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悅耳的音調透着濃濃的威嚴,在場的百姓和侍衛頓時肅然起敬,就連欽天監都是暗中點頭,這纔是真正的天家風範。只要身正,自然不懼邪侵。
禮部侍郎鄭大人面色有些晦暗不明,這個女人,果真不簡單。誰要是還認爲這位皇后娘娘是個傻子,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一定會死的很慘。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果決,對要傷害自己的人不手下留情。
有皇后娘娘發話,這些侍衛那還不能不聽。頓時一齊朝那大漢涌上去,猛地拔出長劍,一看到明晃晃的長劍,那搗亂的大漢嚇得大驚失色,但有心妍的話在前,他也不敢反抗,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心妍淡淡地看了禮部侍郎鄭大人一眼,緩緩地道:“啓程吧。”
“謹遵皇后之命。”鄭大人趕忙再次跪倒行禮。隨即朗聲道:“啓程!”
隊伍再次緩緩而行,鄭大人伸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雖然有霞帔擋着,他看不到心妍的眼睛,但是卻有一種渾身被人看穿了的感覺,脊背發涼。
菲兒將轎簾拉下,悄聲說道:‘小姐,剛纔你真穩重,要不是你聰明,說不定那人早將你名聲毀了。‘
羅嬤嬤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是心有餘悸的道:‘那人明擺着來毀小姐名聲,想破壞小姐的入宮,不知道是哪一邊派來的。魏姨娘還是……‘
‘不清楚。‘心妍慵懶的道,伸了個懶腰,然後斜躺到軟錦墊上,烏紅的殷脣懶懶出聲:‘還得走一會兒呢,後面還有一堆規矩等着呢,我先睡個覺,別惱我。‘
‘是。‘羅嬤嬤聽了心妍的話,不自覺的鎮定了下來。臉上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小姐可真是與衆不同。不愧是夫人的女兒。
雖然沒有出身皇家,卻有着皇家都比不上的鎮定和威嚴,甚至有種雲淡風輕、臨界於世俗之外的淡泊從容,不自覺的讓人着迷。
鳳輦十分的平穩。一路上鞭炮聲、絲竹管絃聲猶絕於耳,一會不是這個聲音,就是那個聲音。
聽着聽着,心妍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悲涼。晶亮的雙眸微微閉合。
今天,她就要嫁人了,相府的一草一木都與她無關。
突然有些想念那個對別人板着臉,卻對自己千依百順的老爹,那世上最疼她的親人。
從今天起,她就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可能。她將來會找機會逃走。如果沒可能,她或許會呆在那裡一輩子。
如果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命薄福薄,連幾天都休想呆。按照現在發生的事情來看,這是相當有可能的。
外宮門。內宮門……
內宮門外,鳳輦停住,八千鐵騎再不能進前一步,有八個華衣宮女,恭敬而小心的跪在輦車外:“請娘娘下鳳輦,上龍輦。”
原來這裡就是內宮門了,按照昊雲國的規矩。只有皇后娘娘纔有資格坐鳳輦,乘龍輦從昊雲國皇宮的正門正陽門而入,其她的妃子則由偏門入內。
心妍身形款款地下了鳳輦,青兒和菲兒上前一步扶着小姐的身子,走進內宮門,只見宮門口停着豪華的龍輦。龍輦比起鳳輦,更加的華麗而大氣,明黃繡龍的錦緞,象徵着皇上至高無上的身份,輦頂雕着盤龍吐珠。那金色盤龍在陽光下璀璨萬分,光芒萬丈,龍嘴的夜明珠散發出栩栩光輝,使得那金龍威嚴狂猛。
輦車前端,珠簾垂掛,粒粒晶瑩,折射出瑩瑩冷光。
皇上的隨身太監阿衡公公恭敬的開口:“請皇后娘娘登龍輦。”
心妍正準備上輦車,不想,從那碧色珠簾中伸出一雙白晰修長的手,那手很美,天生藝術家的手,連指甲都修剪得圓潤細緻,連一點瑕疵都沒有。
心妍在這一瞬間有些發愣,她以爲葉飛塵那種人,是不屑做這種事的,誰知他竟然就在這龍輦之內,不過她的恍神只是一剎那的事,隨之,神色淡然的把手放進那雙大手中,緩緩的上了龍輦。
那手雖美,卻沒有多少溫度,涼薄,冷然,一如他的內心。是以心妍一上龍輦,便抽出自己的手,安份的坐在輦車的一角,握着手裡象徵着富貴的蘋果。
心妍的頭上雖然蓋着大紅的霞帔,但是頭頂上方冷然探究的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身邊的葉飛塵在看着她。
心妍以靜制動,毫無反應。
狹小的空間裡有着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混合着男性特有的氣息,近在鼻端,仿若羽毛輕輕拂過,心妍似乎有些不自在。儘量的想把身子往邊上讓讓,希望避開那若有似無的味道。
不想這個男人似乎有意爲難她,身形一傾,竟靠得更近了,隨之磁性低沉的嗓音響起來。
“朕的皇后,今日似乎很安靜,完全不同於上一次見面的詞鋒犀利和第一次見面的熱情似火?”
心妍在暗中翻了個白眼,熱情似火?她什麼時候熱情似火了?自己的初吻就這麼沒了,當時還不是這個男人撞上來的,現在倒好,說的好像是自己主動一樣。
不過心妍表面上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
葉飛塵俊美的臉上,黑瞳閃過幽光,無論是在景王府還是在鯉躍居,身側的女子向他展現出了一個聰慧絕頂的面貌,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的視線,使她成爲他的局中人,如果單憑一個荒謬的預言,斷不能讓他立她爲後,真正讓他立她爲後的,是她自己。
她就像天邊的一顆星,耀眼,熾熱,總有一天要釋放出驚天的能力,所以他要搶在所有人發現之前,先囚住她,爲他所用。
葉飛塵的身子再次靠近。
心妍的身子有些僵硬,手心冒出一些冷汗,即便是她再冷靜。再聰慧過人,而且不爲情所困,可是一個男子這樣近距離的靠着她,連呼吸都吹拂在她的臉頰上。帶着一股清新的氣息,也給她帶來了一些不適。
這男人到底想幹什麼?
她不是已經如他所願的進宮了嗎?給你當棋子難道還不夠嗎?心妍雙脣微微一動,平靜如水的聲音響起。
“如果可以,我倒寧願永遠這麼安靜。”
心妍的聲音雖然平淡,心裡那叫一個恨啊,真想直接捶死身邊的傢伙,沒事把她整進宮來幹什麼,可是她沒那個膽啊,別說她這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不是對手,就算是能打得過也不行。
人家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是他傷了一根毫毛,她至少也要被五馬分屍,然後一塊一塊的剮下來,想想那個慘,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給我等着。
心妍的眼中有着憤怒的火花在閃耀,不過那霞帔蓋着她的頭,皇帝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不過葉飛塵一雙若有所思的漆黑雙眸落在她抓着蘋果的手上,那力道,甚至在蘋果上落下了道道痕跡。
她是不是把那蘋果想着他了。一向高高在上,無人可及的帝皇忽然生出一絲絲的玩味,身子緊挨着心妍的身子,忽然在對着心...
妍的耳朵開口道:
“皇后的心裡現在是不是有一種想掐死朕的衝動?”
嚇,心妍一下子被人說出了內心的想法,也是嚇了一跳。這男人說的還真準。她確實有一種想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不過好漢不吃眼見虧,她可不想一進宮就和他針鋒相對,那是愚蠢人的行爲,自己眼下還要靠着他混日子呢,一個老妖婆。一堆狐狸精就夠自己頭疼的了。
心妍一想到這兒,總算平和了自己的情緒。柔聲道:
“心妍惶恐,皇上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心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絲毫謀害皇上的想法。”
幸好有東西擋着頭,否則難保她的眼光不泄露心裡的真實想法,不過葉飛塵絕對不是好糊弄的,而且這裡離大婚的宮殿還有一段距離,總要找點事情做,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似乎很不錯。
“是嗎?”
葉飛塵帶着清新氣息的呼吸撩動得她的蓋頭輕蕩,那濃濃的質疑聲分明有壓抑的笑意。
心妍的臉色瞬間一冷,已經知道這男人是在逗她。
“皇上,逗弄一個弱女子很好玩嗎?”
心妍冷冷的質問出聲,龍輦中立刻罩了一層淺淺的冷氣流,葉飛塵見被人識破了小詭計,當下身子一移,收斂起放蕩不羈的神態,恢復了一貫的高高在上和不可捉摸,那雙冰潭似的眼眸深不測的透過碧玉珠簾望向前方。
“朕只是在警告你,別給朕玩任何的花樣,否則倒黴的不是你一個,還有你身後的戴家。”
葉飛塵低沉的語調中帶着濃烈的警告,清晰的落在心妍的耳中,心妍心中一窒,冷意罩上臉頰,徒然拉開頭上的霞帔,直直的望向身邊的男人。
近距離的看葉飛塵,心妍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確實是天下間少見的美男子,臉如玉雕,光滑細緻,就好像最名貴的上等玉器,一雙劍眉下,是深幽如井的雙瞳,又長又黑的睫毛襯得他黑色的瞳孔,好似水晶一樣耀眼,鼻子挺且直,讓人無法忽略的高傲不羈,那涼薄如水的脣,卻有着好看的弧線,有人說男子薄脣皆寡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上讓心妍進宮,難道不是看中了心妍過人的心思,否則這京城高門大戶的女子多得是,宮裡不就有現成的?何苦讓心妍爲後,現在又來這等警告,卻不是讓我自縛手腳嗎?”
面對心妍冷冷的責問,葉飛塵一怔,飛快的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心中有淺淺的懊惱,就在剛纔,他看着這個女人精緻的面孔,竟有着一剎那的晃神。
這個身着大紅嫁衣的女人,有着絕代的風姿,可那一身的妖嬈卻帶着沖天的慧光,似天上飄過的一縷浮雲,讓人想緊緊的抓住。
他竟然被迷惑了,一向自喻謀略過人,冷靜自控的他,竟然心神動了一下,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這卻讓他懊惱。
葉飛塵調整好自己的思緒,回身望向心妍,那黑色的幽瞳恢復了一貫地深不可測,修長的手伸出來,放下心妍頭上的霞帔,忽然以千年難得一見的語調,柔和的開口。
“快到了,別失了禮儀,你可是皇后。”
ps:還是晚了一些,不好意思,這章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