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爲了照顧新任刑部尚書的生命安全而扯了自家八哥出來逛的孛親王實在沒想到逛個街也能出現這麼多狀況。
——這倆人先是在營門口碰見了面無表情的他們家四哥,然後是三個人在去市集的路上跟明顯也是溜出來的十三和十四撞了個正着,最後是五人行的賤人們被聞訊追過來的十阿哥挨個數落了一遍,大體意思爲:丫出來玩怎麼不叫上我。
眼見着陣容越來越大,最初的發起者越發沉默了——他只覺這一羣浩浩蕩蕩的紈絝子弟彷彿一人手裡舉着一枚“啦啦啦啦,快來打劫我們吧”的大旗,在周圍人詭異的目光中活動了活動身子,便悠然自得地開始羣魔亂舞。
胤禟:相信我,我的意思是我很痛苦……並不是在跟你們玩冷幽默……
他一邊脣角抽蓄一邊跟着一行人走到了周邊的妓院一邊疑惑爲什麼這麼一羣招搖過市的賤人在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怎麼還沒被人綁起來扔麻袋裡扛走——莫非現在強盜的素質低下到這個地步了麼。
他在門口頓了頓腳步,望着已經進去了大半的帝室之胄,在心裡模擬了一下皇帝知道這件事的反應,最後在得出“慘不忍睹”四個字的結論之後神色安然地擡腳邁了進去。
胤禟坐在一幫子被自己稱爲哥哥弟弟的玩意中間,突然想起喬姐曾經跟自己彙報過的自己的十弟當真跟那個小兔子似的孩子勾搭上的事,於是開口道:“聽說,十弟最近納了個新寵?”
胤誐聞言忙伸手推開自己懷裡摟着的美人,扭頭衝高深狀從一旁喝茶的胤禩央道:“八哥,這事你可千萬別跟豆子說——指不定他又得偷偷躲起來哭幾天。”
他話音剛落,便見十三十四兩個小孩笑得前仰後合。十阿哥瞬間漲紅了臉,義正詞嚴地指着倆人道:“死小子,有什麼好笑的?以後你們就明白了——等那時候再來逛青樓就小心睡幾晚上書房吧!”
他說完頓時僵了僵,轉頭望向自己旁邊的胤禩,在瞅見他比平時更加溫和的微笑之後狠狠抖了三抖,嚥了口吐沫壓低聲音道:“八哥,給條活路行嗎?”——完了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八哥在秋狩前才正式從書房搬回去……
胤禛望着和十三阿哥笑作一團的親弟弟,略微蹙起眉,又掃了一眼絲毫沒有自己剛挑起了一場兄弟相殘血案的愧疚感的某九,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爲什麼同樣是親兄弟,五弟成天拉着九弟以“防止長蘑菇”(……)的理由滿大街亂晃,自己和十四弟一見面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同兄弟不同命。
在書房風波剛剛平息的當口,門外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跑到這一桌前就跪下了:“九……少爺,萬……老爺大發雷霆了,您趕緊着去看看吧!”
胤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這位同學,您身上這一身軍營少將的衣服,立招牌已經夠明顯了,你說你丫的還“少爺”“萬老爺”的掩飾個*呢……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衝自家個個懷裡摟着女人的兄弟道:“幾位慢慢忙。”——老子現在得忙着回家哄皇帝去了。
胤禟正跟着那個侍衛向前挪動,挪動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特認真地望着人侍衛的眼睛道:“本王聞到了賤人的味道。”
侍衛聞言忙停下腳步,緊張地左顧右盼,果然望見了上躥下跳橫衝直撞歡快地飛奔過來的國師。
那女人滾過來之後塞給了胤禟一個玉質的盒子,衝他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新做出來的,有空跟老爺子試試。”
感覺到自己剛剛目睹了一場非法交易的全過程這會已經危在旦夕的侍衛擡着腦袋仰望黑洞洞的天空,在秋末時節的傍晚,冷汗嘩嘩嘩地流了下來。
國師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他說:“沒事的,你放鬆點,本國師知道你是我們一夥的——我記得昨天把萬歲爺往牀上扔的人不就是你嗎?”
她的寬慰的唯一效果是,可憐的侍衛的冷汗流得越發不可收拾。
胤禟哼了哼,伸手撩了撩長衫下襬,側眸望着那侍衛道:“去找樑公公領賞去吧,我還沒有傻到會不知道主帳在哪的地步。”
那侍衛顫悠悠垂下腦袋,在比較了一番“命”和“貞潔”哪個更重要之後,一溜煙逃之夭夭。(憤怒的皇帝:他*的,你居然敢把朕的貞潔和你丫的命比?!而且最後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
胤禟望着他的背影,轉頭去看手搭涼棚狀望遠的國師,把手裡的東西拋給她:“適當的**有益於身心健康。”
國師翻個白眼:“那你剛纔還接個什麼?”
孛親王涼涼睨她一眼:“你剛纔給他漏出來的線索可能還不至於讓他得出我跟皇阿瑪已經勾搭上了的結論。”——我還得費點力氣給你加工潤色一下,把姦情弄得更明顯。
國師聳了聳肩:“得了吧,你大哥不至於蠢到費死勁安個連我剛纔的話什麼意思都不知道的人到你家皇帝身邊。”
她說着不知從哪摸出個小算盤:“李暮年讓我捎給喬姐的,我懶得跑了,你到時候順便給了她吧。”——患難見真情真情這話誠然不假,被綁在一條線上的小嘍囉們果然在上級壓迫下發展出了赤裸裸的姦情。
胤禟懶洋洋繞過她向前走去,邊走邊道:“得了吧,你還不如交給十弟,他去的比我勤多了。”
打定了放任自家企業自生自滅注意的賤人想了想覺得撂下皇帝一個人從那發火自己從這跟國師嘮嗑似乎不妥啊——自家皇阿瑪要是邪勁上來了,可不是親親小嘴拉拉小手能哄得了的。
他遙遙望着大帳的方向,沒頭沒腦冒出來一句:“其實我比較喜歡真正九皇子的活法。”——他突然間很想跟國師這廝談談心。
國師一臉茫然地望着他:“你剛剛說的是啥意思?爲毛我聽不懂?”
九爺默然了,他徑直繞過國師,挺直着腰板踱步走向皇帝的大帳——老子的意思是,比起從這跟一羣毛小子們玩過家家,我還是比較喜歡真正的九龍奪嫡——一羣被名利迷昏了眼的瘋子,將命押上去的,毫無退路的賭博。
作者有話要說:面對考試這種玩意,癲狂過後便是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