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輪互射,敵軍步兵在倒下上萬人之後,終於將雲梯架在了城牆上。鮮卑人開始順着雲梯快速往上爬,城牆上的守軍則用叉子將雲梯頂出去,不時能聽到伴隨着雲梯倒地傳來的陣陣慘叫聲。
自然,城牆上由於開始抵抗,不像原先專注於擋避鮮卑人的覆蓋式射擊,中箭者多了不少。
加上鮮卑人在軍官的指揮下,專門分出一撥箭術高明者,就站在城下往城頭射箭,一旦有人露頭,中箭率高達80%以上,一時間,城上城下慘叫聲不絕於耳。
此時,城牆上不斷有檑木、石塊砸落在雲梯上,甚至連臭氣沖天的滾燙金汁都用上了,只要能有效殺敵,玩家也是不怕髒、不怕臭的典範,顏若妤甚至親眼看到兩個女生擡着金汁澆得雲梯下的鮮卑人慘叫連天。
時間就在鮮卑人不怕死、不放棄的攻擊中,過去了一個小時,城頭上的金汁用完了,檑木石塊也消耗了一小半,戰士們開始死傷慘重、體力下降,由於鮮卑人的弓箭不斷,民夫始終尋不到機會上城救治傷員。
眼看戰局依然沒什麼進展,鮮卑人居然派出一些中級、甚至高級武將親自登梯,參加殘酷的一波流攻擊。
所謂一波流攻擊,就是有進無退,隨着時間的推移,只要城沒被攻破,參加進攻者幾乎百分百戰死,畢竟誰也不是不死的戰神,能打幾個小時還活奔亂跳,或陷入對方人海而以一敵萬。
隨着鮮卑人不斷加重進攻的籌碼,且將一波流戰術進行到底,城牆上的玩家始終找不到搶救、替換的機會,死亡者已經接近20%,戰線開始有所動搖!
雪上加霜的是,終於有鮮卑人登上城頭!此時,玩家怕死、紀律性差的特性終於顯露出來。
眼看着遠處一個鮮卑的武將,僅僅高級武將實力,卻殺得十多個中高級玩家武將無可奈何,顏若妤只好親自持槍殺上前,一槍結果了那個悍勇的鮮卑高級武將。然後轉身殺向數十個剛剛從這個缺口跳上來的鮮卑人,周圍的玩家,也彷彿找到主心骨般,一道向登上城牆的鮮卑人殺去,不到二十分鐘,就將前後陸陸續續登上城牆的上百鮮卑人盡數消滅,終於堵住了這個缺口。
此時,顏若妤纔有空看向周圍:屍體遍地,慘不忍睹。
鮮卑人的攻擊強度依然沒有降低,一波流攻擊貫徹得很徹底。城牆上的玩家不敢以命搏命的特徵,不但讓情勢更加糟糕,也加大了傷亡。
正應了那一句俗語,戰場上越怕死,就死得越快!
情勢危急,負責後援軍隊的將領,逐漸輸送npc軍隊上城頭防守。明顯的,單單靠缺乏犧牲精神的玩家,也許下一分鐘就會奔潰。
時間到了中午時分,城上城下已經伏屍枕籍、血流遍地,城牆上預先準備的滾石、檑木等守城工具,都已經損耗殆盡,但鮮卑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遠處的敵人開始吃飯,彷彿準備進入輪流吃飯、輪流送死、將一波流攻擊進行到底的節奏!
一些小部族的士卒加入南下大軍,本來只是想跟在後面佔點便宜,卻沒想到被投入到如此殘酷的攻城戰中。
那些小部族雖然怕死,卻無力抵抗,此時死在鮮卑人督戰隊箭下的無故後退者已經不下數千人!
直到現在爲止,鮮卑人的死亡者,都不是王庭的主力大軍,而是沿途加入的小部族戰士!難怪鮮卑人用起一波流戰術來毫不手軟!
城牆上,顏若妤率領背嵬軍充當督戰隊,所殺的玩家也已過百!當中午時分,一些玩家體力耗盡或受傷開始無命令後撤時,顏若妤依然毫不猶豫下達了射殺令。
一些玩家首領找上顏慶舉,投訴顏若妤殘殺同胞,顏慶舉面沉如水,指着城外蟻附攻城的鮮卑大軍,毫不猶豫地懟回去:“戰場放過逃兵,必將全軍崩潰,你們是想當罪人還是想當漢奸?看看吧,敵人已將我們四面團團圍住,若讓鮮卑人攻入城中,請問,滿城軍民,包括你我,哪一個能活?你們都貴爲一方首腦,慈不掌兵的道理,你們不懂?”
顏慶舉趁機召集另外四大玩家首領,與他們達成了只要鮮卑人不放棄,就以一波流跟他們對拼的共識。
戰爭打成現在這種狀況,一切陰謀詭計都已無用,如此下去,誰更有勇氣、更敢於犧牲、實力更強,誰就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與此同時,平城其他幾個方向的抗戰形勢也同樣慘烈異常。西門兵力薄弱,中午時分,兵力損失已經過了四分之一,士氣低沉、險情不斷,最危急的時候,甚至是皇甫嵩出動北軍精銳才救下的!
東門的情況,同樣慘烈。剛開戰時,玩家爭先恐後上城樓刷功勳值,可當鮮卑人玩起了殘酷的一波流,連撤退都成了奢侈時,許多玩家開始狼奔豕突,毫無章法,最後不但逼得上官雪兒執行了戰場紀律——殺了數百人,甚至墊進去3000個npc初級特殊兵種(其中一千是雪未央的),才勉強保住城牆不失。
北門上,狗蛋依然頑強地活着,可是身邊的戰友已經換了好幾茬。狗蛋火線升官,已經從士卒升爲伍長,再由伍長升任什長了,可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誰知他還能活多久,昨天還熟悉異常的伍長、什長,甚至大鬍子屯長都犧牲了。
殘兵、破旗、夕陽染血、哭聲嘶啞。
整整一天的一波流攻防戰終於落下帷幕,戰場的殘酷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南城牆上,屍橫遍地。根據戰場規矩,救治傷員自然優先於收斂屍體。只是此時,民夫、大夫們卻十分爲難,因爲幾乎都找不到落腳的地兒(遊戲中玩家的屍體刷新也要24小時),踩着屍體過去,卻是對死者的大不敬,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21世紀時,有人說華夏的高速路是用百元面值的人民幣鋪就的。望着遍地屍體,顏若妤真心覺得,此戰過後,若平城縣尚存,那麼整個平城縣城都將是用大漢勇士的屍體鋪就的,一寸山河一寸血。
戰士們已經衣衫襤褸、輕傷無感、滿面灰塵、饅頭和血,許多甚至沒受什麼傷的將士,也已經沒了站起來的勇氣。這些戰士全部是下午上城牆的,早上上去的,基本都躺在地上了。
就這麼坐在戰友的鮮血染紅的戰場上,呆滯的喝水、進食,甚至有的滴水未進卻已經鼾聲如雷,他們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