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龍一與龍三也發現了痞三,短暫的對視過後龍三選擇朝這邊走來。
對手是遊俠,即使龍之隊隊員再怎麼高傲,再怎麼自信,也絕不會將痞三這種重要人物當做誘餌引魚上鉤,作戰計劃一早就設計好了,接應並快速轉移。
戰,是一定要戰的。高手骨子裡是躁動不安的熱血,遇到遊俠這種頂尖級別的高手肯定不能安分,不挑戰一番又怎麼對得起自己一身本領?
不過,戰鬥決不能在這裡打響,遊俠不是善男信女,混戰之中刀劍無眼肯定會傷及無辜,逼急了大開殺戒也很有可能,畢竟目前爲止對遊俠的瞭解少之又少,誰知道他是什麼姓格什麼星座。
就算知道了又怎樣,高手的心思像星空,你看得見卻看不懂。修羅刀是個心理壞人,與他相同級別的遊俠心理肯定也健康不到哪兒去。
痞三不能傷,在場的富豪官員也不能死,潛伏在安城郊區的這段日子龍三將安城地圖牢記在心,他知道距離這裡幾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廣場,希望現在沒有老太太在跳廣場舞。
來到近前,龍三將托盤上的香檳酒放下,俯身的同時朝痞三使了個顏色,低聲道:“走!”
焦急的表情,糾結的眼神,拖着重音的語調,相信痞三一定能理會其中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痞三就站了起來。
可就同一時刻,一股陰冷澈寒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黑暗中那雙眼睛笑了,利箭帶着嗖嗖破風聲被射出,被明亮的燈光鍍上一層金色,宛如一道流星劃過天際。
快速的流星不能被捕捉,更快的箭矢同樣無法捕捉,幾乎是一瞬間,利箭已至,狠狠地穿透痞三左肩之後速度不減,整支沒入十米開外的紅色大柱中,只剩下翎羽部分留在外面。
快,簡直快!根本找不出任何詞句來形容,真正的眨眼一瞬,真正的電光火石。
一秒,兩秒,三秒……
直到五秒之後,痞三才痛苦的發出聲音,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有一位致命殺手隱藏在黑暗之中,驚叫着,四處逃竄。
“嘶嘶……”龍三倒吸了口涼氣,百味雜陳。
作爲一名醫生,他可以用通俗的語言解釋這一切,痞三之所以在中箭五秒之後才發出聲音並不是他意志力夠強,而是箭矢的飛行速度太快,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相信最開始的幾秒痞三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的。
高手,這纔是高手!
與之相比,龍三感覺自己簡直弱爆了。不過自尊心受挫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影響,一邊看着大廳中的賓客越來越少,龍三也斷定了痞三的傷勢不致命。
“你們,快滾!”龍三罵咧一句,這些人真是把他氣笑了。
發生了這種事,別人都慌亂逃命,只恨爹孃少給生了兩條腿,可痞三身邊這幾人好像白癡一樣,傻愣愣的坐在原地,真不知道是不是給嚇出毛病了。
“哦,哦。”萬金遊慌亂答着,連滾帶爬跟上大部隊,瞬間爆發出只有專業運動員纔能有的速度。
相比之下,趙筱雯就顯得穩重許多,不愧是東方財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趙家大小姐並沒有着急逃跑,反而是一把將痞三攙扶起來。
陸清風也被龍三一喝給嚇醒了,咬着嘴,看着艱難支撐的趙筱雯,陷入沉思。
如果趙筱雯扶着的是任何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陸清風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可偏偏是這個男人,這個無情奪去她清白之身的男人,這讓陸清風如何是好?
時間不等人,趙筱雯似乎也知道其中內幕,騰出隻手拉了拉陸清風的袖子,可憐兮兮的看着她,“陸姐姐,救人要緊。”
黑暗中,那雙薄薄的嘴微微上揚,笑容不算太冷,也不算真摯,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完全打破了《微表情心理學》理念,任何心理大師都無法從這個表情中讀出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笑容之後,那雙手毫不猶豫的將箭矢搭在弓弦上,四分之一秒的瞄準過後,又毫不猶豫的鬆手。
“嗖!”
嘈雜的環境,意識逐漸模糊的痞三,偏偏對這個聲音很敏感,幾乎是利箭離弦的那一瞬,痞三猛然睜開雙眼,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促使他推開陸清風。
而保持着雙臂張開動作的痞三,被這一箭貫穿兇口,利箭透體帶出一蓬血舞,血霧飛揚是一個妖異形狀。
模糊的意識更加模糊,痞三癡癡的倒下了,身上重重摔在地上,最後一眼他看到了陸清風驚慌失措的臉,痞三又使出最後一絲力量,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自然的微笑一直掛在他的臉上,直到失去意識閉上眼睛,笑容也沒有絲毫減退。
陸清風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笑容,恍如三月拂柳微風,那樣微暖,沁人心脾,舒爽自然。
“嘀嗒”
一滴晶瑩,順着漂亮的臉蛋兒,與濺落上去的那點紅色融在一起,變成一種妖異又充滿悲傷的顏色,滴落在地,濺開,最終消失。
黑暗中,一切的始作俑者遊俠撇了撇嘴,撫莫着那張硬木長弓,嘟囔着:“親愛的,你說,他爲什麼這麼傻?”
作爲一名殺手,遠程狙殺的殺手,遊俠可以用自己的名字來擔保,第二箭他真的沒想射痞三。
伴隨着利箭出弦之前半秒的笑容,一段回憶浮上心頭,遊俠想起了那悲慘的故事,他要代表英雄審判某個人,某件事。
當然,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任務完成了,閃身,遊俠遁入黑暗之中。
大廳,除當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完成撤離,龍一與龍三背對背形成一個互相掩護的狀態,在確認遊俠已經離開之後兩人才蹲下查看痞三的傷勢。
“很嚴重。”龍三坦白說道。
今早龍三曾對痞三保證,只要遊俠射中的不是他的腦袋都能救回來。還沒過一天時間,遊俠已經用實際行動狠狠扇了龍三的耳光,情況真的很糟糕。
心臟穿透姓創傷,真的是一箭穿心,霸道的一箭直接穿透痞三的心臟。
“老三!”趙筱雯發瘋似的撲過來,一手捂住痞三的兇口,另隻手妄圖抓住噴涌而出的鮮血塞回去,一邊嚎一邊哭,“你們救救他,你們救救他!……”
此情此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龍三皺着眉頭,嘆了口氣,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雞獨自流淚的陸清風,想言又止。
……
遊俠提着硬木長弓疾馳於黑暗中。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李太白一首《俠客行》,彷彿千年前就預見日後會有這麼一號人物,量身定做,
用來形容遊俠最適合不過了。
不過今天遊俠的狀態看起來並沒有往常那麼好,即使是在十面埋伏的異國他鄉,即使是在情況緊急的生死時刻,遊俠都沒有表現的像現在這樣優柔,這樣掛斷。
以至於走出了好遠,遊俠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望着大浪淘沙會所的方向,撫莫着手中硬木長弓,深深地嘆了口氣,眼中浮現出一絲哀傷與不甘。
紅鸞,是這把弓的名字,也是個女孩的名字。
傳說紅鸞是一種紅色仙鳥,羽翼如火,豔紅美麗,不受世塵。在星相學中紅鸞還有一個名字,叫天喜星,不過這與遊俠的關係不大。
正如這把弓,正如那個女孩。
今天是遊俠第二次來到安城,十六年前他也來過,那時的他還是個十六歲少年,這是一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遊俠就出生在距離安城不遠的一個小鎮,十六歲那年他帶着積蓄與心愛的女孩來到這個城市,記得那也是初秋的一個夜晚,清爽晚風與今天的一樣,只是少了份期待。
當遊俠提着蛋糕回到下榻的旅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紅鸞驚喜笑臉的時候,才發現這座旅館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蛋糕摔在地上碎了,遊俠帶着瀕臨破碎的心衝進火海,濃煙中他看到紅鸞無助的跪坐在那裡,由於火勢太大他衝不過去,紅鸞的腿被倒下的柱子壓住無法動彈分毫,兩人只能遙遙相望。
一個人從紅鸞身邊跑過,看了看,沒有停下腳步。
又一個人從紅鸞身邊跑過,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火勢無法控制,遊俠被消防員打暈拖出來,紅鸞也沒有得救,永遠的沉睡在這片土地,那張臉最後定格的表情是無助,是不甘,是對人間冷漠的控訴!
自那開始遊俠就出現了,就如他的名字那樣,遊俠,他要代表英雄審判這個冷漠的世界,如果有人記得十六年前的大火,也一定會記得有八名倖存者在一年之中先後死於非命。
八個人,這是經過紅鸞身邊沒有停下腳步的人數。
今夜,陸清風對痞三的冷漠與遲疑勾起了遊俠的回憶,他不願想起這個悲慘的故事,所以在那一刻他拉滿弓弦射出一箭,瞄準的並不是痞三,而是冷漠的陸清風。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冷漠,但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應該存在冷漠,所以,她必須死。
接下來的事完全超出了遊俠的預料,他想象不到自己的箭矢會被一個普通人捕捉,並在箭矢降至之前挺身而出以身軀抵擋,這份反應力與這份情誼都超出了遊俠的認知範圍,這個悲傷的故事也因爲這一幕,再也無法被忘記。
嘴角上揚,回憶中的遊俠微微一笑,有些欣慰,有些恍惚,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臉,撫莫着手中硬木長弓,遊俠呢喃道:“紅鸞,那天如果有他,你就能夠得救吧。”
夜色,秋月,晚風,一個玩味的男聲幽幽響起。
“喂,遊俠。回憶完了,來談談正事吧,你在我的地頭搞事,我可是很不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與我齊名。”
伴隨着聲音,一片寒芒閃過,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現在遊俠面前十米處,陰森幽暗,彷彿是從地獄九幽爬上來的惡鬼,那般無情。
“修羅刀?”遊俠皺着眉頭,道出來人姓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