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八步.....六步....四步....三步.....
三丈十八步,每一步都走的極是認真,沒有用什麼咫尺步、探、葬花步,就只是單純的走,很輕,很細,就是不去看那留下的一連串淡淡腳印也能夠讓人看清且記住每一步的落點。
在距離黑煞三步之外停了下來,這是個絕對安全的位置,黑煞的心跳,呼吸,眼神...無一不在告訴我說這是一個他不能出手的位置,同樣也是我足夠反應過來的位置,雖然這個位置能夠再近,但凡事太過絕對並不好,特別是在這件事關乎到了性命的時候,只有把握到了一切才能夠真的下注,不然再小的機會也可能有輸的可能,儘管不是賭徒,但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同白煞一樣,黑煞同樣沒有帶兵刃的習慣,他的手掌很寬,幾乎比得上常人一個半手的大小,極是引人矚目,只是這雙手在目光落過去的時候隨之蜷了起來,握成了一個拳頭,真真的是沙包大的拳頭,甚至能夠嗅得到上面散發着的血腥氣息。
看着陰沉着臉面幾乎要滴出水來的黑煞目光不由閃了閃,隨後視線落在了他那種算得上是白淨的臉上,輕道:“你要出手?”
儘管知道這樣的語氣很是不屑,但並不在意,因爲的確有那個資格,體會到勢的運用後先前就能夠勝過的黑煞在現在看來就更是簡單不過,甚至想要殺了他也不會太過艱難,就像白煞一樣,可能也就是因爲這樣先前還覺得有趣的事情現在看來竟然索然無味,如果可以,並不想要殺了黑煞,畢竟後面要面對的人可是那位傳說中的兇人趙子亟和與之相當的韓公子,能夠省下一份力氣當然還是省下的好。
聲音落下,清晰的感覺到黑煞的呼吸明顯一重,微一沉默過後,突的沉道:“你殺了他。”
聽到黑煞回覆,自然不會不知道他說的是誰,目光輕瞥了一眼躺倒在樹旁的白煞後,依然笑道:“是。”
“那我就要出手。”黑煞的回覆極是平淡,但其中的堅決意味任誰也能夠感覺得到。
等黑煞回聲完全落下,儘管知道沒用,但還是想要去解釋,微一輕搖了搖頭,道:“他如果不擋我的路,我也不會殺他。”
聞言,黑煞默了默,後道:“可以不殺他的,技不如人,我們自然會走。”
會走嗎....聽到黑煞的話心底不由一動,下意識的看了黑煞一樣,可他那雙凝住的眼睛也根本沒有閃避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對視着,看了片刻,不禁默然道:“晚了。”
晚了,或許說是沒有如果,黑煞可能會讓,但白煞可不一定會,甚至一定不會,儘管沒有接觸,但白煞的火爆脾氣卻是見了個夠,一言不合就想要出手,並不覺得正面對上會有更好的結果,所以並不後悔先殺了白煞。
如果想要過去就必須對上白煞,如果對上白煞就必須對上黑煞,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我知道,黑煞也知道,所以他默然,我說晚了,只是想去幫找個黑煞找個藉口,說是晚了,只是一個不痛不癢算不上道歉的道歉。
可顯然,對於這個算不上道歉的道歉黑煞並沒有拒絕,儘管他拳頭捏的更緊了,但並沒有開口去反駁,同時也表明了,他接受這個道歉,但依然還是要出手,必定會出手,就算知道會輸也一樣會。
“呼...”
微弱的風聲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道勢不可擋的拳影,三步之外打出的拳影!
看着眼前黑蛇這一道不虛不偏,直直撞來的拳影心底不由一動,足夠的力道,足夠的速度,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移開分毫,無論怎麼看都可以稱得上是上上一拳,把拙之一字發揮到極致的一拳,堂堂正正不偏不倚的一拳!
抽刀可以斷水,足夠純粹,就是以拙同樣能夠爭雄,所以沒有什麼能夠破得了兼顧了速度和力道的一拳,因爲它不爲所動。
可同樣也有相對,對披靡境而言,這一拳已經做到了極致,再上一步就已經超越了披靡境的範疇,如果還是在披靡境,甚至半步神功境,面對這樣一拳同樣要暫避鋒芒,但現在不是披靡境,而是完全的神功境!
一直到黑煞的拳過了兩步距離,脣角含着的一絲笑突的一深,單手提着的重劍兀然點出,同樣的刺,可此刻這一刺無論是把握還是風格都和先前的一刺大庭相徑。
同樣的堂正!同樣的正面!如同是黑煞這一拳的翻版,只是把拳換成了一把劍,儘管黑煞先出手,但絕對有信心在黑煞的拳打到面門前一刻刺進黑煞胸口,如同白煞一般!
“我輸了。”
聲音很淡,淡的聽不出絲毫的語氣變化,只是其中的一股味道很熟悉,那是在秀秀身上感受到的死灰。
看着在眼前三寸處停下的沙包大拳頭也不意外,因爲從出拳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不是黑煞不想殺我,如果可能,絕對不會懷疑黑煞會直接把這一拳落下,可惜他不能,他也做不到。
在黑煞拳頭到達臉面的前一刻直面重劍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打斷了他的真氣流轉,和白煞的冰寒不同,黑煞的真氣竟然帶着的是一股與之相反灼熱。
這就是黑煞口中能夠和神功境高手一爭高下的憑藉?儘管黑煞沒有說,但依然有一種感覺,這一冷一熱兩種極端真氣就是雙煞面對強敵時的底牌,可現在?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看着眼前逐漸下落而失去色彩的拳頭,抵在黑煞胸口的直面重劍也收了回來,任性也好,好人也罷,但對看得過眼的黑煞確實不想要像對待白煞那樣殺了了事,不過好像也做不了朋友了,念頭轉過,眼角餘光下意識的瞥了眼躺倒在地上的白煞。
收回目光,看着如同死屍一般呆滯着雙目的黑煞眉頭不由一皺,微一沉默後,當即開口輕道:“剛剛那一拳叫什麼名字。”
似是真的有效,呆滯着目光的黑煞聞言瞳孔突的一晃,喃道:“拳傾天下...”
認真看了黑煞一眼,直到他面上閃過不自然,脣角勾了勾,淡笑道:“那一拳很不錯。”
對一個習慣了結伴的江湖人來說或許那個伴就是他的全部,但同樣,對於一個江湖人來說,武功,絕對也是最放不下的東西。
能做的已經做了,至於能不能走出來?
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