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落日,飛鳥投林。
夏風,微吹,十分清爽。
一匹白如雪的駿馬在如血殘陽之下,疾馳在官道上。
策馬飛奔的是個年輕的男人,大約二十三四歲,劍眉朗目。
蒼茫的暮色愈來愈濃,暮色一濃,黑夜便來臨。
他看見了前面有一座小鎮,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今夜終於不用露宿山林了。”
一聲長嘯,在天空傳來。
他擡頭一看,只見一隻大鷹在晚空中展翅盤旋,然後飛向遠方。
小鎮上沒有多少座客棧,只有兩座客棧。
連升客棧是小鎮裡最豪華的客棧,起碼沒有另外一座客棧那麼殘舊。
客棧和飯店是品流最爲複雜的地方,總而言之三山五嶽三教九流的人馬都有,絕對是龍神最混雜的地方。
年輕人到了連升客棧。
客棧的夥計已經迎了上來,堆着滿臉的笑容:“公子,是不是要住宿?”
年輕人擡頭望一望夜色,猶豫一下,點一點頭:“小二,你這客棧夠大的呀,還有沒有上房?”
店小二:“還有一間,不過……”
年輕人:“不過什麼?”
店小二:“價錢很貴的喲。”
年輕人笑着:“有多貴?”
店小二涎笑着:“一兩銀子一宿。”
年輕人笑起來:“還真挺貴的,普通人還真付不起,不過沒關係,我付得起,進去對掌櫃說吧,我要了,是先付後住還是先住後付?”
店小二眉開眼笑:“本店是先付後住的,公子,請,小的替公子牽馬進馬廄裡,對了,公子這匹馬可是好馬,要喂什麼馬料?”
年輕人:“要最好的馬料。”
店小二:“公子,這可是要要另外算錢的喲。”
年輕人:“沒問題,照顧好就是。”
他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拋給店小二:“給你的打賞。”
店小二接在手裡,立即塞進腰袋裡,生怕別人看見,他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連連點頭哈腰:“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公子請放心,小的一定把你的坐騎照顧好的。”
年輕人拿起包袱,走進客棧裡。
夜色更深濃了。
年輕人從上房下來,客棧的大廳裡坐滿了人,連一個吃飯的空位也沒有。
原來今晚爆滿了。
他卻一點兒都不着急,爲什麼?
因爲他知道世間上用金錢辦不到的事畢竟不多。
他走過去對掌櫃說了幾句,放了一兩銀子在櫃面,這可是一間上房的價錢,掌櫃立即叫來一個夥計,說了幾句話。
夥計立即去辦。
片刻的功夫,就已辦妥回來,帶着年輕人去,原來在靠近可以看得見街景的窗邊的加開了一張小桌給年輕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也難行,古往今來皆是這樣。
其實他大可以點上飯菜叫人送到上房去的,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他想湊熱鬧,免得吃個寂寞。
夥計很快送來了他點的了一壺酒和一壺茶,還有下酒的小菜。
他獨佔一桌,惹來了不少羨慕的目光。
忽然間,他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很特別,他擡頭順着目光看過去。
只見離他約二十步左右的一張桌坐着一個美麗動人正值豆蔻年華的妙齡少女,正在看着自己。
他輕輕撇嘴一笑,點一點頭。
那少女低下頭來。
她身邊坐着一位氣宇軒昂英俊非凡的少年公子,本來一直和旁邊三個少年有說有笑,當看到少女低下頭時,立即變了臉色,惡狠狠瞪了年輕人一下。
年輕人似乎看不到,倒了一杯酒,立即酒香飄溢,周圍的吃客立即投來羨慕的目光,竊竊私語着。
年輕人愜意地喝了一口,舉起筷子夾着小菜,悠然自得地自飲自吃起來。
這時一個銀鬚飄胸的青衫老者拿着一根用油布包裹住的長形東西走進來,聞着飄逸過來的酒香,立即雙眼發直看過來。
年輕人用眼角瞟了一下,看見青衫老者的喉嚨在不停滾動,知道這個老者必定是個老酒鬼無疑了。
他微微一笑,故意舉高酒壺,把酒倒下杯子裡,越拉越高,口裡念着:“高山流水響,美酒天下香。”
沖流而下的酒激盪起杯子裡的酒更香濃,更持久,飄溢得得更遠。
當酒就快滿杯子的時候,他收住不倒了。
這舉動簡直要命。
周圍的人不由得驚譁起來。
那少女微笑着看着。
“哼,裝神弄鬼!”
英俊少年冷聲說道。
青衫老者在空氣中嗅了幾下,閉着眼睛享受着:“好酒,陳年佳釀,至少有二十年了!”
一個夥計剛好經過他身邊,驚訝說道:“老爺子,好鼻子,一聞就知道多少年份,那位公子點的酒剛好是二十年窖藏的花雕酒。”
衆人譁然,然後鼓掌。
青衫老者:“小哥,多少錢一壺?”
夥計:“老人家,你付不起的。”
旁邊一個衣着光鮮的肥碩大漢拍桌而起:“狗眼看人低,老人家,我請你喝,拿一壺酒來!”
夥計:“客官豪氣,誠惠五十兩銀子。”
肥碩大漢嚇了一跳,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譁然,看着年輕人。
肥碩大漢不甘心:“你們這是打劫,在打劫,一壺酒賣五十兩銀子?喝了會變神仙嗎?真是豈有此理!”
青衫老者嘆一口氣:“唉,這位員外,你不懂酒,陳藏二十年的花雕酒,值這個價錢的,如果是名師釀造的,遠不止這個價錢,謝謝員外的盛情。”
“這太奢侈,太奢侈了,我喝不起,也請不起,老人家,對不起。”肥碩大漢吐着舌頭,滿臉通紅十分尷尬坐下。
同桌的捂嘴而笑。
青衫老者口水都流出來,他肚子裡的那條酒蟲被勾起了。
他越來越難受,口水越流越多。
在這一刻,他有一種被活活煎熬的感覺。
他終於忍不住走過來,抱拳說道:“小兄弟,好酒,能不能請我這個愛酒如命的老傢伙喝上一杯?”
年輕人把眼一瞪:“我爲什麼請你喝酒?”
青衫老者:“就一口,就一口。”
年輕人:“老人家若想喝,大可以自己買來喝,幹嘛非得要我請呢?”
青衫老者:“你這酒太貴,老人家我窮,買不起,聖賢說過,四海之內皆兄弟,再說這一口酒,公子你請得起。”
所有人都在看着,心裡都在問,這年輕人究竟請不請這個老者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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