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搗亂
顧琰道：“再看吧，這事兒我不方便做什麼。 ”事情沒成，她心頭其實鬆了口氣。她還是不想叫別人娘。她還要給她娘正名報仇呢。至於其他，交給太夫人去煩惱吧。反正是不可能按她想的發展的。有歐允橫插一腳，她怎麼可能被當做顧珏的陪嫁侍妾一同嫁去大公主府。
那邊三母子的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不過據說顧詢離開的時候一臉的糾結。然後，沒兩天，聽說太夫人有意將顧珏也接到東院來給她做伴。
看來溝通很不順利，太夫人這是要逼着渣爹跟繼母點頭了。而且，這事兒還得在繼母知道大公主府弄錯對象之前。聽說大公主病了，繼母還備了厚禮上門去探望來着。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
說到這個，顧琰真的是有些埋怨孫小丁。簡直是無妄之災，把她的生活全都攪亂了。
顧瑾聽說了顧珏要搬到東院，急急的跑來和顧琰商量，“琰姐姐，十三妹真的要來啊？”不怪她着急，原本只是跟顧琰爭寵，而且顧琰一向很照顧她，所以日子還挺好過的。可是如果顧珏這個根正苗紅的五房嫡女也來，她怕是就只有靠邊站了。如今她跟方姨娘的日子都好過起來，而且眼看要到說人家的時候了，如果再把她打回原形去過以前悽慘小庶女的日子，那真的是不好過。
“東廂房和西廂房都住了人了，她來了住哪？”顧琰覺得不太可能。繼母不會讓顧珏到太夫人身邊成爲太夫人拿捏她的工具的。
顧珏眨眨眼，這一進是沒地兒了，後頭住的是得臉的下人。真來了八成自己得給她騰地兒了，於是更加的苦惱。
顧琰正煩得不行，於是道：“十二妹，母親不會同意的，你不用擔心。”
顧瑾看出她有些不耐煩，從前琰姐姐不會這樣的，而且祖母忽然要過繼琰姐姐給三伯母也有些奇怪，怎麼都不至於這麼急纔是，再想想那天她被趕出來的時候顧琰一臉的官司，然後立即就發生要過繼的事。
顧瑾小心翼翼的問道：“琰姐姐，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顧琰點頭，“我麻煩大了，不過這事兒你還是不知道爲好。不然，你也會被記恨的。”她可不能告訴顧瑾，回頭她再扛不住告訴了四伯父四伯母，然後他們再告訴了別人，這件事就鬧開了。
顧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還是比較信服顧琰的，既然顧琰說了顧珏不會真的搬來，她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而且顧瑾一向很懂得看人臉色，見顧琰明顯在心煩，她也幫不上什麼，便站起身道：“琰姐姐，那我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到你，如果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顧琰點點頭，“嗯，我送你到門口。”她的確是心煩意亂的，孫小丁認錯的事，她過繼的事……好在馬上要過年了，暫時可以消停一段時日。
而大公主府裡，面對來探病的茯苓縣主，大公主頗有些頭痛。她現在是完全不想看到和顧琰有關係的任何人的，兒子這回似乎死了心不肯退讓，她都‘病’了這麼久了也不見他軟化。
可是，當初是自己大意才弄錯了，還去和茯苓縣主暗示的。這會兒人家上門來探病，也不好一下子就把態度給改了。孫家在自家兄弟的陣營裡那可是掌軍權的，宮裡又還有德妃跟魏王。所以，即便大公主滿心的煩惱也不得不敷衍一二。她再是天之驕女，也不能跟人家說我弄錯了，我兒子不要你的親女兒，這事兒作罷了吧。只能慢慢的冷淡下去，讓茯苓知難而退。她是女方，總不好巴巴的貼上來。
這個度不太好把握，而且大公主現在也是滿心的煩悶，所以態度未免冷淡了些。好在汪翎羽隨侍在一旁，熱情周到，讓茯苓一時沒有深想，只當大公主是久病心緒不好之故。
被汪翎羽送出去的時候在二門處正好遇上了下衙的孫小丁，孫小丁看到她吃了一驚，走了過來行禮。從親戚關係來說，茯苓縣主是他堂姑姑，從顧琰那邊來講，她是嫡母，所以這個禮是肯定要行的。
茯苓縣主現在看到孫小丁，頗有些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方纔被大公主冷落了的一絲不滿也隨風飄散了。反正大公主心頭就沒有真待見過孫家人。只是，珏兒以後難免要受婆母一些閒氣了。可是，低嫁她們母女都不甘，而且，這世上哪有真待見媳婦的婆婆啊。只要能把男人拿捏住，孃家又得力，婆婆拿媳婦兒其實也沒有什麼辦法。如今顧詢不是也敢擰着不答應太夫人的要求了麼。孫小丁這樣的，更是無需調教就會站到前頭護着媳婦的。
感受到她的眼神，孫小丁頭皮一陣發麻，這次第怎一個亂字了得。自從那日在宮裡見到顧琰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母親一直裝病不起給他施壓，齊王舅舅倒是沒有表態，可是想必也不樂見他和小舅舅對上。再有這個現在還滿臉笑意看着自己的堂姑母，她的嫡母，一旦知道了實情會如何變臉？
等到把人送走，汪翎羽道：“大哥，娘差點就露餡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她要不是想着這是大哥心上人的嫡母，才懶得費心張羅呢。可問題是，小舅舅橫插一腳，這個小嫂子要娶進門不容易啊。
孫小丁摸摸她的頭，然後進去看大公主。母親‘病’着，他下衙了第一件事自然就得過來探望。不然也撞不上茯苓縣主了。
大公主看着他，“你到底打主看着他，“你到底打算怎樣？顧家兩個丫頭，咱都不要了成不？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就憑你，還怕找不到媳婦兒？”幹嘛非得跟你小舅舅爭啊？
“娘，皇外祖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定要我什麼都讓着小舅舅。”
“你不知道冷宮裡的廢后是怎麼被廢的啊？不知道當初堂堂嫡出的二皇子是怎麼變成如今的庶民的？”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我又沒有要謀殺小舅舅還嫁禍給晉王舅舅。”
“那難道你皇外祖還冷見你們舅甥倆搶一個女人啊？我告訴你，你要是爲了那個小丫頭好，最好是打消了年頭，老老實實的給我成親入洞房去。”大公主放軟了口氣，“小丁，你一向聽話……”
孫小丁道：“娘，您好好休息。”
出去的時候撞上他繼父往裡走，孫小丁停下行了個禮回自己的院子去。他和這個男人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十多年了彼此都是客客氣氣的。反正他心底是不太喜歡這樣軟綿綿的男人的。玩具他能讓，媳婦兒他要是也能讓，那不是連那種軟綿綿的男人都不如了麼。
其實開始的時候，孫小丁的確是一瞬間的心動，覺得還算門當戶對，訂下來等個兩三年娶回家來也是好的。到時候他也纔是弱冠之齡嘛。那會兒並不是非她不可的。可是，小舅舅也相中了，母親死活逼自己讓，他骨子裡的拗勁兒也就犯了，對她倒是比從前更起了執着的心。
當晚，孫小丁再次當了一回樑上君子。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回他能找到地兒了。別管他是用什麼門路打聽的，總之他是知道了。如果真的被這個給難倒了，他也就不是孫小丁了。
可是，他還是不得其門而入，甚至偷看一樣顧琰都辦不到。因爲，有人在她屋頂上守着。暗衛的高手，兩個，他打不過。而且，也不可能爲了這個和他們打起來。小舅舅這算什麼，找人防着他？
實則不是，歐允是擔心顧琰在弄錯對象的真相暴露之後被嫡母整治。而且，時不時有人把顧琰今天做了什麼告訴他，這也挺好。一個七巧娘子，只能傳遞消息，保護人就不夠了。
孫小丁心頭有火，腳下輕輕發力，踩碎了幾片瓦。
“什麼人？”暗處閃出幾個人來探查。是顧府高薪請來的江湖高手，雖然比不上暗衛，但是也比一般看家護院的強多了。
第二天，歐允找上了孫小丁，“你小子想幹嘛？”夜半偷偷溜去不說，還害得他的人不得不暫時撤出。
孫小丁道：“我也想問問小舅舅想幹嘛，你這是把她當禁臠對待麼？”
歐允怒道：“少放屁，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事兒。我派人去是保護她的，現在好了，你踩壞了人家的瓦，顧府把東院看得鐵桶一樣，我還怎麼派人去？”再是高手，也禁不住人家守準了目標啊。
孫小丁一滯，“家裡的事兒，至於用上暗衛？”他還是不信歐允的出發點這麼單純。
歐允的出發點自然不可能這麼單純，但主要目的真的是爲了保護，在她說了嫡母差點故意害得她衣衫不整出現在一衆外男面前之後。可是被可惡的孫小丁這麼一弄，現在只能像塞七巧娘子進去一樣，暗地裡塞人進去了。可顧家也是百年望族，一個偶爾去授課的針線娘子好塞，要時時常駐顧府，還得是東院的就不那麼容易了。
這件事在顧家的高層同樣引起了震動，不過太夫人和顧誠懷疑的對象是從前的仇家，畢竟當年顧家風光的時候結下的仇家也不少。竟然夜半進了家門，這樣的話，豈不是有人想殺她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了？所以，如今東院的警戒級別再次提高，並不是爲了顧琰，是爲了太夫人。
“母親，如今五房是一心要跟着齊王那邊了，咱們府上不能這麼快就表明態度。”
太夫人蹙眉，“那裡的意思是？”
顧誠道：“兒子不該提，可是您看，是不是分家會好一點？這樣，無論如何顧家總不至於……”被人一鍋端了。顧誠和太夫人看好的都是晉王，可是孫家跟隨國師一心跟着齊王，已經是無形中分出了陣營了。
太夫人一驚，“分家？”過了一會兒她搖頭，“你爹留下過話的，不分家！”
顧誠不再說了，有老母在堂，他提分家本來就不妥。他也沒想能一次就說通了。可是妻子說得對，五弟和五弟妹這樣，對顧家的未來真的是非常不妥的。這樣，將來有什麼，他們也不至於被連累。而且，保全了他們自身，將來也能拉扯老五一把。相反的，如果是五弟妹下注下對了，到時候也能多少幫扶一下他們長房。這個話下回再說吧。
太夫人要接顧珏到東院的事，因爲顧珏生病不得不暫時罷休了。作爲姐姐，顧琰和顧瑾一同去探望了，路上顧瑾小聲道：“她病得還真是時候啊。”
“你不樂意？”
“樂意，再樂意沒有了。”
“噗——”
兩人邊走邊說着，就看到顧珂引着一個穿戴很好的小姑娘進來，看到她倆便招招手，“琰兒，十二，你們過來，見過大公主府的長樂郡主。”
大公主府的郡主，那不就是孫小丁同母異父的妹妹？其實孫小丁還有一個世子的身份，只是少有人提起。提到他，想到的首先是這兩年他自己闖出來的名頭。至於汪翎羽這個郡主，是皇帝特旨封得。一般王爺的女兒、公主的女兒，主的女兒，都是要到嫁人的時候才賜正式的封號。小時候喊某郡主，那都是喊的。但汪翎羽卻是生下來不久就得了封號。正因爲她是大公主改嫁後生的，便是皇室也有人議論，所以皇帝才特地這麼拔擢這個外孫女兒的身份。
汪翎羽今天來，自然是來探望顧珏的。上次茯苓去探視大公主，這回她過來也算是一個禮尚往來。而且，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她私心想看看顧琰到底是什麼樣兒的。所以這會兒看到走過來兩個粉嫩嫩水靈靈的小姑娘，她立馬看了過來。
顧琰和顧瑾近前給汪翎羽行禮，被她一把拉住了，“不是在外頭，不要多禮。”
顧琰也知道她多看了自己幾眼是什麼原因，只是淡定的任她打量，口中和顧瑾一起道：“謝郡主。”
汪翎羽的打量自然是不露痕跡的，除了顧琰這個當事人，其他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既然汪翎羽來了，顧珂顧琰顧瑾這三個姐姐自然都成了陪襯，三人也都很知趣的略坐了坐就走了。省得被人認爲她們想借人家的關係攀高枝。顧珂是知道父母想要分家的，所以這個關係她不屑去蹭。而且，他們長房註定不會是齊王陣營的，所以面上過得去就是了。顧琰是不想多呆，顧瑾見她起身告辭，自然是跟着走了。
汪翎羽來得很低調，所以顧家也就很有分寸的沒有擺出迎接貴客的架勢。只有五房這樣做了而已。汪翎羽看顧琰一副她不是五房人的樣子，再看五房其他人也覺得這樣纔是正常的模樣，心頭便有些犯嘀咕。看來她在顧家日子的確是不好過啊。她這趟來，除了禮尚往來，不要突然冷了下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奉命探一探顧琰在顧家過的日子如何。沒想到這麼容易這個任務就完成了啊。
歐允的話，孫小丁還是上心了的。只是他之前兩次見到的顧琰，都光鮮無比，所以一時不太敢信。但是回去好好調查了一下孫家的家教，他覺得孫茯苓可能真的不是什麼好嫡母。他那天是有些衝動了。再聽了汪翎羽回來報告的內容，他覺得，恐怕他真的是做錯了。可是，讓她就那麼被小舅舅守護着，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孫小丁做了一件和歐允一樣的事。
不同的是，歐允覺得不好往顧府安插的人手，孫小丁安插進去了。因爲，暗衛的來歷都是被抹去了的。要生造一份沒有任何疑點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惜，顧侯爺得知有高手到自己老母的住處踩點，他什麼陌生人也不肯用。所以歐允一時沒有辦法，而孫小丁卻因爲在衙門做事，黑白兩道都結交了些人，所以安插了一個和顧家有舊的人進去。反正他只是要對方暗中保護顧琰，又不是要危害顧家，因此對方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答應了下來。
新年在這樣的氣氛下來臨了。中午顧家有品級的人都進宮參加宮宴去了，晚上纔是家宴。顧琰注意到繼母不如往日神采飛揚。實在是她對茯苓縣主素日關注太多了，所以才能發現。旁人，即便是顧詢都沒有察覺。
茯苓縣主心情是有些不大好，今日在宮中遇到大公主，對方待她不如從前親近了。上一次還可以說是久病的緣故，可這回她還是覺出一些不對來了。本來上回長樂郡主來探珏兒的病，她還挺滿意的。可是細想了想，這一個多月，大公主府的態度真的是有些變了。不明顯，但有心人回頭揣想，還是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難道是想變卦？
顧琰多少猜到了一點兒，聽說大公主脾氣挺驕縱的，要她一直敷衍繼母怕是有點難度。倒是那位長樂郡主在宮裡宮外名聲都相當的不錯。看來，這件事情拖不了多久了。她覺得頭皮有點發麻，看向場中的顧珉，決定跟他討論一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