撥才能進入流月山莊,再有二十年纔能有機會進入流月閣。
可這也註定了,凡是走此路的人,都會捨棄親人、遠離故土。
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不過世人都知道能進流月閣的人,最小的也要過了百歲。
“還真是個狠心、又可憐的小丫頭!”
書看不下去,韓禹城乾脆把它丟棄再一旁,轉而盯着牀上熟睡的人,他的眼中是從沒有過的柔情。
花美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眼睛,很好,終於能看到了。
餘光撇過枕邊,她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你誰呀,怎麼會在我房裡?”
韓禹城被他這麼一吵,很快清醒過來。
“你能看到本王?”
看到他的手就這麼直直的指着自己的腦袋,韓禹城幾乎可以肯定她的眼睛好了。
“我只有晚上看不到而已。”
聽到他自稱本王,花美兒就知道她沒回去,現在還在大嶽,面前的就是所謂的城王爺——韓禹城!
花美兒仔細打量着韓禹城,這個人雖然剛睡醒,衣衫也沒有凌亂,他周身的氣勢也沒隱藏,有些清冷,有些漠然。
他長髮飄逸,劍眉英挺,黑眸深邃,鼻樑高挺,脣瓣削薄,像極了三師父書房的壁畫裡江湖中流浪的劍客。
只是這樣一位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的王爺,花美兒從他微蹙的眉頭和銳利的黑眸中竟看到些許不安和落寞。
同樣韓禹城也打量這她,她睡着的時候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閉着,配合玲瓏的翹鼻,微抿的粉脣就覺得乖巧可人,沒想到醒來之後,靈動的眼睛加上精巧的五官,是如此的動人。
就知道把她留下來,會有意外的驚喜!
“王爺,府裡的人來給王妃請安!”
聽到房間裡有聲音,管家朗聲喊道。
“城王府裡有不少女眷,就勞王妃打理了!”
“什麼!不行,我憑什麼幫你打理後院?”
“再說,我堂堂流月閣的精英弟子,怎麼就淪落到幫人打理後院了?”
“還有,我是來報恩的,恩人是城王妃蔣秋雲!呵呵呵……不是你!”
花美兒很是不樂意的拉住韓禹城的胳膊,瞪着眼睛看着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把幾句話字正腔圓說完。
開玩笑,她現在恩也報了,幹嘛還留在這?
“是嗎?你確定要報恩的人是城王飛蔣秋雲?
前些時日,西項侯蔣滎通敵叛國,蔣家人和同黨悉數被誅,不巧她剛好也在犯人之列,當晚就不知所蹤,你若不入花轎,本王也沒有王妃。
哦,對了,大嶽只有本王一個城王爺,也只有本王的王妃能稱得上城王妃!”
韓禹城的意思很明白,一是原城王妃叛國,那夜之事她休要再提。
二是她要報恩的人是城王妃,前天那個根本就沒有嫁入城王府,自然不算是王妃,再者蔣秋雲雖然潛逃但絕無再入皇家的可能,你要報恩就必須跟着我,等我娶了王妃再報。
只要你留下,本王今生不娶王妃又怎樣?
還有,本王已經迎娶的人不就是她花美兒嗎,皇家的玉牒刻得也是她的名字?
現在名分上她就是城王妃,莫非她要報恩的是她自己?
還是說本王會休了她再娶?
不,本王絕不會休棄她!
花美兒不知道韓禹城心中所想,她不過昏睡了一日,怎麼會生出那麼多變故,反正韓禹城也留不住她。
哪知她掐指一算,竟提示:恩情未報,不能歸!
怎麼會,她明明已經放走了那人?
仔細想想也是,那蔣秋雲並沒有嫁入城王府,她自然算不得城王妃,真是可惜了她的一顆上好的凝血丹!
不過此時她好像忘了,蔣秋雲是沒嫁入城王府,可是有人替她嫁了呀!
花美兒愣神之際,韓禹城輕握她的手,把她的芊芊玉手從他的胳膊上拿下,握在手心裡。她昏睡的時候他多次這樣做過,這一次沒由來的心裡一陣欣喜。
他輕咳一身,十來個丫鬟推門而入,個個雙手捧着一套嶄新的服飾。
衆丫鬟看到兩人緊握的雙手,都很自覺地低垂着頭。
“東西放下,都退下吧!”
此時花美兒只穿了薄薄的褻衣,韓禹城自是不喜歡別人的窺探,把丫鬟都揮退了。
“看看可有喜歡的,不喜歡的話本王即刻命人重做!”
“不用你假好心,我雖然暫時走不了,也不會留在你的府上,更不會幫你打理後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