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絕珛不過是一環設一環,想要他交出兵權。
“端兒……不!”清太妃在那一角已經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
不能交……若是交出來了,那就真是多年的處心積慮功虧一簣,那樣別說救她了,整個琴家雖不死也生不如死。
慕容絕珛冷笑,睨起了眉眼:“怎麼?朕給你考慮的時間,你考慮好了沒有?嗯?”
最後一聲的時候,入海已經像是接了命令一般,把劍停在琴萬遠的脖子上,輕輕擦了一下。
立即有血逸出,染紅了刀鋒。
“嘶……”琴萬遠嘶啞出聲,蒼老的眼中都帶了淚。
當年做的那些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世上沒有什麼殘忍不殘忍,沒有什麼對不對,因果報應,是循環,他就早該聊到,會始終有這麼一天……
除非當年趕盡殺絕。
只是心痛,連自己一心保護的琴瑤都已經不再單純的摻雜進了這一個局中來。
“入海。”慕容絕珛出聲,繼續笑着制止了入海的殺雞儆猴。
再看向慕容端:“這一刻是琴將軍,下一個可就是清太妃了。”
清太妃哭喊了起來:“端兒,別管母妃了,母妃自作自受,你千萬別交,讓母妃死吧,死了記得替母妃報仇。”
慕容絕珛更是冷冷笑了,笑得深不可測:“太妃,你還是先顧着自己吧,給朕下蠱毒的事兒,朕自然會與你算。”
再笑問:“你覺得今夜瑞王不交兵權,他還能走出朕的皇宮嗎?還有命替你報仇?是否讓朕來給你清醒清醒?”
清太妃終於面如死灰,“端兒!”
慕容端這一刻劍眉都蹙到了一起,逼上梁山:“本王交!”
“交出兵權,你……放了母妃!饒母妃不死,放了琴家,放了……舅舅。”
琴家這麼多年來,在背後護了他多少,做了多少事,他知道。
清太妃這會兒全瘋了:“端兒,不……別救母妃!兵權不能交!”交了就沒東西傍身了。
琴萬遠聽到這一聲決定,已經抽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琴家……這是真的倒了,最後一點兵權也被釋了。
慕容絕珛終於沉沉的笑了:“還是瑞王最識時務。”
“來人,把太妃和琴將軍脖子上的刀撤下。”
“念在多年來瑞王爲我景臺國征戰有功,清太妃教子有方,但其心可誅,功不抵過,廢除太妃封號,削妃位,廢爲庶人,這鳳袍是謀逆的罪證,要好好留着,關押進大牢。”
轉眸笑看慕容端:“朕留你母妃一命,就看你接下來如何做了。”
“來人,兵符在本王身上隨身佩着,替本王上呈給皇兄。”雙目已經紅得佈滿了血絲。
慕容絕珛笑得越發有帝王的威嚴,勾着脣角笑卻是冷而無情的樣子。
“那琴將軍,爲臣,有功二朝,輔佐明帝與朕,但九年前朕登基,欲下毒害朕,令朕寢食難安,這些年害璟王九年不出,時時承受錐心之苦,削鎮國公的封號,除將軍一職,廢爲罪臣,收押死牢。”
把九年前的事都歸罪爲琴萬遠了,這蠱毒……若不是他盡心盡力尋了那麼多毒藥,又養了兩年,又何須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這會兒……連慕容絕璟因爲中毒,九年不出,錐心之痛,這些事兒也布諸天下了。
火光下,慕容絕璟這一刻幽深的眸光晦暗得很。
“皇兄。”
慕容絕珛睥睨的眸光一斂,掠過一瞬歷光:“今夜已把琴家除掉了,依朕看,也無需瞞了。”
慕容絕璟一瞬冷然,似無動於衷。
卻是看着慕容絕珛:“皇兄若想,本王也隨皇兄。”
這一刻,分明看得了然,果然啊……不僅是要除掉琴家,收回在慕容端身上的兵權,還要讓衆人知道,璟王身上有毒,亦是不能再功高蓋主。
慕容絕珛眼中似有變化,看着慕容絕璟的目光也柔了下來:“絕璟,是朕虧欠你。”
“待朕處理完。”
慕容絕璟不說話了,依舊靜靜站在火光下,好似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卻又並不留心。
眼中……這一刻,比慕容絕珛還要無情。
他的皇兄,要權勢,他卻只要解藥,不想爭,也不會去爭。
“皇兄,你隨意。”勾了勾脣,彷彿毫無動容。
此刻看一眼琴瑤,那正殿的臺階上一個正在瑟瑟發抖的身影,手正緊抓着衣袖,也在驚慌的看着他,她剛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被廢爲庶人,一個被定罪爲罪臣,彷彿眼淚都乾枯了,看着眼前的他。
蠕動了脣:“璟……”
這會兒瑞王仍與慕容絕珛對峙着,誰都無心看這裡。
靜得猶如死寂一般的空庭,只有慕容絕珛冰冷的聲音再響起:“至於瑞王,其母謀反,其舅弒朕,方纔還舉兵威脅朕,你可知罪?”
“臣,知罪。”
太妃與琴萬遠都在慕容絕珛的手中,他不能不知罪,現在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帝王之局,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有什麼資格不知罪?
這會兒不服輸,就像是當年那樣,聽到慕容絕珛被封太子,繼承帝位的時候一樣,他不服。
可是這些年,他也練出忍功了:“不知皇兄想如何處罰我?”
是打入天牢,還是廢爲庶民?
他這一身皇室之血,可不是可以輕易泯滅的東西。
“哈哈……”勾起的嘴角,凝起的鷹隼之眸,掠出了戾氣。
慕容絕珛看着他這笑,更是冷了,毫不留情:“那朕便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既然知罪,那朕就處置了。”
“除瑞王身上一切職務,僅保留瑞王封號,扣俸三年,等級削三,待遇從親王,封瑞王府,自今夜起移居幽山別院,無朕允許,不許出山半步,不許任何人見瑞王,若朝中有大臣膽敢忤逆,犯此旨意,冒死與瑞王見面,私通書信——殺無赦。”
這是要幽禁瑞王,再也不能輕易翻身……
清太妃這會兒還沒被拖走,打入大牢,直哭喊:“端兒……不……”
她不能接受,怎會這個樣子!
這會兒心裡可終於痛了,忽地就明白那時琴瑤罵她的那些話了,什麼叫做無能爲力,什麼叫做不受自己的控制,眼睜睜的看着在乎的東西一件件失去。
還在偏執:“端兒,別,別認罪,別放過他……”
終有一天,她要他們死,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忽然笑了起來。
看着慕容絕珛,眼中是毒歷的目光。
慕容絕珛勾了勾脣:“是說不要放過朕嗎?”
清太妃直打了個哆嗦,看到了慕容絕珛眼中的殺意,這是要殺了端兒的意思?
忽地一怕,底氣沒有了,這會兒跪了下來:“別……別……我知錯了,你別動端兒……端兒什麼事都不知道,他跋扈了一些,卻是從來沒做過害人的事,都是我做的,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什麼下逆蠱,下情蠱,要奪位,都是她……
慕容絕珛笑着睨了睨眼,“帶下去。”
無心與她在糾纏,這會兒兵符也在手中了,整個天下都在他手中了:“琴萬遠也帶下去。”
“把瑞王請往幽山別院,三日之內不到,護送的人,朕要你們的命。”
此刻周圍齊刷刷的響了一片,都是不敢再耽擱。
清太妃就這樣哭着被拖下去了,琴萬遠亦是被帶走,走之前看了琴瑤一眼:“瑤兒……”脖子上有傷口,還沒包紮,聲音也出得不大,差些就聽不到。
“爹……”琴瑤在遠處追了幾步。
慕容端甩了甩袍子,黑了臉,眼中帶恨的也被請走了。
慕容絕珛卻是笑了笑:“琴瑤,你是璟王側妃,朕看在你今夜有功的份上,饒你一命,不過這璟王側妃……怕是你也做不得了。”罪臣之女,怎麼能當王爺的妃子。
琴瑤沒法接受:“璟……”看向慕容絕璟。
想要慕容絕璟幫她說話,“璟……我是瑤兒啊!”
“聽說你拿到當年那一份藥方了,把它交給璟王,你與璟王之間的事,朕就不再插手了。”勾挑起了深邃威嚴的眼,火光下這龍袍真是耀眼的很。
笑了笑,甩了甩袍袖,看似目光幽然。
深深回頭看了慕容絕璟一眼。
“皇兄要的得到了,現在就剩下你的了。”
慕容絕璟依舊緊抿着脣,對上他眼中的幽光。
慕容絕珛就這樣不管事的走了,錯身的那一剎那,笑了。
琴瑤好似還沒反應過來:“皇上,璟……”
“琴瑤。”慕容絕璟冷沉的勾了勾脣。
琴瑤一瞬間的傻了眼,就這樣再哭了出來。
還沒明白,也不敢相信:“璟……你怎麼這樣叫我?”扯開了脣:“我是……瑤兒啊……”
慕容絕璟此刻就這樣站在這站着。
“璟……”琴瑤開始有些傷心了。
這會兒就盯着慕容絕璟看,就要衝上來:“璟,你這是怎麼了?忘記瑤兒了?還是不記得瑤兒了?”
“瑤兒拿到解藥了……可是,爲什麼……瑤兒的爹爹沒有了,姑媽也徹底被廢了?璟……你說是瑤兒做錯了嗎?”
“現在瑤兒就只有璟了,瑤兒什麼都沒有了,你怎麼突然不認瑤兒了?”
想要撲進慕容絕璟懷中。
“璟,你抱抱瑤兒。”
慕容絕璟這一刻就淡淡的錯開了身:“解藥呢?”
聲音低沉,琴瑤頓了頓,沒想到沒撲進他懷中,這一刻就只呆呆站在原處,像是遭了雷劈似的。
眼中……多了淚。
太虛宮外,清太妃、琴萬遠,乃至於慕容端,相繼被帶了出去,一羣人馬依舊匯聚在太虛宮的宮門處,依舊火光沖天,四五批禁軍可謂是不少,一批押人,一批戒備的護送遠處,還剩三批人,慕容絕珛把琴瑤與慕容絕璟丟在裡面,甩了甩龍袍袖擺就走了出來,踏出太虛宮殿的這一刻,眉目都凌厲得多了幾分帝王的威嚴。
夏詩昭坐在馬車中,一路從午門趕過來,不安心的掀開了簾子一路看着,這會兒遠遠眺望,也就只看到這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還有另一條路上延綿了好長的隊伍,看起來像是有了血光之災,看清中間再也沒了神采的婦人,是清太妃……
“芍藥。”慌張的喊了一聲。
這一刻心都緊緊繃了起來,看來還是來晚了……
“你快幫我看看,絕璟在哪裡?在哪裡……”聲音裡都有了哭意。
絕璟爲了這個解藥,可謂是做了許多事,她只怕他……又出了什麼事兒啊!
況且慕容絕珛,雖然是絕璟的親皇兄,可這九年來,怕是感情也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能逼迫絕璟娶琴瑤,還有什麼事兒做不出來呢……
再看着外頭的人馬,被押着的三個人裡,遠遠的……慕容端的身影落入眼中,一身軍威仍在,腰走得直挺,高仰着頭走。
聽到這馬車轆轆的聲音,也只直朝着她這兒看,一下子就與她往外看的目光對上了一起。
慕容端看到曾經自己喜歡過的夏詩昭在馬車裡,這一刻只別了眼,冷冷的看到了別處去……
夏詩昭則是看到他這一個不可一世的王爺,彷彿感受到了他的痛。
這會兒無心顧及這些,只更是覺得害怕:“絕璟……”
三王中如今最權勢滔天的瑞王都倒\臺了,那慕容絕璟……
心裡的懼怕更甚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今夜這宮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這一個局,絕璟到底拿到解藥沒有,遭殃了沒有?
“公公,你請再快一些!”聲音都啞了。
芍藥也只被嚇得厲害,方纔還能與夏詩昭說笑呢,這會兒只能緊張得把簾子當破布抓了。
這會兒馬車聲轆轆,終於才從宮道上駕到了太虛宮前。
慕容絕珛正被人護送着離開,看到了這馬車,瞧見了夏詩昭一張臉,勾了脣:“。”
“皇上?”入海出聲,似要聽指令。
“無礙,回崇政殿!”
“讓絕璟他們好好聚聚。”難得出現的慈愛兄長,猶如曇花一現。
夏詩昭沒看到慕容絕珛離去的身影,這會兒從馬車上下來,已在太虛宮前,除了兩批禁軍守着,其餘人都散了。
“絕璟……”徑直奔進了太虛宮。
地上一灘血,還有前方兩道疊在一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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