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色見李煜捧着書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天,卻是一頁也沒有翻動過,湊過去看了一眼,見李煜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書的第一行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自己果然沒有背錯。
“純色,《道德經》第一句是怎麼背的來着。”李煜問話的時候依然是盯着書沒動。
純色嘻嘻一笑,“師兄,你不是才問過麼,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手上不拿着書嗎,上面寫的很清楚呢,我沒有背錯哦!”說完還用嫩生生的手指在書上點了一下。
“哦,可是我怎麼記得不是這樣的呢,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純色見李煜翻來覆去將這個問題和話語說了幾遍,便不再答話了,只是一邊偷笑一邊觀察他面上的表情,儘管那裡其實一直都沒有任何表情。
李煜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三天,嘴裡一直還是念叨着這麼兩句,對於他不吃不喝不睡可以堅持許多天的情形,純色是見怪不怪了,還是和往常一般該抄寫就抄寫該吃飯睡覺就吃飯睡覺,完全將李煜視作了空氣。
“純色,你真的是純色嗎?”
李煜終於沒有再重複那兩句話,只是這句話讓剛剛跨進房內的純色一呆,他這是怎麼了。不過不用她再去思考什麼,因爲李煜接着自言自語,“李煜,我真的就是李煜嗎?”
“我不是李煜,那我是誰,誰是李煜。”
“招式真的是招式嗎,招式如果不是招式,那會是什麼?”
一個星期,足足一個星期,純色在這一個星期內可以說是見識到了李煜說話次數並且說話時間最長的狀態。不過可惜不是對她說的,總是在那裡自言自語。
“純色,過來。”李煜終於動了,一邊對純色說話一邊將書合上。
“師兄,什麼事。”純色顯得很高興。
“坐在我前面。”
“哦。”純色乖乖走過去,在李煜面前盤膝坐下。“呀,師兄,感覺好奇怪哦,熱乎乎的像一條蟲在身體裡亂動呢。”
“別說話,集中注意,跟着它一起動。”
“可是真的很奇怪呢。”
良久,李煜將附在純色背上的手掌收了回來,一臉的倦意。
“師兄,我感覺身上暖烘烘的,好舒服哦!”純色起來後伸展了一下身體,“唉,師兄,我怎麼覺得我力氣好像變大了似的,身上總是有股勁想發泄出來呢。”
李煜笑了笑,又是讓純色一陣大呼小叫,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李煜臉上出現笑容呢,實在是太難得了,“師兄,我怎麼覺得你在這坐了一個星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你真的還是我師兄麼?”
“我可以不是李煜,但是一定會是你師兄的。”李煜摸了摸肚子,“突然覺得肚子好餓,真是奇怪,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呢,我們下山吃飯去吧。”
李煜這前後的變化確實有些太大了,臉上的表情豐富了,話多了,現在還要和純色一起下山去吃飯。雖然這樣的改變讓純色覺得很意外,不過她還是很高興的,眉目眼角都帶着笑意。純色當下就拉着李煜的手,將他往門外拖去。
純舞終於完成了這次的試煉,這次的江湖惡賊實在是太狡猾了,一身輕功更是算得上出神入化,在十幾位師兄弟的圍追堵截下逃跑了五天。如果不是對方內力不濟,身疲力乏,指定還是搞不定他的,不過報酬倒也是相當的豐厚,每人一萬兩銀子不說,還有八千點的師門貢獻呢,夠他好好用上一段時間了。
“師兄,你怎麼自己下來啦。”純舞竟然很是意外地在明心峰之外見到了李煜。
“吃飯。”
純色本來以爲李煜已經恢復到正常狀態了,誰知道剛剛走下明心峰,一路上的師兄弟們向他們打招呼,李煜都只是微微點了點,就算是遇到正前去真武殿值班的純言時,也只是回答了一個“好”字。看來,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因由的,只是具體是什麼原因沒辦法知道罷了。
這還是李煜第一次進入武當派的飯堂,沒想到,門派內弟子成千上萬,這飯堂倒是修的不大,按照純色的解釋是沒有必要,派內弟子確實成千上萬不假,但是大多數都會在師父的教導下武功初成就下山修行了,常駐在山上的除了那些門派名宿和有職務的弟子,估計也就她和李煜兩人了。
“純色,這位是誰啊?”
“嘻嘻,純色師妹,你好久沒有去清秀峰玩了,難道是因爲……”
吃飯時不時就會有熟悉的弟子過來和純色打招呼,一開始都會打趣純色,而在知道這位冷淡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純陽師兄後,就一臉恭敬地見禮,李煜當天幫純色擋劍可是叫這些女弟子好生佩服的。
“師兄,你說師父什麼時候會出關啊。”吃完飯,純色一邊挽着李煜的胳膊一邊朝明心峰上走去。
李煜腳步頓了一下,“師父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先把經書抄完吧,興許祖師那裡會有什麼交待的。”
“純陽師兄,純言師兄讓你有空去真武大殿找一下他,他現在有事走不開。”
李煜和純色剛剛回到明心峰,就見到門口有位小道士在那等着,李煜從來沒有見過他,他傳完話就下山去了,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沒見了蹤影。
“梯雲縱?”李煜有些疑惑地低語了一聲。
“師兄,你說什麼?”
“沒事,你先進去抄書吧,我下山去見一下純言,很快回來。”
純色見李煜下山去了,掩門時輕笑一聲,低低自語,“師兄變厲害了,竟然看出了他用的是梯雲縱。可惜啊,這內力傳給我卻是沒什麼作用呢,嘻嘻。”
純言見到李煜,忙迎了過來,“純陽師兄,祖師讓你去見他。”見到李煜點了點頭便往後山去了,那步履間的速度竟然比自己學了高級武當輕功還要快上幾分,又看不出他學了什麼武功,真是奇怪。
李煜在門前恭恭敬敬地準備作揖,“純陽拜見祖師”的話還未出口,就聽得殿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進來吧!”果然,已經知道我來了嗎!
天闕祖師是武當的驕傲,他是第一個得到門派絕學太極劍的弟子,是二十多年武當派武功第一殊榮的獲得者,擔任過三十多年的武當派掌門人,對於武當弟子來說,他就是一個傳說,一個永遠只能仰望和敬佩的對象。
“好,很好,道心很不錯,是他的誰也奪不去。”李煜記得祖師好像說過同樣的話。
李煜覺得進不進屋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分別就是一個隔着一堵牆,一個隔着一層簾而已。
“祖師,請問師父什麼時候可以出關。”可能,面前這個人是目前唯一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吧!
“再等等吧!快了!”可惜!
“你去吧,好好練。”
李煜雖然沒有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不過有個期待總是好的,可能,真的就不遠了呢!
“純陽師兄,這是祖師讓我交給你的。”又是一個包裹,是師父留下的嗎?
“師兄,祖師說師父什麼時候出關了嗎?”純色見李煜走進來,丟下筆跑過來將他手中的包裹奪了過去,丟在桌子上就打了開來。
“哇,有好多錢呢,師兄,還有這個,竟然是門派貢獻令,一枚就可以增加一萬點師門貢獻哩而且還有十多塊!師兄,你去打劫門派倉庫了嗎?”
“是師父給的,我沒什麼用,你拿去玩吧!”銀錢對李煜來說本來就不是什麼稀罕物什,這些江湖之外的東西對他的那個身份來說,永遠都只會是浮雲,一個王朝永遠不會虧待一個聽話的王族。
純色也不客氣,順手就將包裹繼續繫好,往背上一搭,“嘎嘎嘎,我純色今天發財了,走,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去。”裝作粗豪的聲音配上可愛的表情,逗得李煜欣然一笑。
“師兄,你經書也抄完了,師父沒有新的任務了嗎?”
李煜微微搖頭,“沒那個必要了,有些東西,領會了就是領會了,就不需要強求了。”
“可是,我想我抄完所有的經書也不會領悟什麼的,只會手疼腦袋疼渾身沒勁。”純色有些苦惱地看着還剩下一小半沒有抄寫的書嘆氣道。
李煜隨手拿來一張紙,抄寫起《道德經》來,“沒關係,抄就試了。”
“哦,可是師兄,這《道德經》你不是已經抄過了麼?”
李煜搖了搖頭,“這是最後那一本,我想,應該還得抄好久才能抄完。”
純色聽得不大明白,就那麼薄薄的一本經書,就算是抄一百遍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啊,何況只是十遍呢!只是李煜已經在認真抄寫了,純色也就沒有問。不過純色還是很快發現了原因,李煜是在抄《道德經》沒錯,可是他已經抄了十多張紙了,上面行行重行行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不多一個字,不少一個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德經》第一句話,如果一直這麼抄下去,這本書果然是短時間沒辦法抄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