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沒想到一切來得那麼快,手下緊握的手都緊了起來。
方纔還質疑着衆人,想着是不是他,而此刻……只見看着慕容鶴,出了這一聲。
衆人的眼光都投射過去了。
此時臉上動容的神情此時倒是沒有了,唯有那穿過舞池的眸光帶着笑,彷彿還親和得很。
慕容絕璟霎時沉了眸,第一次把目光看到了慕容鶴的身上去。
一雙幽眸暗凝着,彷彿有什麼深沉的東西在裡面。
慕容端這一瞬也凝了眸,彷彿醉了一般,直直朝慕容鶴看去,像是想知道慕容鶴突然出的聲,說的這一句,是想做什麼?
此刻眸色中微微暗斂着異樣,只觀望,不說話,看着龍椅子上的慕容絕珛也順勢把眸光投了過來。
歌舞之中,昇平景象。
他卻突然出來說,慕容絕璟最想看的不是歌舞?
“哦?”慕容絕珛坐在龍椅之上,彷彿在笑,那薄脣輕扯,像是疑惑出聲。
可縱然是在笑,也是威嚴得讓人難以放恣的樣子:“絲竹歌舞之物你最擅喜,怎麼突然說這話?”
彷彿帶了幾分試探,幾分笑意:“說絕璟不是最想看歌舞,那是什麼東西?”
璟王好不容易出現一趟,倒還真是要慎重對待之的。
只見慕容鶴早已笑了出來,“皇兄,我覺得二王兄多年不出府,最想先看的自然不是宮中歌舞,也不是別人的太平,應當是我們的安好。”
對啊,因爲是王兄啊……
依着九年前慕容絕璟的性子,自然是這樣。
只見衆人霎時欷歔,方纔因爲他忽然驀地出了這個聲而冷抽了一口氣,這會兒倒像是能接受的樣子。
慕容絕珛已經稍凝了眸,可脣邊仍舊是笑意裹着。
慕容端拿起的酒杯一端,已經緊緊握着了。
慕容絕璟此時身在衆人風波之中,聽着慕容鶴的話,感受着夏詩昭在桌下已經把他握得愈加的重,那微微的力道……
沉着眸看着這一切。
再聽慕容鶴已經再出了聲,將他自己心中所想的話說了下去:“皇兄、二王兄,我覺得今夜王兄出府吉而不凡,太高興了,不如我來先獻一曲,。”
所有的話其實都是爲了這一句話而做準備。
可衆人這會兒看着慕容鶴,只覺得這齊王還是老樣子,一臉的笑意,說要獻曲,還真像是他的作風。
獻曲給璟王,也不失一個王弟所爲。
於是衆人笑了出來,那驀地出聲緊繃的氣勢已散,慕容絕珛在那龍椅之上也笑了出來,方纔的凝眸已無:“哈哈,原來是這般,這麼一說倒是有理,是朕疏忽了,沒料到絕璟想要什麼。”
“既然如此,那你便來一曲。”
慕容絕璟一直坐着不說話,任由他們在三言兩語間按上了他的喜好,這一刻只輕抿了嘴角,坐在席上。
一隻手在底下握着夏詩昭的手,而另一隻手……
早已看作無事的將面前的杯盞拿了起來,喝酒,其中狹長的眸子卻是微微一睨……
他方纔已經決定玩一玩了,不過是個夜宴,隨意參與便好,對她的心思只怕是比對夜宴得要重,可這會兒,心思驀沉間,也只第一次看向了慕容鶴,所謂的樹欲靜而風不止……
看着他笑着的身影,只這一刻傾覆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自找的……
“好啊,難得王兄出府一趟,小鶴你便一曲。”
慕容鶴本是泰然,聽到了慕容絕璟這句話,身子稍稍一震。
慕容絕璟大他幾歲有餘,當年他年長他年少,他便是這樣以小稱他。
這會兒聽到這年久不聽的稱謂,只扯了扯嘴角,彷彿笑得有些牽強卻又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這麼多年能讓人忘了很多事情,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笑得誠摯:“既然王兄都這麼說了,那鶴自然是要更好好彈一曲。”
用曲子,證明他們這些年活得很好,也讓慕容絕璟……
“獻給王兄。”已經笑了出來。
慕容絕珛都批了,他自然是從席間出來,慕容端此刻也只緊緊看着,不知道這會兒他到底是想做什麼,可是慕容絕璟也只有今夜會出現了,於是拿着的酒杯一蕩一蕩,心思也說不出的沉着。
皇子身在帝王之家,哪能那麼簡單,慕容鶴不好權勢,都有自己的想法,更何況是他?
一帝三王,他戰功顯赫,仍不是位居三王之首,哪怕他方纔看到慕容絕璟眼中有了深意,是兄弟之情,可也只是維持一會兒,煙消雲散。此時不斷的打量席上的人,也已經抿脣幽沉了眸光。
“呵呵,好,四弟都這麼說了,那待會四弟這一曲過後,我也來獻個醜。”
衆人又抽聲,今夜的宴席真是熱鬧了,二王爲璟王獻藝,這是多少年不曾有的景象?放到朝堂之中,也是不可能的事。
慕容絕璟此刻仍是那般輕扯着脣笑着,目光中暗流涌動,笑得深沉:“好。”
只單聲一語……
根本連話都不多說了,只是提着杯盞輕笑如風。
他這般敵動我不動,淡然笑之的樣子,只讓夏詩昭一顆心都懸了起來,這會兒頭疼得很。
“絕璟……”還是低低喊了他一聲。
一如方纔最初聽到慕容鶴出聲,說他不是最想欣賞歌舞之時,那一聲低語。
滿滿都是擔心……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慕容鶴雖然看着風輕雲淡,可是有前事在前,哪怕是璟王府中他那句王嫂,還是寢殿中那一箱藥,如果不是這些,她現在還不會和慕容絕璟在這兒坐着看戲。
人在觀戲,可也身在戲中。
只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這會兒看着慕容鶴臉上的笑,還是如桃花般稍睨了眼,彷彿他一笑天地都跟着爲之動容似的,“那鶴就開始了。”
也虛詞稱之,不再在這些兄長面前用“本王”一詞。
夏詩昭看着他準備起來。
只見慕容鶴從一旁使了個眼色,讓人也把琴送上來了,琴在人在,已經隨時可以開始。
再然後,琢磨不透意圖之時,已經錚錚的流水聲從琴下流出,慕容鶴絕對是那擅音律之人,所以彈得音一出,便引了衆人,可慕容絕璟這會兒聽着,也彷彿只是一直帶笑而已,左耳進右耳出。
彷彿心不在焉。
夏詩昭這一刻也微凝了水眸,準備留意起來,存了幾分探究的心思。
他那時在入席初,那略微動容的神情,還仍在她心中……
這會兒聽着彈琴聲,終於低低出聲:“絕璟,你說他給你彈琴做什麼?”
慕容絕璟抿脣,只笑不語。
可她眼角餘光看之,又根本不是在笑,他也在看慕容鶴了。
上一次是在探究,而這一次呢?
又是想在這宴席之上做些什麼?
只見慕容鶴真是用心在彈了起來,一曲畢也讓許多朝臣都聽得忘乎了所以。
只見彈畢,慕容鶴笑着站了起來:“鶴彈好了,僅以此給王兄。”再驀地看向了慕容端,“三王兄,到你了。”
方纔他不也說了麼?也要獻個醜。
慕容端的氣勢沉沉襲來,在這衆人之中,直看着慕容鶴,又是再看向了慕容絕璟。
見慕容絕璟此時笑着的樣子,彷彿欣賞完,臉上的笑都多了幾分,根本看不出有聲色表於形。
只好也從席位上站了出來:“那我也就獻醜了。”
下一瞬,便已是抽出了劍,這劍是不允許御前佩戴的,可他唯獨做之,嚇得衆人抽了氣,慕容絕珛目光也一沉,下一刻卻是他舞了出來,只是讓大家賞個臉而已。
而後絲竹聲起,與他相附和。
慕容絕珛以一刻臉上雖是在笑,但說不出的暗流已在席間涌動……
他就是要看看誰心思有異啊,可這一兩個王,都早已按捺不住了,當年之事,誰所爲,纔會對慕容絕璟的出現那般在乎和動容。
慕容絕璟這一刻也只是看着席上舞劍的慕容端笑了,舞的是他多年前教會他的劍法,這麼多年早世事變遷了。
他們是想看到他此刻應當再捂着心口發痛,再以證實他確實有問題?
三王,不是想奪帝,便是最想奪權,怕是盼不得他有事,再有所作爲。
皇家無情……
這一瞬慕容絕璟暗眸斂着,裡頭也出現了點點寒意。
慕容端卻是劍尖一挑,挽了個劍花,再朝這兒刺過來了。
夏詩昭心都懸了,可他無動於衷只是在笑看,彷彿從中已經看到別的地方去了。
終究慕容端不敢刺過來,只說是獻醜,有意跟着慕容鶴的風罷了。
舞畢,“皇兄,王兄,獻醜了!”
“好!”不知哪個大臣早已經出來鼓掌了。
慕容絕璟看着,似笑非笑。
慕容絕珛在龍椅之上,也沉沉笑了出來:“不錯。”
再看向慕容絕璟:“你覺得怎麼樣?”
能怎麼樣?自然是……
“不錯。”從嘴裡吐出句低沉的讚賞。
再拿起酒杯看似要喝酒……讓宴席繼續。
可這會兒慕容鶴已經再出了聲:“我彈曲,三王兄舞劍,二王兄也來一個如何?”
已經直看向慕容絕珛,似想讓這帝王出聲。
慕容絕璟臉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