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
顧名思義,天空只有一線。
兩側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崖,陡峭而筆直,幾乎是呈九十度直接向上聳立,上面幾乎是寸草不生,除非你能成就先天,可以短暫飛行,不然很難攀援上去。
顧小召在地球上的前世,也曾經四處旅遊,見識過所謂的大峽谷,以及一線天奇景。
那些景象與他現在所見的相比,不堪入目。
現如今,他們一行身處的峽谷方纔能稱之爲一線天,一擡頭,瞧見的只能是冰冷的山壁,天光根本就透射不下來,就像行走在幽暗的地洞。
黑風肆虐的時候,他們只能在低矮的凹地歇息,那時候,就算是白天,也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黑風從峽谷中穿行,其威力和在荒原上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峽谷內最窄之處,僅僅只能容一人通行,比顧小召在第五大街那間宅院外的巷子還要狹窄。
黑風從如此狹窄的地方吹過,其速之疾,風力之大,可想而知。
被這樣的黑風迎面吹上,即便你全身佈滿真氣也難以抵抗,不僅無法前行,更有可能步步後退,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在空中,和山壁懸崖做最親密的接觸。
顧小召約莫估算了一下,黑風若是從最狹窄之處通過,其威力相當於煉氣境中階的武者發出的罡煞。
這麼說來,似乎問題不大。
畢竟,在顧小召尚是煉氣境第一層的時候,就能夠正面硬擋罡煞之力。此時,在隊伍之中,比起當時的顧小召厲害的人起碼也是兩指之數。
然而,帳不是這樣算的。
就算是慕小桑這樣的煉氣境第六層的武者,其外放的罡煞也是有數可算的,並不能無窮無盡。內臟內蘊藏的罡煞之氣以及外界天地靈氣轉換的補給都是有定數的,時間一長,終究會消耗一空。
從峽谷吹過的黑風卻是無窮無盡的,沒有停歇的時候,只有大小的區別。
在黑風變小的時候,顧小召一行就可以緩慢前行,一旦黑風變大,就只能找低窪的地方躲避。不僅如此,這時候還需要萬四維出手佈下符陣,如此,方能捱過去。
沒有符陣幫助,即便躲在低窪之處也
不保險。
一線天如此險惡,那麼,顧小召一行爲何又選擇了進入?
原因很簡單,因爲相對而言,這條路是最爲安全的一條路,與這條路相比,其他路線更爲危險。
走一線天,黑風是威脅,卻無需碰見獸潮,並且,這條路是捷徑,可以節省好幾日的路程。
不走一線天,就會正面迎上獸潮,要想闖過去,要做好一行人丟掉大半的準備。
所以,那一日聽唐金將兩條路線的利弊擺出來之後,大夥兒一致決定走一線天。畢竟,唐金曾經走過幾次一線天,對那裡的地形非常熟悉。
這廝對黑風又非常敏感,什麼時候風勢會變大,什麼時候風勢會減弱,事前就會有所判斷,這種判斷往往八九不離十。在顧小召看來,對方應該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天生靈覺驚人,再加上經驗所致,方纔能做到這般。
他也是可惜了!
就連萬四維也這樣認爲。
若非出自貧寒人家,再加上所在之地又是偏僻之地,很少有符師出沒,要是從小修煉符道,如今的成就遠遠不止現在這樣。
這會兒,顧小召就和唐金靠在一起,貓着腰,躲在一個土窩子裡,五感靈敏的他能嗅到對方身上的臭味,對此,他早已經習慣了。
沒什麼好聞不好聞的,對如今的顧小召來說,鮑魚之肆和芝蘭之香毫無區別。
除了鮑魚之肆,此地也存在芝蘭之香。
唐金在顧小召右側,左側則是慕小桑,土窩子不大,雖然只有二十來人,仍然顯得擁擠,自然免不了人擠人,就算是衛南,也不得不和高雄、秦先生等擠在一起。
慕小桑,簡大娘,顧小召三人自然是一個團體,唐金因爲和顧小召聊得來,再加上,這幾天顧小召一直隨着唐金在前面探路,因此,唐金很自然地和顧小召在一起。
慕小桑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將其他氣息全都驅散開去,那裡的空氣都要散發出一種青檸味,不像土窩子其他地方那般污濁。
其實,到了煉氣境武者這個層次,基本上很少出汗,像汗臭味之類的早就斷絕。
唐金身上的臭味並非汗味,而是一種水臭味。
應
該是修煉了某種秘法所致,畢竟對方修煉的是水屬性功法,出現水臭味,多半是功法的層次太低,又或是修煉失衡所致。
當然,顧小召沒有詢問唐金修煉的何種功法。
他們兩人的交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平時,也多是唐金在說,對顧小召講一下在橫斷大山生存的經驗和秘訣,顧小召只是默默聆聽。
顧小召學得很快,唐金只要講一次他就全部記得,並且,下一次就能活學活用。
這也是唐金最近和顧小召經常一起的原因。
以前,他總是獨來獨往,真正像一匹孤狼,現如今,孤狼的外號有些名不副實,實際上,作爲一個就快進入老年期,在修煉道路上也看不到希望的傢伙,也希望能把自己的絕活傳承下去。
和唐金相處一段時間,顧小召覺得自己應該看清了這個人。
對方之所以孤僻,無非是生活所迫,實際上,也想有朋友家人,也想能對酒當歌熱鬧度日,只不過,和他打交道的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了,不得不孤僻而已!
土窩子雖然狹窄,萬四維身邊卻空空蕩蕩。
大傢伙寧願擠一點,也不願和他挨着。
一方面是因爲這傢伙喜怒無常,身爲符師高高在上,大家不敢靠近他;另一方面自然是這廝不許其他人靠近,說是怕妨礙他施法佈陣。
如今,土窩子上空三尺左右籠罩着一個薄薄的光罩,罩子散發着淡淡的琉璃光。
黑風貼着罩子吹過,罩子上的光澤就微微搖晃,像小舟行過湖面蕩起的漣漪。
萬四維盤膝而坐,手裡持着一支淡黃色的令旗,令旗長約兩尺,旗身是由鐵木所制,旗幟則是由一張張的符紙組成,這會兒,正散發着琉璃光,和光罩相互呼應。
大夥兒沉默着,等待着這場位於最高峰的黑風掠過。
沉默中,顧小召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地,他心生警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