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也算是門派和普通散人最大區別，散人更注重弟子天賦，因爲他們追求的是把自己的武功給好好傳下去，這一點門派的人不擔心。
每一個門派都渴望自己弟子資質超凡，光大門楣，但這前提是弟子溫馴有禮，品性純良。
他們許多時候更在意的是弟子的性格跟他們符合不符合，越是名門大派就越是如此，他們更加註重弟子的努力，追求一種駑馬十駕，功在不捨的奮鬥，因爲這樣更讓他們有爲人師表的成就。
所以像楊過這樣即便天賦過人，但在全真派裡面就是難以生活，就是因爲楊過太跳脫，他天賦好，可是卻不願意生活在全真派的約束裡面，大門派是容不下這種不守成俗，不敬長輩的，他們更講究資歷。
甚至可以說門派越大，他越不在乎弟子的資歷，只在乎弟子對門派的忠誠。
像少林寺除了達摩之外，幾乎就沒有出過任何一個獨領風騷，縱橫一個時代的人物，但他武林泰山的位置就是雷打不動，因爲他們弟子數量夠多，單挑不行，陣法上，五個人的小羅漢陣，十八個人的十八羅漢陣，一百零八的羅漢大陣，還有最強的三百六十五諸天羅漢陣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用出來過的一千零八靈音陣。
大俠？一個打人家三百六十五去。
門派對弟子天賦的要求通常與門派大小數量成反比。
驚才絕豔的大門派弟子，要麼是完全符合大門派的生長方式的，諸如周懷鈺，性格恬淡，要麼就是內心已經墜入黑道，打算把掌門給並了，自己當老大。
當然這種方式他有很大的壞處，比方說門派很難發展，墨守成規，但好處也不少，所以得過且過，除非鉅變，又或者是小門派爲了崛起，不管一切。
像笑傲裡的嵩山左冷禪，爲了成爲天下第一，不擇手段，只看實力，黑道的強者也收攏許多。
“是這樣嗎？”聽完沈若凡的講解，六耳表示漲知識了。
“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而且不說這些，宋亦凡自從上來開始，從頭到尾，就沒有一個地方是做對的，不被打死，都是命好了。”沈若凡輕笑道。
“哪錯了？”宋淑妮不解道，有都錯嗎？
“他哪裡不錯呀？第一，跳上擂臺那句弱雞，侮辱師長，正派和半正半邪的門派都容不下這種人，去黑道門派倒是還可以商量商量；第二，讓三招，在這種公衆場合，你讓三招到底是瞧不起人家落霞派弟子還是瞧不起人家落霞派武功？縱然他即將成爲落霞派弟子，此刻他還是個外人，瞧不起落霞派武功如何？我們這個偉大民族，一邊有很強包容性，所以什麼進來都能收着，像佛門，但一邊卻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排外性，現在相當於是外人打了落霞派的臉；第三，打贏之後讓落下派弟子稱呼他爲師兄，這目無長幼，大逆不道，今天能讓師兄變師弟，明天是不是能讓師父變徒弟；第四也是最關鍵一點，這落霞派弟子還是這長老徒弟，古代師徒關係，僅次於父子，在父母不在的情況下，師父有權決定弟子的婚配狀況，師父沒有子嗣，弟子要給師父送終，打了徒弟，師父來找場子，理所當然的事情，還有弟子給人打了，你們覺得會懷疑誰？”沈若凡笑問道。
“師父？”沈傲媚道。
“不錯。”沈若凡輕讚了句，“名師出高徒，那反過來說是不是徒弟差，師父就一定差呢？江湖人在不知道師父武功的時候，往往都是通過弟子的武功來推斷師父的。不管喜不喜歡，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一定會打回來。像射鵰江南七怪早期對郭靖是在絕望，但尹志平把郭靖打了一頓之後，立刻出來教尹志平做人，就是這個道理。”
“你們所想象的那種弟子表現出超高天賦，門派就立刻收入門中這樣的事情其實只有一些很開明的人以及資源充足的大門派還有急需新一輩弟子的人才會招收。多數情況，像現在這樣立刻就打回來，這才更符合情況。”沈若凡道。
“我靠，這完全反套路呀。”六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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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什麼套路啊，你說的套路應該還是玄幻小說的套路。可現在多數的玄幻小說裡面幾乎不存在門派，而是學校。”沈若凡沒好氣道，說渴了，想倒杯茶，發現沒茶杯，順手把寒用過的的拿來用了。
“也對。”六耳回想了一下近些年的網絡小說，大神高級文筆好，而且思路也好，可其餘的玄幻升級文，跟批發一樣，一個個都是從個小村莊裡面出來，然後經過資質選拔到某一個小宗門，然後開始在宗門裡面嶄露頭角，成爲天之驕子，得到掌門重視，再然後小宗門帶着他去參加小地方的宗門大比，接着又成績優異，進入某個中型門派，然後再在中型門派裡面重複小型門派做的事情，最後接着升級到大門派，可是後來又發現，這方天地太小，天外有天，外面還有超級門派，接着拜師。
玄幻套路很溜，不斷換地圖，不換升級，不斷裝逼。
可是如果把這些門派和形式換一下，是怎樣？
不就是幼兒園畢業，經過考試，進了小學，然後在小學裡面有個死對頭跟你比成績，然後你處處壓着他，當第一，然後小升初，到了初中，換了個對頭，繼續當第一，不過這次你的對頭有老師後臺，看你不爽，你打不過老師，可你成績優異，校長爲了學校名聲，照顧你，老師也拿你沒轍，接着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學，重複上面的過程，至於最後天外門派不就是考研讀博嗎？
全書大結局成爲博士後，學歷無敵。
這麼一想，六耳忽然覺得這些小說的逼格好低呀。
一想到把師、將、王、帝、尊這些變成幼兒生、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學生就有一種濃濃的滑稽感撲面而來，有木有？
嘿，我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三年就已經成高中生了，是不是很羨慕啊，初中生！
這些門派根本就不算門派呀，差不多就是學校啊，像是一個個專門培養弟子的機構一樣，弟子一個個往上，無比輝煌，然後自己拿點榮譽和獎勵，不就是學生高考成績優異，學校掛橫幅嘛！
而且門派之間的爭鬥幾乎都是同規模門派，像不像學校比名氣，比教學質量？幾乎沒有小門派的事情，高中的評比，初中當然沒資格呀。
不行，六耳覺得自己的思路越來越跑偏，而且快帶不回來，不過他已經很明白沈若凡的意思。
這些批發流玄幻小說裡面門派的師父，其實只是老師而已，他們只管你人生的一段路，之後的事情人家不管死活——小學老師是教不了你大學課程的。
就像現在的學生和老師關係，除了少數的過分親密和過分仇視的之外，基本上都是一般般三個字。
我來交錢，你教我知識，買賣而已。老師對學生的權力小，義務也小，但師父要做的事情就多嘞。
“是吧。其實近些年的小說，大多這樣，而且凡是異界，十本有九本都是黑社會，他們一個個門派爭資源，打殺搶劫的。主角們的三觀越來越不正，反正就是抱着我是主角，我的命就是比別人尊貴的念頭活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現實中被人碾壓太多，生活等級太低，前些年，我看了本小說，第一章好像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窮挫穿越成富家公子，然後理所當然地橫行霸道，欺男霸女，酒樓吃個飯，就把所有客人打出去，還囂張地說了句類似‘老子投胎投的好，想做什麼都行，你們就是命賤’的話。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想這作者的命是不是很賤。現在總感覺一些小說裡面有一種替施暴者說話的想法，穿越成有身份的人，然後各種爲所欲爲，而且理所當然，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現實之中那些叫好的人被官二代打了之後，也是覺得理所當然，然後乖乖地把臉湊上去給人打呢？人家有身份，你命賤呀。”沈若凡笑道。
“所以我也很多年沒有看小說，總感覺小說三觀太不正，同時一邊噴子多的要死，一邊又有種莫名的寬大，說小說開心就好，你較什麼真，有本事自己寫一本去。狠些，毒些理所當然，而且一片叫好，可沒事幫人，就被噴得厲害。而且水軍厲害，網絡規劃不健全，想怎麼噴就怎麼噴。”六耳道。
“文筆好的大神，他適應這種潮流，他不把主角塑造的多善良，而是他努力地把主角的光輝面發揚出來，將主角的不足、陰暗埋下，同時將敵人寫的更邪惡，他們不寫主角多善良，而是對方有多邪惡，這樣下來，主角就很不惹人嫌棄。”沈若凡道，“說起來，真的感覺許多陰暗流的玄幻小說，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凡是住在裡面的都是蠱蟲，只有不斷殺戮，不斷地吞噬別人，壯大自己。”
“世界當蠱盅，所有人都是蠱蟲，然後最強者其實只是某個大能天神培養出來的寵物和養料？新題材呀，你要不寫一本這樣的小說，給我們看看。”六耳眼前一亮，忽然覺得真有可能，弱肉強食，把一個世界的人當成蠱蟲，來養，培養出蠱王。
傳聞中苗疆煉蠱就是將各種毒蟲抓來放在一個罈子裡面，讓各種毒蟲廝殺，配合秘藥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王。
世界是罈子，所有人都是蠱蟲。
想想都可怕，可真不可能嗎？
人外人天外天，你見到的到底是真還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