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他,給朕說這話。”朱怡睿氣得一砸手裡書籍。
任東流面色恭敬不敢多說,心中卻道,如果這都算反他早反了。
再說,他就算哪根腦筋真不正常,真反了,其實你也拿他沒辦法。
一個人發泄,沒有人搭臺唱戲,朱怡睿發泄一通也累了,重新坐下來道:“現在江南如何?”
“啓稟陛下,江南水運的力量已經不斷運作,以不二莊爲中心,周若眉代替沈若凡的的盟主,指揮若定,整個江南本土的武林人都服她,江湖人殺戮雖不斷,但平民損傷不多,幾日前,海沙幫蓄意傷害平民,還沒過多久,整個海沙幫就被夷爲平地,上上下下百來個人頭扔在各大門派門前,各大門派雖然殺戮不息,但都不敢對平民動手。”任東流道。
“江南在師兄出現之後,其餘人都站在了他的旁邊,好似沒了師兄就會如何,但在師兄出現之前他們哪一個又不是這大明的風雲人物?尤其嫂子,娶妻當娶周若眉。”朱怡睿道。
任東流表情不變,心中腹誹不斷,都關起來了,不還是稱呼嫂子?
“任卿,你覺得朕做的是不是太無情了?”朱怡睿忽然反問道。
“一切自有陛下聖裁,錦衣衛全體都是陛下手中最鋒銳的刀,陛下的旨意就是錦衣衛上下刀鋒所指的方向。”任東流道。
聽到任東流信誓旦旦的話,朱怡睿心中微微一鬆,“錦衣衛的忠心,朕懂得,此間就你我二人,便說一些話吧,朕以天子之名立誓,不會害你,更不會傷你家人分毫,你覺得朕做得如何?”
“既然陛下恕臣無罪,那臣便直說,大明近一年來,陛下登基,朝中改革,國庫充盈,收復嶺南,甚至遼東之戰,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能忽略逍遙王的幫助,陛下既然封他爲江湖逍遙王,爲何容不下他呢?你該知道王爺他在意的是真正的逍遙。而且陛下威嚴日重,許多話,臣不敢說,滿朝文武更不敢說,但王爺敢,陛下你要開創前無古人的基業,就需要過人氣魄,一如唐時唐太宗聽魏徵之諫,甚至連心愛的鳥兒都悶死在了懷中。”任東流道。
“任卿,厚古薄今,這是孔子留下來的傳統,但這是人家儒士,你不要學。成天說堯舜,卻不想想堯舜時候,現在的儒生有幾個不是奴隸?孔子想恢復周禮,那是因爲他孔子是沒落貴族,如果他是奴隸出身,你看他會不會說什麼周禮不周禮的。至於李世民和魏徵,那些文人和諫官最喜歡的比喻,可是魏徵最後下場怎樣?李世民親手把魏徵的墓碑砸了!這就是所謂‘君臣和’最後的結局。自古帝王皆涼薄,在乎的只有價值,李世民得位不正,所以一直在演戲,做出種種舉動只爲求名,到了晚年一切都已經上了正軌,他的帝位牢不可破,所以索性不演這齣戲了。”朱怡睿一臉不屑道。
任東流臉色微變,還是道:“陛下,宋時宋仁宗死時,舉國痛呼,百姓自發哀悼,就連敵國遼國百姓都爲之哭泣,一聲不說一個死字,人所共尊;還有我們大明孝宗,一生只有一妻。並非皆涼薄。”
“仁孝?所以宋仁宗連個兒子都沒有,最後皇位生生落在別人手裡。至於孝宗,武宗無子,最後同樣皇位落在了旁系手裡。這就是仁孝的結果。連皇位都不是自己子孫的。”朱怡睿冷聲道。
任東流一時無言,他到底是動刀的,嘴皮子一般,歷史也不是特別好,只記得這麼兩個人了。
“任卿還有話說嗎?”朱怡睿道。
“臣無言,只是臣和多數大臣們的想法一樣,國家興盛與否,不看國家疆土多大,也不看軍隊多銳,而是百姓是否豐衣足食。仁孝二宗在,百姓安康。若無人勸諫,雄才偉略如秦皇漢武,一晚年癡迷長生不老,一窮兵黷武,晚年下罪己詔。”任東流道。
“晚年是晚年,朕學這種手段,至少可以有晚年,否則早死如何?何況,秦皇漢武又怎樣?厚古薄今?你憑什麼又確定朕比不上秦皇漢武?”朱怡睿反問道。
“一切聽憑陛下聖裁。”任東流最後又恢復了平時的話。
“不說了?朕還以爲你會說他功績多高,然後不該功高震主呢。”朱怡睿戲謔地調侃一句。
任東流無言以對,身爲錦衣衛督指揮使,他就算再正直,也知道所謂世事清平,不人人算計,不功高震主,其實只是虛話,生在扭曲的官場,想要直中取,除非你想當一輩子小官。
“接下來的話,朕替你說了吧,他不愛名利,不愛江山,只想逍遙自在,我不該容不下他。”朱怡睿自說自話,“可是朕越修煉天子皇拳,就越不喜歡有超脫自己掌控的存在。一個逍遙的人,卻擁有足以顛覆我大明江山的力量,如今我大明最能打的軍隊是他一個岳父家的,最有錢的是他另一個岳父,朝中新進文官一半也是出自他別的岳父門下,江湖之中,他威望之重,自嵩山之後,就幾乎是江湖第一人,你說朕真放心得下嗎?”
任東流再次無言,自古帝王多薄涼,懷疑一個臣子,更多時候,並非因爲臣子想要造反,而是因爲臣子們想要造反就有造反的能力。
所以做臣難,做霸君的臣子更難。
“尤其是江湖,當年國家危矣,是江湖救了大明。但這些年,江湖已經成爲大明的一顆毒瘤,旁的不說,就說處理如今的江南風波,江南幾大山莊合力效率遠比你錦衣衛和六扇門高得多。如果這股力量用在別的方面,你們鎮壓得過來嗎?”朱怡睿道。
“你知道朕,爲什麼要關師兄嗎?是因爲懷疑他殺了郭總捕?還是想謀反?都不是,這個江山在師兄面前什麼都不是,有宋青瑤在,他不會殺,否則也不會主動被我關起來。但這給了朕一個理由,讓他把天罡地煞晶石交出來的理由,現在他給了也好。”朱怡睿道。
“那事後,陛下要除掉他?”任東流道。
“誰敢除?”朱怡睿目光陡然一厲,皇者霸氣鋪天蓋地朝任東流壓來,“朕的師兄,除非他造反謀逆,否則誰敢殺他,朕誅他十族!”
“是。”任東流被朱怡睿的殺氣嚇了一跳,暗道果然沈若凡在自己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同。
“他雖在牢中,不過一切都要最好,不得有絲毫怠慢。”朱怡睿道。
“臣遵命。”任東流道。
“還有江南現在的情況必須加快解決,朕把師兄關起來,不是讓這些膽大包天的江湖人來利用朕的,給我狠狠查慕容明成,此事一定和他逃不了關係。”朱怡睿道。
“陛下,慕容明成在江南似乎還有點勢力,連周若眉都沒有查到他在哪裡,我們查不到。”任東流道。
“這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朕要考慮的問題,朕登基之後就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在錦衣衛身上,你不要和朕說不行,否則錦衣衛的資金,這不介意轉移到六扇門去。”朱怡睿冷聲道。
“是。”任東流一臉鄭重,心道雖然有資金,可是錦衣衛的密探主要在北方,南方,你本就是相信沈若凡,根本沒有多大投入。
不過上司發話,哪怕毫無道理,任東流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