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風如刀,以大地爲砧板,視衆生爲魚肉。
飛雪萬里,將蒼穹做洪爐,容萬物爲白銀。
雪將住,風未定。呼號的北風,夾雜着紛揚的飄雪,似刀一般片片割在程一鳴的身上,也同時割在他的心頭。只見他斜倚在堅硬冰冷的石壁上,似是失神了一般,良久之後,他忽地起身,眼中滿是急怒。
程一鳴以爲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誰想到他還是不明白。
他自己隻身闖入險地,卻將程一鳴留在這裡,他不知道,此時程一鳴心裡的痛苦,一點都不比他輕。他爲了程一鳴着想,不想連累他,但這樣,卻反而讓程一鳴更加的難受。
或許就是因爲他太明白程一鳴的心意了,所以才這樣做?
嗡嗡~
一陣清鳴聲中,那柄原本古樸無光的小劍,緩緩漲大,眨眼間便有三尺餘長。嗡鳴聲不斷,劍身周圍青光愈盛,一個似是隱形的罩子,將這一人一劍,籠在其中,飛雪凜風,到了此處,紛紛戛然而止。
青光愈盛,那三尺餘長的古樸劍身,竟繼續漲大,呼吸之間便成爲一柄足有丈許長,尺許寬的擎天巨刃。
呼呼~
只見程一鳴張大雙眼,額間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青筋根根暴起。
“去!”
一聲低喝,只見巨大的長劍,似飛虹落地、又似遊天之龍般,劍身猛地往上一竄,隨即轟然斬落在冰冷的峭壁上。只聽‘轟’得一聲巨響,劇烈的衝擊下,鋒利的劍刃直在鑌鐵般的山岩上,留下一道可恐的巨印。
霎時間,數塊巨大的山岩,被斬得轟然自峭壁滑落,碎石紛飛,塵土夾雜着鵝毛般的飛雪,被呼號的狂風掀得倒卷而上。
萬仞峭壁,依舊似巨人般矗立,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似乎根本沒給其造成多大的創傷。
一擊之後,巨劍依舊懸在半空,只是那劍身周遭的青光,驀地淡了許多。
程一鳴雙肩微微抖動,面色鐵青,雙眼通紅,只見他咬牙催動真元,馭起巨劍,再次斬向山岩。
這一擊的威力,明顯要比方纔強出許多。
但碎石塵埃落定之後,依舊未能打開通往山腹中的石門。
連續兩次催動巨劍,早已將程一鳴體內原本渾厚的真元,消耗殆盡。以他現在的修爲,原本不可能發動如此駭然的攻擊,他強行調動真元,逆力而行,若是常人,恐怕早已在真元之力的反噬下,喪身此地。
即便如此,他現在也是強弩之末,再難調動分毫的真元力。
真元力一消,巨劍頓時發出一陣似懊惱般的哀鳴,滄然自半空滑落,‘叮’的一聲,落在程一鳴腳下。
風似已停歇,雪依舊飄灑。
他站在那裡,臉上不知是痛苦,還是絕望?
只見他緩緩的俯下身,撿起那柄恢復了原樣的小劍,凝視片刻,臉上痛苦的絕望之色更濃。忽地,只見他猛一轉身,用力將小劍甩入茫茫的雪地。
他整個人似也隨着那柄拋出去的小劍,消融在茫茫風雪之中。
無可奈何。
這四個字看起來平淡,其實卻是每個人的一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它讓你無法掙扎、無法反抗、無法生出哪怕一絲的信心。它讓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悲劇的發生,卻無法阻止,無法改變。就算你將自己的肉體割裂,將自己的心也割成碎片,依舊是無可奈何!
程一鳴將目光自茫茫飛雪中收回,轉身伸手,似要做最後一搏。
不論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放棄哪怕最後的一絲希望。
但是以他這凡體肉胎,又怎能撼動這千鈞巨石?
風似又起。
風還未落,風中似已現出一個淡淡的藍色身影。
“如此靈器,足以讓很多人瘋狂,你真忍心丟掉它?”這時,自茫茫飛雪中,驀地傳來一個輕柔清脆、悅耳之極的女聲:“我本以爲你是一個很能沉得住氣的人,沒想到今天卻會變得如此急躁!”
一聲未畢,已有一個身材窈窕、身形靈動的女子,攸然出現在程一鳴眼前。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她看起來很年輕,但是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卻帶着一種一般人難以察覺的滄桑。她並不是特別的漂亮,但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就好像一碗很家常的飯,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你卻控制不住想要去吃它的慾望。
當她悄然站在這裡的時候,漫天的飛雪,似都在剎那間凝結。
六出九天雪飄飄,恰似玉女下瓊瑤。
不論哪個男人,看見這樣的女人,都會忍不住多瞧幾眼。
她正是綠如藍。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神秘恐怖的天榜中,排位第四的‘一抹幽藍’綠如藍!
程一鳴卻連動都沒動,依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