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回到小屋時,桌上的油燈發出溫暖的光芒照的林墨的影子在木牆上微微的搖動,而林墨有些呆滯的看着手裡完成了一半的木雕,右手的匕首僵硬在身前,對已經輕手輕腳走到身後的岩石沒有任何的反應。
天擦黑就再次進入了密林狩獵區,直接奔到狹長的海灘區域鑿出3塊冰結晶後,沒有任何逗留,林墨直接跑回了安全區,前前後後還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回到小屋,仔細看了看出自岩石之手的惟妙惟肖的木雕後,林墨興致勃勃的從牀下掏出一根圓木就着溫暖的油燈光芒開始雕着母親的頭像,可是在刻了一半的時候,林墨看着初具雛形的木雕心裡卻升起一陣茫然。
所有的一切努力只是爲了能夠回到現實的世界,如果真的能夠回去了,可以輕易的忘掉在這個世界經歷的一切嗎?會不會又陷入另一場無助的恐慌。
生養自己的母親已經拋下自己有10年的時間,現在還有了新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留給自己的只是無力的等待。
鋼筋混凝土的世界充斥着爾虞我詐,沒有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有的只是若有若無的冷漠人情。
回到現實的世界真的就能夠快樂?爲了要找回熟悉的記憶值得放棄現在已經慢慢開始適應和感到溫暖的獵人生活嗎?
這些困惑糾結在心裡久久的不能消散,林墨一直在考慮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服自己讓自己堅持着回到現實的世界。
恍惚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咳,猶如大夢初醒,林墨扭頭看見站在身後的岩石。
黝黑的臉上陡然間泛起的憨笑熟悉,親切,高高的顴骨醒目的標示着擁有這張臉的主人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原住民,是真正和這個世界同呼吸,共命運的鮮活生命。
林墨心裡的茫然一時間有了答案。
根本不需要找什麼理由,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以自己長久淡然冷漠的性格,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的融進深邃的原始和淳樸。
魚有魚的碧水,鳥有鳥的藍天!
心裡喟嘆了一聲,困擾自己的惶恐和糾結在不經意間煙消雲散,林墨平靜的笑了笑,收起了匕首,起身將圓木放在牀下。
翻身坐在小牀上,林墨看了看岩石稍顯疲態的面容,
“石頭,食物都準備好了吧”
眉眼間是掩藏不住的欣喜,岩石撓撓頭,嘿嘿一笑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有些沉悶的心情受到感染,林墨覺得心情開朗了很多,一臉笑的迴應了一下岩石後,探頭看了看外面天空中已經高掛的月亮,當先舒展身體躺平在小牀上。
岩石也沒有多話,吹熄了桌上的油燈後躺在鹿皮墊子上。
停了一小會還沒有聽到岩石進入夢鄉的鼾聲,腦子裡翻來覆去一直睡不着的林墨微微的探起上身,看了一眼在月光下猶如石雕一樣的岩石,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無力的再次躺平在鹿皮墊子上。
就在那麼一秒的時間,心裡有想要傾訴一切的衝動,可是林墨還是選擇了在黑暗中獨自咀嚼回憶。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慢慢的失去意識進入夢鄉,隨着輕微的鼾聲想起,石雕一樣的岩石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輕輕的擡起身,靜靜的看了林墨一分鐘,岩石長長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漆黑的雙瞳中神情複雜。
接下來只有月光清亮的照進小屋,也只有它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依然如常的夜晚曾經有兩個男人爲了彼此忐忑不安。
岩石總是要比林墨醒來的早,這源於長期養成的早期習慣,醒來翻身而起,眼睛中就慣常的帶着沉靜,不過想到今天將要運回蒼火龍的骨架,沉靜的眼神中馬上就竄出一些熾熱的火苗。
蒼火龍的骨架對於每個村子都意味着一筆不小的財富,將能徹底的改變村子現在稍顯貧瘠的現狀。
正在暗自的欣喜,還沒有從鹿皮墊子上爬起來,小牀發出吱嘎的一聲輕響,林墨也比平日要早很多的醒了過來。
第一次要經歷坐船出海,雖然兩個人對笑了一下後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欣喜和躍躍欲試。
急不可耐的先後蹬上同樣火紅的鳥龍鞋,一前一後出了小屋來到湖邊的棧橋。
林墨當先洗完了臉,甩了甩手上比昨天感覺有涼了不少的湖水,扭頭看了看岩石後,指了指酒館後面的天空,
“石頭,龍女也去?”
岩石點點頭,“她在前面引路,到了狩獵區後監視怪物的行蹤”
又是3人組合,每次這樣的組合都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委託,林墨心裡想着,嘿嘿一笑後沒有再問什麼。
接下來的準備都是急匆匆的完成,兩個人站在桌前解決完烤肉和精力飲料後,忙不迭的穿戴整齊,將各自的武器掛靠在後背上一前一後的出了小屋,小跑着奔向了船廠。
岩石當先踏進船廠,林墨畢竟是第一次進入船廠,稍微緩了一下腳步後才緊跟着岩石穿過了船廠前豎立的木牆。
正前方就是村後通向大海的廣闊內陸湖,一艘50米左右的木質大船靜靜的停在湖邊,兩根高高的桅杆上,純白色的兩面大帆捲起來在桅杆的底端,10多個健壯的身影在甲板上忙碌着做着出海前的準備,最醒目的就是鶴立雞羣一樣的船老大。
整個船廠的右側是一片搭建在粗圓木樁上的小屋,相互間擠靠着,粗略看了一下有10多間。而左側是距離湖邊幾米遠的一溜長長的木棚,在棚子下是幾張長長的圓木平臺,臺子上四處還散落着各種工具。
離着還遠,船廠老大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洪亮和有穿透力,
“獵人,帶好你們的武器上船,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聲音過後是響徹整個船廠的洪鐘一樣的笑聲,似乎是有感於自己還有如此強健的表現,看着加緊腳步走向大船的林墨和岩石,船老大帶着滿足和一臉的燦笑用右手捋了捋兩條彎成月牙形狀的粗長的灰白鬍子。
看着急急忙忙從高大的木臺子爬上大船的林墨和岩石,船老大幾步趕到兩人身前,讚許的目光從岩石和林墨身上掃過後,定格在林墨的臉上。
微笑着點點頭,在林墨還沒來的急做出反應時,蒲扇一樣的大手有力的拍打在林墨的肩膀上。
對強者你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崇敬,雖然船老大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林墨還是感覺出一時間從那蒲扇一樣的大手中傳來的自己不能匹敵的力量。
第一次接觸船老大,林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在雙眼中流露出崇敬。
無聲的表達了自己的讚許後,船老大扭身看向甲板上的10幾個村民,高呼一聲,“升帆”後,徑直走向船頭的方向。
林墨碰碰身邊的岩石,小聲的問了一句,“石頭,我們是不是幫着做點什麼”
岩石笑着搖了搖頭,“不用,幫不上忙”說完後看着林墨還是有些手足無措,拉了一下林墨後,當先走向船頭的方向。
站立在船老大的身側,看着船老大正在雙臂發力拽起一根手腕粗細的藤繩,胳膊上的肌肉墳起在不斷的鼓動着,林墨心裡暗暗的咂舌,偷眼看了一下身邊的岩石,從岩石的目光中竟然看到了灼熱的目光。
林墨心裡面暗暗的好奇,如果是崇敬和驚奇倒還可以理解,但是岩石雙眼中的灼熱目光分明好象是見到了滿山遍野的財寶。
原因還是應該在船老大身上,林墨帶着心裡的疑問開始專注着船老大的動作。
拽上甲板的藤繩越來越多,疊成幾個圓後溼淋淋的堆成了一小堆,一秒鐘過後,隨着一聲洪亮的呼喊,林墨看到一團清冷的寒光躍出水面,當寒光消失後,林墨不由自主的嘬了一下牙花子,終於知道岩石眼神灼熱的原因。
如果換成自己有象岩石那樣強壯的身體和力量,知道船老大當作船錨使用的是這樣的物件,自己也會眼冒火光。
確切的說現在船老大輕巧的放在船頭甲板上的應該是一個船錨,不過更形象的說應該是一件船錨形狀的武器。
通體寒光閃閃,整個船錨帶着輕金屬特有的質感,卻有着明顯的冰結晶光澤,說它更象一件武器是因爲錨把有手腕粗細,1米多長,頂端有一個圓環,而向下相連的部分是比鳥龍的頭骨還要大上兩圈的正方形錨體,兩側對稱的錨勾不是通常的圓形,而是四楞的形狀。
整個船錨豎直的頓在甲板上接近林墨的身高,寒光閃閃,殺氣騰騰,更象是一把爲了強壯無匹的獵人量身定做的巨大戰錘。
瞄了瞄岩石背上的鳥龍錘,林墨感覺看起來溫和了很多,至少還有些生命的跡象,可是眼前的這個巨大船錨,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件殺傷怪物的強悍利器。
船老大搓了搓手,在鹿皮上衣上擦掉手上的水跡後,從腰側拿起巨大的空心果,拔掉拳頭大小的軟木塞後,喉嚨間就傳來咕咚咕咚的吞嚥聲。
心滿意足的抹了抹鬍子上粘着的麥酒,看了看岩石和林墨,哈哈兩聲大笑後,指了指船頭的位置,
“你們的任務就是警戒,其它的幫不上忙,我去通知一下龍女後,咱們就出海航行”
趕忙小雞啄米一樣的點着頭,林墨和岩石越過身前的船錨來到船頭的頂端,開始進入到船老大分配的位置。
看到岩石和林墨並肩站立在船頭的位置同時緊了緊背後的武器,船老大滿意的點點頭後轉身指揮着村民繼續升起巨大的白帆。
兩片巨帆是古老的縱型帆,升起後成鼓脹的長方形,能夠很好的利用風的推動力,不足的地方就是比較難以操控。
不過以船老大如此強壯的力量和臉上已經爬滿皺紋的年齡,相信一切都能輕易的解決。
從腰上古樸陳舊的腰帶裡掏出一個形似牛角的角笛放在嘴邊,隨着腮幫子的鼓動,船老大兩撇灰白的鬍子微微的煽動過後,悠長、激昂的聲音從角笛中響起,一時間傳遍了整個輝龍村。
聲音帶着一些原始的蒼桑,聽在耳朵中能想起千軍萬馬在傲嘯奔騰前凝重寂靜。
角笛的聲音在久久的迴盪後逐漸趨於沉靜,伴隨着第二面稍小一些的白帆升起,從酒館後面的天空中傳來另一陣角笛的聲音。
這次的角笛聲音清越,明快,象是雨後的小草在急急的拱開泥土綻放第一抹綠色。
角笛的聲音再次消失,飛空艇也平穩的臨近船廠的上空,在船上所有人的注視下,悠然的圍着木船轉了一個完美的圓後,當先緩緩的向着湖的深處飛去。
“迎帆,啓航!”
洪亮的聲音穿透甲板上每一個人的耳膜,聲音剛落,船老大操縱者船尾處巨大的尾舵,村民們拉動藤繩改變帆的迎風角度後,大船趁着早起的清風,破開水波粼粼的湖面,踏上了即將滿載收穫的征程。
因爲村後的內陸湖處在羣山環抱的位置,最初大船藉助的風力有限,只是能將將趕上空中緩緩飛行着指引方向的飛空艇,這也讓林墨稍稍緊張過後很快的適應了坐船的感覺。
本來還有些擔心是不是會暈船,行進了一段距離後,看着前面即將駛入入海的峽口,林墨還沒有感覺到頭有任何輕微的眩暈,在岩石不爲察覺的情況下,自然的送開了一直緊緊抓着船幫的右手。
岩石時刻注意着湖面的動靜,臉上的表情沉靜,但是卻掩飾不住眉眼之間越來越濃的欣喜,林墨心情輕鬆的情況下還發現岩石在不時掃視着身側部位的巨大鐵錨時,眼睛裡帶着的從心底深處泛上來的喜愛。
林墨看着鐵錨時總感覺這是一件獵人的武器,想到船老大是從腰上看起來毫不顯眼的腰帶中拿出的角笛,碰了碰岩石後,低聲問道,
“石頭,船老大以前是不是也是獵人啊”
岩石眼神中帶着崇敬的點點頭,林墨能清楚的覺出岩石的崇敬,解開了心裡的第一個疑團後,對着身側的船錨努了努嘴,“那是不是一件武器啊,我怎麼看也不象只是個船錨”
憨笑了一下,岩石壓低了聲音“那是船老大當獵人時的武器,極上的水錘—“驚濤的粉碎者”
說到這岩石停了一下,喉頭涌動了一下後,撓了撓頭,“那是一件有冰屬性的大錘”
屬性武器的珍貴不用岩石細說,雖然林墨還沒有見識過但是也完全能夠想象出來,再不明白的話從岩石可以將鳥龍素材拱手相讓卻對這水錘這麼念念不忘來看,也足以證明這把極上的水錘該是獵人夢寐以求的武器。
終歸不象岩石那麼淳樸,喜歡就只是喜歡,林墨有些心虛的看了看船尾的船老大後盯着岩石說道
“船老大已經不是獵人了,這把水錘當船錨太可惜了”說完後看了看岩石臉上也升起惋惜的表情,林墨繼續引導着岩石,“石頭,你不能想辦法得到這把水錘嗎”
低頭憨笑了一下,岩石的表情有些扭捏,象是剛剛偷吃糖被抓到的小孩一樣,擡起頭時看着林墨,黝黑的臉上能看出透出來的紅暈。
“我試過了,比不過船老大”
比不過?這是什麼意思?林墨心裡的本意是想岩石問一下船老大能不能用交換的方式得到這把水錘,只要可以用一些素材交換,哪怕那素材在難得,只要有出處,只要自己和岩石拼一拼也能最終讓岩石得到渴望的武器。
可是現在聽岩石話裡的意思,得到水錘的途徑另有它法,而且岩石已經試過了,不過是以失敗告終。
“石頭,什麼比不過船老大?”
這關係到岩石能不能得到這把水錘,也關係到自己能不能盡一份夥伴的友情,林墨急急忙忙的問着事情的緣由,全沒注意到岩石臉上更加明顯的紅暈。
等了幾秒鐘岩石纔開始詳細的解釋清楚了一切,聽明白的林墨苦笑了一下後知道自己能幫岩石得到水錘的希望微乎其微,除非是有什麼奇蹟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