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安城變得無比平靜,這並不是經常蹂躪“她”的那些壞人大發慈悲,而是他們在忙更重要的事。
直到今天,距離司徒老爺子的其實大壽還差三天,而這種盛大的壽宴一般都要提前兩天到場的。
也是在今天,痞三第二次喝下那種惡臭粘稠的液體,並且是兩碗,黑寡婦笑着說下一次將會是三份。
痞三花了很長時間來清楚口裡的異味,之後,他看着殺破狼,淡淡說道,“期限快到了。”
“恩,我很快就會離開。”殺破狼點頭。
“現在離開吧。”痞三嘆了口氣。
“呃?”殺破狼顯得有些詫異。
“下一場,你堅持不到最後,不如在一開始就離開。”痞三咧嘴,他想笑,可作出的表情並不太緩和。
“還有最後兩天吶……”殺破狼唏噓着,明顯有些不捨與不甘。
“對了,這個給你。”痞三轉移了話題,取出一枚銅幣,交給殺破狼。
這是一枚樸實無華的銅幣,半個拇指大小,不具備任何實際價值,僅僅是那一隻狼頭浮雕還有些藝術氣息。
不過,但凡是知道了這種硬幣名字的人,那是絕不敢小看這件寶貝。
“這個叫狼行令,狼行天下,是西北狼王親手發放的一種信物,拿着它可以在西北狼族的產業進行無限制消費,並擁有一次向西北狼王提出任何要求的機會。”痞三彆着頭,儘量不去看殺破狼,他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以我現在與西北狼族的關係,這枚令牌是否還有效用,但這也是我唯一一個履行承諾的方法了。”
殺破狼盯着這枚銅幣,良久,他咧嘴笑了,“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這樣有恃無恐了。”
“呵。”
殺破狼最終還是接過了狼行令,他走了,帶着與痞三之間不深不淺的交情,這個風一樣的男子像風一樣離開了這裡。
他本就不屬於這裡,他所爲痞三奔波的這兩個月,都只是爲了一句承諾,現在他做到了,自然是要離開。
黑寡婦也走了,用她的話來說,失去殺破狼庇護的痞三會很危險,她區區一個弱女子,呆在這裡無異於自尋死路,所以她走了,用腳趾頭都能猜出她是追着殺破狼離開的方向去的,那跗骨之毒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手掌。
臨走之前,黑寡婦留下了兩句話。
“配方我寫在了紙上,下次的劑量是三份,注意要小火慢熬。”
“其實,我還是蠻留戀這裡的,起碼,在你身上有這個世界稀缺的人情味,很濃重的人情味。”
除了這兩句話之外,還有一句話,黑寡婦只是在心裡默唸,並沒有把它說出來。
“黑寡婦不能喜歡上任何男人,會死人的!”
“……”
總而言之,結束了,被庇護的無慮日子結束了,接下來痞三不得不親自面對所有問題,而可以供他差遣的一流高手只剩下唐雲龍一人。
花了半天時間,痞三默默的坐在牀頭連續抽了一整包煙,整個房間被搞的濃煙滾滾,就跟火災現場似的。
掐滅最後一個菸頭,痞三才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倩兒,你收拾一下,今晚之後,我帶你去幽州。”
“我也要去。”同樣在電話那邊的包月抗議道。
“你不能去。”痞三淡淡說了一句,並不解釋。
頓了頓,痞三還是害怕包月心理不平衡,解釋道,“安城需要有人留下坐鎮,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幫我看着新盟,等到我回來,我便去你家提親。”
“好吧。”
掛掉電話,痞三又找到陳小佳的號碼,說起來這段時間真是埋沒了這個人才,如果將他用來研究萬華集團的時間用在其他地方,所得到的成就會高出許多倍。
“小佳,可以了,從明天開始要驗收成果。”痞三笑着說道。
電話那邊的陳小佳可以說是喜出望外,他花了兩個多月時間來研究萬華集團,甚至已經可以將高層人員名單倒背如流,終於到了大顯身手的時候,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愉悅的了。
十分鐘後,痞三已經在某銀行的VIP室,他將自己所有的流動資金都彙總到一起,大概有三千多萬的樣子。
他將絕大部分裝進了一張卡,又分出一張裝有一百萬的卡,剩餘的零頭扔進了第三張,帶着這三張銀行卡,痞三徑直走出銀行,在門口的時候隨手將一張單子丟進了垃圾桶,這是他剛剛拿到手的,上面細數了本銀行各級別VIP可以享受的優待,痞三不喜歡這種宣揚“人人不平等”理念的東西。
拿出手機,看了下今天的日程表,還有四件事等着他去做,他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來到一個比老街區還要破舊的小巷子。
痞三不知道鍾小惠的家已經化成了灰燼,晴朗的天空下,只能看到一灘灰黑色廢墟,鍾小惠的家是主要受災點,左鄰右舍也受到牽連。
當痞三敲響鄰居的門,說明自己是來找鍾小惠的時候,那中年婦女看他的眼神明顯有些審視。
“你說小惠啊,人家現在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聽說被一個富商包養,前兩天還回來過一趟,給我們一家送了點兒錢……”那女人開口滔滔不絕,唾沫星子亂飛。
“現在她在哪裡?”痞三沒有廢話,將一張百元大鈔塞了過去。
“人民醫院吧,她母親的手術一直是在人民醫院弄的。”
“恩。”
“……”
這是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從競選市委書記前就開始了,一直到幾個月後的現在還沒有結束的跡象。
期間,痞三多次以多種方式嘗試將錢送給鍾小惠,這個倔強的女孩一直高高仰着頭顱,她沒有向命運低過頭,自然也不會向痞三低頭。
輾轉,繞了幾個圈子,最終,在望月山莊,戲劇性的,痞三在包子的幫助下拍下了鍾小惠的初夜,那一夜,她得到了五十萬,得到了一直都屬於她的五十萬。
貌似在那一夜她沒有失去什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尊嚴,爲數不多的尊嚴。
在那之前鍾小惠只能在痞三面前擡頭,但在那之後,即使在痞三的面前,鍾小惠也覺得自己再也擡不起頭。
所以,即使拿着痞三的聯繫方式,這麼久以來鍾小惠也沒有主動聯繫痞三,她只想治好母親的病,然後像個普通人那樣過完平凡的一輩子。
痞三來到了人民醫院。
很快他查到了鍾小惠母親所住的病房,並在這裡見到了鍾小惠,她的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紅妝,華麗光鮮的衣服也被換成了校服,這樣的鐘小惠看着更順眼,更清新,也更漂亮。
“三哥?”鍾小惠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痞三。
她放下了手中的英語書,看了一眼正睡着的母親,苦澀一笑,示意痞三出來說話。
在走廊的盡頭,鍾小惠停了下來,已經失去尊嚴的她低着頭,咬着嘴脣,良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反而,痞三看起來比她輕鬆了很多,摸出一支菸叼進嘴裡,痞三本想點燃,不過想了想這裡是醫院,還是將它又掛在了耳上,之後,痞三才說道,“如果你是想求我幫你保密,這點大可放心……能看到這樣的你,我還是很高興的。”
“恩。”鍾小惠微微點頭,還是不敢直視痞三。
或許,在之後的一段日子她想通了,知道自己錯了,這樣的結局並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再跟我說一遍吧,你的人生觀……”痞三淡淡笑着。
“呃?”鍾小惠明顯沒反應過來,許久,她才說道,“在我的世界,我能享受的只有心安。現在,你連心安都奪去了……”
“但你感受到了溫暖,不是麼?”
“我從不需要溫暖。”
“那是你從不知道溫暖的美妙之處,以爲心安就足夠了,這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表現。或者,你這是一種精神自我安慰法。”
“也許吧。”
“……”
終於,痞三在有生之年打破了鍾小惠畸形的人生觀,“只有你有什麼打算?”痞三終究還是點燃了這支香菸。
“畢業,大學,平凡的走過這平凡的一輩子。”鍾小惠依舊不敢與痞三對視。
“債呢?”痞三又問道。
“我已經把高利貸還清了。”鍾小惠說道。
“我是說你欠我的。”
“呃?”鍾小惠再次愣住了。
這是她在這個對話中第一次擡頭看着痞三,那雙清澈漂亮的眸子裡還有堅強,卻少了不屈,已經向命運低頭的人是不會擁有不屈的。
在今天,她第二次向命運低頭,她死死咬着嘴脣,小聲說道,“如果你想要的話,今晚,我把一切都還給你。”
“呵。”痞三輕笑,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鑰匙,道,“這裡有一套房子,作爲還債,你幫我看五年的房子怎麼樣?在清華園23號樓301室。”
說着,痞三已經將鑰匙塞了過去,沒有給鍾小惠拒絕的機會。
頓了頓,痞三又拿出一張銀行卡,道,“這是房子的維護費和保養費,密碼是卡號後六位。”
“你嫌棄我?”這是鍾小惠在這次對話中第一次與痞三對視。
堅毅,依舊沒有不屈。
“沒有。”痞三答道。
“那你爲什麼?”鍾小惠很委屈,抽噎着,眼看就要落淚了。
痞三伸出雙臂,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自從她之後,你大概是我能看到唯一一件不被污染的美好事物,純潔無暇的山茉莉。我對你這麼好,難道你就不能承受着負罪感,將美好的一面繼續展現給我?”
“多久?”鍾小惠哭了出來,趴在痞三的懷裡哭了出來。
痞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他的本意並不是要一直看到純潔美好的事物出現在眼前,他只是不想親手毀了這一件美好。
換言之,只要鍾小惠一直是這樣,哪怕痞三看不到,僅僅是閒暇時候想一想,已經很滿足了。
痞三還未找到一個答案,趴在他懷裡的鐘小惠已經擡起了頭,她的眼角掛着淚花,她很認真的看着痞三,很認真的說了一句話。
“我想嫁給你……”
痞子的人格魅力再度綻放光芒,俘獲了少女的芳心,這不是偶然,這是老天在肯定痞三的所爲是善意的。
“好啊,等我想娶你的時候。”痞三開出一張空頭支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