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回頭看向沈落雁。
沈落雁蹙眉沉思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這鄭石如雖然本事不俗,但心胸狹隘,難成大器,而且如今李密正吸引着天下的注意力,若貿然殺了鄭石如,很有可能引來李密的仇恨,如今我們志在江都,一個鄭石如還掀不起什麼大浪。
況且,小天這次請來尚秀芳,也吸引了不少文人,鄭石如雖然不成氣候,但名氣卻極大,若讓人知道鄭石如死在我們手中,定會寒了人心,日後又有誰敢來爲夫君效力?不若放他離去。”
“就依你師孃的意思去辦,不過給我盯緊他,不要讓他在這裡搞風搞雨。”
“是。”秦天點了點頭。
便在此時,下方傳來一陣騷動,卻是尚秀芳來了。
當尚秀芳出現於衆人眼前時,整個酒樓之內,不論男女,目光都不能從這顛倒衆生的名妓稍稍離開。
彷彿是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塵,卻是沒有那種淡然拒人的感覺,令人覺得親切而距離。既能令人感到清雅如仙的天生麗質,同時亦擁有那種迷迷濛濛的神秘美,讓人感覺到她特異風姿。
蓮步纖纖踏出,一雙紅色的雲鞋露了出來,衆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過是微微一步,一是讓人生出顛倒衆生的感覺。
最使人傾倒的除了她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神情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其含情脈脈配合着脣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衆人瞧得差點連眼珠子也掉了下來。
呂布微微失神,這樣的女子,確實是世間尤物,饒是他見慣美色,一時間,心神也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突然,兩旁腰間傳來一陣刺痛,兩支纖纖素手不知何時掐在了他的腰間,令呂布苦笑不已。
這男女之事,本就平常,呂布也不認爲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被美色所吸引也沒什麼奇怪,現在,有些後悔將三位嬌妻帶來。
衛貞貞雖然如今已經是夫人,不過心中還是有些自卑,常以侍妾自居,絲毫沒有架子,這也是呂布喜歡她的一點,只是單美仙和沈落雁卻不同尋常,無論哪一個,都堪稱時間奇女子,即使和眼前的尚秀芳比起來,也是各有春秋。
越是美麗的女子,自然就越自傲,眼見自己的夫君被別的女子所吸引,心中自然不忿。
“好了,乖,晚上回去好好補償你們。”粗大的手掌在兩女的雪臀上拍了拍,令兩女一陣嬌羞,狠狠地白了呂布一眼,不再說話,只是掐着他腰間的小手,卻鬆開了。
“夫君,你說這尚大家和落雁妹妹,誰更漂亮些?”單美仙將櫻脣湊到呂布耳邊,吐氣如蘭的道,聲音雖低,但以沈落雁的耳力,又怎會聽不清楚,雖然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但一支耳朵,卻已經立了起來,小腦袋也不時的往這邊靠近。
“不好說,你們都是天下間難得的奇女子,實在難分軒仲。”呂布搖了搖頭,有感而發,這個世界的美女確實不少,縱使前世在長安的時候,又何時見過如此多的佳麗?
“那夫君有未想過將尚大家娶回來呢?”沈落雁突然笑道。
“天下美女何其多,若見一個娶一個,恐怕我就是不死金身,也得給你們掐死了。”呂布搖頭失笑,並非不知道兩女的心思,只是這方面的事情,他一向習慣了裝傻充愣,並未正面回答,令兩女多少有些不滿。
尚秀芳蓮步輕移,嫋嫋而入,風姿萬千,讓人難以移目,她輕笑一聲,卻是見慣了男子這等模樣,暗道天下男兒皆是一般,卻是不妨看到兩雙別樣的目光。
此時樂音忽變,一身素黃羅衣,淺綠披肩的尚秀芳,就那麼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載歌載舞起來。
此時衆人才看清楚她玉臉沒施半點脂粉,可是峨眉如黛,明眸似晝,比之任何濃妝豔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剛從浴池走出來,沒有任何簪飾就那麼隨意挽在頭上的秀髮,仍隱見水光,烏黑如緞綢一般,純淨美潔得令人心醉。
這等風情,不要說氣血方剛的男子,就是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者,也是忍不住的心神盪漾。
黃鶯一般的聲音傳來,卻是讓人心神一震,只聽她唱道:“珠淚紛紛溼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當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過與他。仔細思量着,淡薄知聞解好麼。”
她唱腔透出一種放任、慵懶而暗透悽幽的味兒,別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聲腔技巧均沒半點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動人的表情,縱使略懷敵意的沈落雁、單美仙等人,也不由得動容。
“洞房深,空悄悄,虛抱身心生寂廖。待來時,須祈求,休戀狂花年少。淡勻妝,周旋少,只爲五陵正渺渺。胸上雪,從君咬,恐犯千金買笑。”那歌聲似是把在場諸人引進了一個音樂的奇異境域裡,那婉轉誘人的嗓音,透過不同的唱功腔調,呈現出某種豐富多姿,又令人難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迴處傷情感懷,彷如澎湃的海潮般讓人心神激盪。
但最讓人不能自已的,卻是她那種“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放任自然的美態。
一曲既終,餘音嫋嫋,樂聲倏止,繞樑不已,呂布不同音律,但卻也感覺回味無窮。
看着場中佳人窈窕身姿,享受着那股會繞在耳邊的琴聲,突然想起當初秦天讚歎沈落雁琴技的時候一句話,忍不住脫口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這是當日秦天在呂布那裡,聽到沈落雁彈琴時,說出來的,當時呂布只覺的這句話很動聽,此時卻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他聲音雖低,但此刻全場寂靜,他的聲音卻顯得極爲突兀,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轟然鼓掌叫好。
尚秀芳擡起螓首,一雙明媚的美眸看向呂布,微微躬身道:“民女見過呂大人。”
“秀芳大家不必多理,呂某可擔當不起!”呂布揮了揮手,眼神清澈無比,卻不像其他文人雅可一般,被她一看,便失魂落魄。
尚秀芳有些瞭然的看了看呂布身旁的兩位佳麗,心中微微驚訝,即使她對自己的容貌極爲自負,但看到沈落雁和單美仙時,也不由得生出幾分驚豔的感覺。
“不知剛纔那詩句,可是呂大人所作?”尚秀芳大方的迎上呂布的目光,別人或許以爲呂布是在色迷迷的看着她,只有尚秀芳能夠感覺到,呂布的目光清澈無比,根本沒有一絲的邪念。
周圍衆人不由得嫉妒的看向呂布,沒想到一介武夫,竟能得到尚秀芳的青睞,讓他們頗不是滋味。
“一介粗人,哪做得了這種佳句,這句詩詞原是我這不成器的徒弟說出來的,剛纔只是有感而發而已。”呂布暗自安撫了一下在腰間不斷作怪的兩隻小手,拍了拍秦天的肩膀道。
“不想秦樓主還是這般雅人。”尚秀芳對着秦天一服,露齒一笑。
“呃……其……其實……這……”秦天一時間,竟然張口結舌,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雖然平時自己兩位師孃姿色並不比這尚秀芳差,但卻沒有那種嫵媚的逼人,加上又是自己的師母,沒有了非分之想,反而坦然,此刻面對尚秀芳這等佳麗,卻是原形畢露。
呂布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在那一刻,秦天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不由得搖了搖頭,暗罵丟人。
“行了,尚大家,不必再理這個不成器的傢伙,繼續吧,別落了大家的雅興。”呂布揮揮手,對尚秀芳道,雖然語氣誠懇,但尚秀芳卻感到幾分命令的語氣,心中不由的微微有些不滿,她走貫大江南北,還是首次有人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以往無論到了哪裡,縱使王公大臣還是一方霸主,對她莫不是以禮相待?
只是看着呂布那清澈坦誠,沒有絲毫慾望纏在在裡面的眼神,卻又生不出氣來,以往那些王公大臣,雖然以禮相待,敬若上賓,但那眼神中,或是恨不得將自己吞下去,令她厭惡,或是躲躲閃閃,自慚形穢,又令她不屑。
呂布這清澈中,帶着欣賞的眼神,還是第一次遇上,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
“小女子遵命。”尚秀芳微微一服,這次卻是獻舞,讓衆人的眼神,再次集中在她的身上。
便是如同落入凡塵的皓月一般,讓星辰不自覺地圍繞着她,脣間掛着淡淡的微笑着,淡然而不讓人感到她的疏遠,不愧是久在風塵之中的奇女子。
“好一個長袖善舞的奇女子!”呂布眼神有些迷茫,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前世,那個女人也是這般善舞,只是不知何時,再次想起這個身影的時候,卻已經沒了以前那樣刺痛,沒有了怨恨,剩下的只是淡淡的憐惜,天下,放在一個女子的肩上,對一個女子而言,會不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