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牀上的被單隨意的裹住了地上只冷冷發抖的如沁,才道,“進來吧。”
甄陶低着頭,迅速的拾起那堆女人的衣物,屋子裡的一切只讓他一眼也不敢多看,輕展軒隱隱的怒氣還在空氣裡飄蕩着。退着出去,他只做好他份內的事吧。
長臂一捲,如沁只被貼上那四濺着冷意的男人的身體上,片刻間的溫暖讓她不由得向着那熱源貼過去,那是求生的本能。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僵,隨即只翩然如飛般射出了冷月軒。
冷冷的夜色中,星子也在偷懶,雲層暗淡,彷彿天日無光,薄薄的被單裡不住瑟縮的身體裡痛依舊,小巧如玉般的纖足在風中與長髮遙相呼應的飄蕩着……
未知的方向,無數的景物倒過去,黑暗隱蔽了所有的絢麗,漸漸的,風燈無數,遠望中彷彿一道星河在這夜色中璀璨,那是如沁見到的飛軒堡中最亮麗的地方了。
風燈照着亭臺樓閣,清晰的送到眼前,如煙如霧的夜色彷彿把那裡氤氳成了夢境一樣,是做夢了嗎,爲什麼夜色中居然會有這麼美好的地方。
荷香飄來,大朵大朵的荷花飄在一片碧綠的荷葉上,讓那粉的、白的、紅的、紫色的花瓣隨風搖曳着美麗。
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氣,只想把那香氣送到自己的心間,只看那花兒多自在。
男人飛掠的腳步依然沒有停歇,穿過荷花池,直奔對面那琉璃瓦的小樓而去,大紅燈籠照着那小樓上的兩個大字:挽心樓。
一塵不染的廳堂內一片奢華,真不知道這裡住了什麼樣的人物,但是這裡絕對是女子的閨房,可是她真的沒有聽之晴說起過挽心樓,而輕展軒又爲何要帶她來到這別人的住處呢。
心還在爲着甄陶帶走的衣物和鞋子而糾結着,真怕被輕展軒發現了她與歐陽永君偶遇的事情,雖然確實是偶遇,可是看輕展軒的樣子似乎很惱怒她的夜半而出。
迷糊的,只任男人把她帶進了一個昏暗的小屋,檀香飄忽中,一道大大的屏風展現在眼前,屏風上大片的荷花中一女子如仙女一般悄立在荷葉上,清靈優雅中,玉手輕接着一滴正從荷葉上悄悄滑落的露珠,那露珠晶瑩着被初升的陽光反射着點點光茫……
如沁被那畫中的意境與女子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彷彿此女只應天上有……
“跪下,沒我的命令不許起來。”膝上又傳來冰涼與痛感,原來自己已被輕展軒拋在了屏風前的地板上。
“我沒錯,我不跪。”如沁掙扎着起來,這女人的身份已讓她在瞬間便猜了出來,必是婉柔。
“啪”,一腳踢着她重新跪下,手指一點,如沁頓時再也站不起來,“白錦臣的債你先替他還了一點點,往後的日子還長着,有他自己親自還的時候呢。”
憤怒,無措,卻只能無助的跪在那如仙女一樣的女人面前。
輕展軒只把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頓時一抹溫柔現在他的臉上,斜飄到屋角的一個小桌前,從容落坐,一壺酒已開啓,酒香四溢,伴着如沁徹骨的心寒……
男人的嘆息,女人的淒涼,閉上眼睛,那屏風上的女子依舊美麗,淺淺的微笑彷彿春風拂面,滌盪着人的心靈。
酒氣在小屋裡迅速的漫延開來,那味道聞在輕展軒的鼻間是美味,聞在如沁的鼻間卻是讓她忍不住的又是有些噁心。
強忍着喉頭的難耐,能吐的早已吐了個精光,此時,胃裡只翻江倒海般的攪着苦水,無聲,她不會求饒,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男人的面前低頭。細密的汗珠從額際沁出,慢慢滑落時,如沁的意識已慢慢朦朧。
女子的影像越來越飄渺,彷彿已上了九天飛舞在雲朵之上,美的讓人屏息,讓她忘記自己的存在。
心底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悄悄問着,“她是婉柔嗎?”
她猜着她是。
是吧,一定是的,也只有婉柔纔會讓此刻的輕展軒只求一醉方休,只求一醉解千愁。
一壺酒只不經意間就喝光了,輕展軒打着酒嗝,曬紅的臉上一雙眸子裡依然還是如初的溫柔,踉蹌着走到屏風前,修長的手指撫上了那荷葉上比花還嬌的女子,“柔兒,你回來吧,回來吧。”輕輕的嘆息伴着男人無盡的思緒,喝了酒的他早已不知今昔是何昔,只知,他的婉柔永遠的離開了他。
心在這一刻突然間有些憐憫男人了,爲了一個死去的女子他居然這般的忘不了那份情。那麼,他又何苦去招惹這天下的女人呢,包括她,包括採月,還有月離、綰晴、柳絮,還有數不清的她叫不上名字的女人。
每一個人都只代表自己,誰也無法替代任一人,所以這衆多的女子不過是他發泄心中相思的一種渲泄吧。
突然間在這一刻明白了他的狠戾,原來只爲了一個女子。
男人的手從女人的脣間不住下滑,下滑,慢慢的垂落到地上時,身子只如一隻假寐中的豹子,優雅的斜倚在屏風上,眼迷離,慢慢的闔上時,似乎是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如沁的方向,長睫輕閃,指着她道,“你出去,不許打擾我和柔兒。”
身子一軟,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放她離開了。
悄悄的欲要站起,才發現腿已麻了半邊,任她咬着牙也站不起來。
“滾,不許打擾我和柔兒。”怒吼着彷彿他的耐心已到了極點。
明明是他強拉硬拽着她來的,此時他還口口聲聲的吼着是她打擾了他們,天理呀,爲什麼總是在他的那一邊。
腿還是麻麻的,全身的骨頭都在痛着,那酒氣愈發的濃了,試着動一動,勉強移動的腿那酥麻的感覺讓她再一次的頹然坐回到冰涼的地板上。
“出去。”輕展軒不耐煩的一個起身,大掌一揮間,如沁頓時被推撞到了門前,“哐啷”一聲即撞開了門,而門外三米外甄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雙手中拖着的是她穿過的那一套之晴的衣衫與鞋子,碎裂的衣衫有一片飄蕩在風中悠悠盪盪的一如她的心一樣彷彿沒有了歸處。
緊了緊繫在腰間的被單,卻是顧得了上就顧不了下,於是薄瘦的香肩赫然裸露,雪白的肌膚在夜色中在昏黃的燭光中更加耀眼。
“爺,查清了。”甄陶不得已的說完,繼而垂首根本不敢看向如沁。
心一涼,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可是她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依然不顧一切的望向甄陶,總希望他可以不說出來。
會嗎?
如沁什麼也不能確定,她知道甄陶那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顆滾燙着的心,他心好,人好,但是事情關乎輕展軒的命令,他只會站在輕展軒的一邊吧。
走,她只想逃開,散亂的發在風中飛揚着叫囂着告訴她要離開,離開輕展軒的視線,越快越好,否則她的傷害只會更加的深。
“站住。”冷冷一聲喝,那冰涼彷彿與生俱來的一般。
彷彿沒有聽見,如沁繼續着向前的步履。
“站住。”又是一聲喝,這一次卻是甄陶如影隨形般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那男人偉岸的胸膛就在她的眼前,如沁妥協了,甄陶已經因爲她而捱過了一百大板,這一次倘若再有什麼差錯,那麼很有可能就不是一百大板的問題了。
人,不可以太過自私。
清然一笑,“甄統領,你說吧,我不會走的。”
“甄陶,她到底去了哪裡?”那滿屋子的酒氣飄蕩在院子裡,此時已無所不在了。
“稟王爺,沁姑娘去了西北角的荒野中。”
如沁一驚,甄陶辦事的效率真是驚人,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他已查得如此清清楚楚,那麼歐陽永君的存在呢,凝眸注視着甄陶,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身上。
她的生,她的安然……
“爺,二爺也在那裡。”
“哈哈,看來那冷月軒也不適合她呢。”冷冷的大笑聲透過那霧朦朦的燭光傳到如沁的耳中是那麼的讓人難耐,她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罰她,但是漫天的風雨欲來已讓她知道這一次她又是躲不開了。
沒有解釋,解釋了也沒有用,她可以說得清,只是那聽者呢,卻永遠不可能是他。
可是,如若不在冷月軒,那又要被送到哪裡呢?
地牢,暗無天日的地牢吧,淒冷一笑,這是她爲自己做的最壞的打算。
屏風前的男人優雅的旋飛出來,風中獨立時,衣袂飄飄,如果不是那一身酒氣猶在,誰也不會相信此時的他就是剛剛醉酒的輕展軒。
那酒,似乎只讓他迷離般的如星子一樣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閃爍不定了。
淡白的晨光悄悄的灑在挽心樓的周遭,天亮了,可是心卻更加黑暗了。
“給她服了十人份的無心丹,再送去娛人院,從此,我與她的恩怨便一了百了了。”冷冷的說完,這似乎是他對她的恩惠了。
如沁一喜,卻彷彿不相信一樣的又是重溫了一遍輕展軒剛剛說過的話,他與她的恩怨一了百了,那就是再也不會報復她了,他是放了她給她自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