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緋雪早料到娘會如此說,當親耳聽見,仍忍不住溢出了一聲嘆息。
“娘,我知道你對那個人已全然沒了感情。既然如此,又何必認他爲夫?過去他棄我們母女不顧,爲了名利地位,另娶妻子,甚至在我們來了之後也對你我不聞不問。娘可是忘了,當年他不問青紅皁白就將我棄之廢院?就算娘忘了,那不久前柳繁煙一事,娘總該記得吧?若論夫妻情分,柳繁煙與他比起娘來只多不少。且他今時今日的名利地位,全拜過去的柳家所賜。可他又是如何對柳繁煙的?絲毫不顧惜多年來的夫妻之情,毫不猶豫地打發柳氏去了廢院,任由她自生自滅。甚至在那以後不過幾月間,他居然又先後納了兩房妾室。若此般薄情寡義之人,娘何必爲他葬送一生?”
“也許自嫁給他那一刻開始,便註定了我這一生如此。”
“娘——”
“不必說了!雪兒,娘知道這幾年苦了你了。也知道你之所以嫁給六皇子,全拜柳繁煙母女的‘詭計’。若然這個婚姻這樣的生活非你想要,便走吧,去尋找你的海闊天空。不必擔心娘。娘在這裡,只求明哲保身,平淡度日。既不與他人爲爭,他人也必不會與我爲惡。”
看着似這般心如止水的婦人,緋雪搖頭輕嘆,嘴角牽起的三分弧度卻略帶苦澀。
娘不免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她不與人爲爭,卻並不意味着別人不會來找她的麻煩。單單一個掌權夫人的名位,就會給她帶來無限的煩惱。且不說新入府的幾名姬妾,瓔珞這一年多來隱忍不發,卻並不意味着她就全無野心。即便她不想爲自己而爭,她也勢必要爲她的兒子去爭。子以母爲貴,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身爲將軍府的未來繼承人,卻有一個僅爲妾室的娘。
不過娘如此毅然決然,即便自己再勸,怕也無濟於事。看來,她還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這一日的朝堂之上,氣氛顯出了那麼幾分詭異。
景帝難得一次臨朝,文武百官尚不等道來朝中諸多繁雜事宜,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攪亂了朝堂的一方平靜。
當一襲白衣的君拂,姿態悠然地走入大殿之中,原本安寂的大殿頓時紛亂起來。
“這不是曼羅國的‘質子’嗎?區區一質子,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入大殿而來,我看他是不想活了。”一位素來性子耿直的武官,毫不掩飾輕蔑地說道。聲音雖刻意壓低,然卻還是被君拂聽了個真真切切。又或者這位武官根本是故意想叫他聽見的。
“王大人,您怕是還不知道,三個月前,曼羅國發生了兵變,已然改朝換代。而據說那位剛坐上龍椅的新帝,正是眼前這位的親哥哥。”
“什麼?那他……”被喚作王大人的武官很是詫異。
“日前,曼羅國新帝派了使臣入京,恐怕就是爲了接這位回去的。”
方纔還一副輕蔑口吻的武官,忽然有些懊悔起自己的衝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