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微微沉了沉眸色,卻是不怒反笑道:“這裡都是自家人,夫人有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我聽夫人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影射我娘目不能視,在我看來,這稱不上什麼問題。恰恰正因爲我娘眼不能視,成就了她對環境對生活的異於尋常人的敏感。夫人若是擔心這個,我看大可不必。何況我娘性情溫良,與人無爭,成了當家夫人後,一定不會用卑鄙手段殘害家人。”
後面一句,分明是在影射柳氏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氣得她險掀翻了杯盞。
“就算如此,沈清對掌管中饋一竅不通,這總是真的吧?把這偌大的一個家交給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未免太異想天開!”柳氏氣怒攻心,平素在人前都會稱沈清一聲‘姐姐’,如今倒是原形畢露,直喚其名。
緋雪依舊言笑晏晏:“不會可以學,夫人也不是生來就會。何況,瓔珞到時會幫着我娘。瓔珞從前便是在夫人身邊掌勢的大丫鬟,想來也必學了不少本事。有她從旁襄助,當事半功倍。”
柳氏張口剛要說話,瓔珞已是盈盈起身,衝坐於上首的老太太福了一福,說道:“若有需要瓔珞之處,必當效勞。”
“賤人!”柳繁煙怒極攻心,也不管這裡是什麼場合,張口就罵。
瓔珞的神情卻是淡淡的,垂首不語,做謙恭狀。
“無論如何,我不同意這件事。”柳氏毫不退讓。
緋雪聽後卻是笑了笑,語氣輕緩,說道:“夫人大約誤會了,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只是知會大家一聲罷了。”
“你說什麼?”
柳氏霍然站起,面容幾近扭曲。
“我說了,我可以代替顏雲歌上花轎,不過作爲對我的補償,須讓我娘做咱們府上的掌勢夫人。換言之,你們若不肯答應以此來‘補償’我,那麼六皇子迎親的花轎,我也必不會上!”顏緋雪說得極慢,語氣輕緩,聲音裡好似還夾雜了些許明快的笑意。
“你……你居然敢威脅我?”
緋雪不露聲色,隻眼角眉梢的笑意似愈發明豔:“夫人錯了,不是威脅。要說威脅,也當是你們威脅於我。你們用了那樣的手段逼迫我代嫁,還不許我爲自己爭取一絲補償嗎?何況這也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夫人就算沒了掌勢之權,仍是咱們府上的夫人,何必拘於區區‘掌勢’之權?”
柳氏被她一席話堵得心口俱是一悶,轉而看向顏霽,怒不可遏道:“老爺,您是不是也該說句話?難道就由着這丫頭對我這般欺辱?”
豈料,顏霽只淡淡地回了句:“後院之事當由母親主持大局,我不便多言。”一句話,倒是撇得乾乾淨淨。而他這般反應,早在緋雪意料之中。顏霽和柳氏,雖表面看來和順,然而這麼多年下來,柳氏每每用‘相府’來壓制顏霽,早已讓他心生不滿,這是其一。其二,柳氏生不出兒子還不許顏霽納妾,外頭早已是傳言紛紛,說顏大將軍懼怕妻子。顏霽這個人最重顏面,看朝中同僚誰人不是嬌妻美妾,心中必已十分不痛快,估計也早生出了‘廢妻’的念頭,只是礙於相府威勢未敢實施罷了。眼下,緋雪給了他這麼好一個機會,他自然只需作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