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胤禟倚在軟榻上望着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上躥下跳的國師,然後開始不停地翻着白眼——這位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典型人物。
國師在面對着他嘶吼了半天“你家皇帝爬牆啊奶奶的他居然爬牆”之後,見這廝明顯懶得搭理的樣子,只得靜了下來,憤憤道:“不信我者死!”
胤禟冷笑一聲甩了甩長長的衣袖回道:“信你者不得好死。”
國師捂着胸口默默在心中翻來覆去念叨了半天這兩句話,暗歎一聲爲什麼最近這幾日自己周圍的人全都才思敏捷想出了無數精美詞句偏偏自己江郎才盡半老徐娘人老珠黃。
她感嘆了半天,才捏着蘭花指一臉嬌羞地笑道:“九爺,奴家此次是爲了您好~~您難道沒看見皇帝已經擬旨準備立那小女子爲妃了麼?”
胤禟哼了一聲,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國師坐到他旁邊苦口婆心地妄圖教導他回心轉意:“你想想啊,多尷尬的一件事啊——還記得曾經在民間廣爲流傳的一句話不?”
冷眼站在一旁註視着兩人的張允白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了過來。
國師見自己的主要勸誡對象全無反應,遂笑眯眯扭頭望着張大總管不出聲,一雙眯成細縫的狐狸眼中閃出幽幽綠光。
張允白爲了引導她繼續說下去只得做着拋磚引玉的無聊差事,猜測道:“莫非是……呃……人生最悲慘的事莫過於頭頂着一片綠色的雲?”
身爲他引用的這句話的非主人的國師聞言甚爲滿意,於是翹着二郎腿公佈答案:“不是啊,應該是‘四年沒見到老婆了,她去年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真想回家看看啊~’”
張允白聽後沒出聲。他迅速望了一眼依舊一臉漠然閉着眼睛不出聲的胤禟,垂下眼皮輕聲哼了哼。
國師說:“那女的沒什麼好的啊,你要是輸給她,先不說我,宜妃鐵定不會放了你的!”
她開始威逼:“你想想,以後月季會頂着那個跟你甚爲相近的名字被她尖着嗓子在羣妃間呼來喝去。”
她開始利誘:“你想想,宜妃那套郭洛羅祖傳的首飾可值不少錢呢,你要是打得那小屁孩屁滾尿流哪來哪呆着去,說不定宜妃一高興就把它傳給你媳婦了啊!”
張允白聞言終於忍不住斜眼看着她,並且在國師笑眯眯望過來的時候衝她翻了個大白眼。
國師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自言自語道:“爲什麼最近這羣人一個個都讓我欣賞白眼?莫非本國師已經美到天怒人怨了。”
張允白粉嫩的小臉憋得油綠油綠的。
原本窩在軟榻上挺屍的胤禟聞言睜開眼,坐起身拍着長衫的褶皺道:“去看看大哥吧,他最近挺慘的。”
國師聞言怔了怔,掰着手指頭細細回憶了起來,半晌才道:“是啊,你皇阿瑪最近沒少打壓他,官職降了,俸祿減了,手下被調走了……不過似乎太子更慘啊……”
胤禟在她伸出三根手指的左手上點了點,補充上了一條:“最近跟他定親了的許多大臣都反悔了。”
國師默然。
——身爲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關鍵是有智商的四有青年,國師深刻明白到此時這句話是絕對不能接的。
奶奶的,否則簡直是自取其辱啊……國師想。
胤禟對此甚爲驚異。他斜眼瞅着國師:“真是想不到你還有智商這種玩意。”
國師對此甚爲憤怒。她直視着胤禟:“你這是什麼話,就算四捨五入後我確實沒有但是你也不能這麼說啊!”
張允白默默注視着這兩個人。
果然胤禟微笑着摸了摸國師炸轟轟的毛髮,甕聲甕氣解釋道:“真是抱歉,我原本以爲是從四舍到零的,今天才明白原來重點在五入上。”
此時作爲一個旁觀者的張允白的腦海中毫無預兆地冒出來一行血紅色的大字:“兩妖相爭,賤者勝。”
喬姐很哀怨。
作爲一個失去了配合默契的好搭檔的受害者,她瞅一眼坐在特等席喝茶的胤禟。後者正懶洋洋捏着茶杯晃着手腕望着屋頂出神。
喬姐見狀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撫摸了一下自己受到了驚嚇的小心肝——九爺請您最近不要動不動擺出這副被拋棄的小媳婦神情來刺激我們本來就很脆弱的正在苟延殘喘的神經……
胤禟擡眼看她,沉黑色的眸轉了轉,略帶深意地將她打量了一圈,然後繼續擺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口中不緊不慢道:“你說,如果某一天大哥突然到我這來討國師做妾,本王是該答應呢還是該拒絕呢。”
喬姐默然半晌。她的注意力在國師憑空冒出來的燦爛小臉上停留了半晌,最終落到了對於大阿哥人身安全擔憂的課題上。
她認真思考後,在國師如花的笑靨中給出了答案:“您還是婉拒了他吧……雖然這樣做可能會讓您跟大阿哥交惡……”
胤禟輕哼了一聲,瞅一眼國師,嚥下了自己本來打算說“所以我正打算把你送過去緩和跟他的關係”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最近一直遭人白眼的國師,怕是承受不住自己將她跟喬姐劃到一類貨色的事實。
然後在一片沉默中,這個小屋子裡走進來了第四個人。
胤禩在環視一圈站在胤禟左右兩側的女人後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將人從位子上拉了起來,伸出兩根手指捏着他的袖子尖道:“大哥今天約你去府上一聚,怕你不賞臉,專門央我來叫人——好像有挺重要的事。”
喬姐瞅了瞅國師,後者坦然無畏地坐到胤禟的位子上,這會兒子料到喬姐會看她,正扭頭沖人翻白眼:“瞎想什麼呢,老孃跟九小子頂多算是房客與房東的關係,我的終身大事還輪不到他來決定。”
喬姐沒出聲。她敏銳地感覺到其實在京城所有皇親國戚的眼中,國師和孛親王已經不僅僅是這麼簡單的關係了,可能有人認爲他倆是欠債者和討債人,可能有人認爲他倆是被拐騙者和人販子,但是在大部分的心中,這分明是一對妓女和老鴇,配合默契,互利雙贏。
丫死活不肯鬆口擴招。
理由是分管這一項的市長爬泰山還沒回來……
捂臉……這笑話也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