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吃飯了,還坐着幹嘛?”老太太撩開嗓門兒叫人。『『『小『說
“就來。”
陸家人丁單薄,偌大的老宅除開傭人,就只剩老兩口和一個陸徵。本該三世同堂,卻因爲陸遠的離世從中間硬生生斷掉一代。
“阿徵,先喝碗湯把胃暖暖。”老太太盛好遞給他。
老爺子端坐着,等了半晌,卻遲遲未見自己那份兒,老太太已經開始替兔崽子夾菜,半點沒有給他盛湯的意思。
“咳咳,我也要。”
“這麼大年紀了,想喝不會自己動手?”
陸覺民老臉一沉,正欲發火,可轉念一想今天是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沒必要鬧僵,遂自己動手盛了一碗,九分滿,險些漾出來,像在跟誰賭氣。
老太太狀若未見,朝孫子笑道:“阿徵,嚐嚐這個雞公煲,你何姨特地從鄉下捉回來的土雞。”
老爺子突然覺得有點堵心了。
菜十分豐盛,有雞有鴨,自然也少不了魚,陸徵在老太太的“督促”下,吃了兩碗飯。
倒是老爺子,胃口不佳,早早放筷,“飽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狠了狠心,不去管他。
吃完飯,老太太收拾桌子,陸徵擼起袖管往廚房走。
“阿徵?”
“我來洗。”
何姨回鄉下過年,要初三才回來,所以這幾天都是老太太親自動手,陸徵讓她去客廳休息。
“怎麼能讓你洗碗?”老太太的思想還停留在“君子遠皰廚”的階段,她們那個年代,男人進廚房,女人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好比陸老爺子,幾十年了,別說洗碗,就連進廚房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我來。”說完,朝廚房走,態度強勢,不容拒絕。
老太太站在原地,怔愣半晌。以前,陸徵也是不進廚房的,怎麼……
腦海裡突然閃過女孩兒那張明豔帶笑的臉,難道是因爲小丫頭?
其實譚水心並不反對男人下廚,相反,在無數韓劇、臺劇、國產小言的薰陶下,她認爲一個好男人的評價標準除了顏好腿長、帥氣多金之外,還要加上“廚藝棒”這條。
瞧瞧電視劇裡那些深情男主,什麼愛心煎蛋,情侶便當,簡直不能再完美。
看着孫子忙碌的背影,老太太目露欣慰。
“挺好的……”
老爺子拿開報紙,透過鼻樑上的老花鏡斜眼一睨:“收拾完了?”
老太太往沙發上一坐,準備煲劇,“乖孫讓我休息。”
“陸徵?”陸覺民老眼一瞪,“別告訴我他在洗碗?!”
“你吼什麼吼?”
“我不僅要吼,還想打人!你說你,讓他進廚房做什麼?!”
“孫子體諒我辛苦,不行啊?”
“君子遠皰廚!你真是……越老越糊塗!”
“現在什麼年代了?你那是封建思想,要不得。”
“你自己看看,哪個做大事的男人整天跟鍋碗瓢盆打交道?”
“他願意……”
“願意也不行!”
老太太原本還想心平氣和跟他說道,不料一開口就被堵回來,頓時也惱了:“你喊個什麼勁?啊?大過年的,雞飛狗跳你就滿意了?”
陸覺民氣得肝疼。
“這麼多年,都是我在伺候你,現在孫子孝順,替我分擔點家務,你就上躥下跳、不依不饒,什麼君子遠皰廚,通通胡扯!”
“嘿,你個老孃們兒還蹬鼻子上臉了?”
“陸覺民,你罵誰老孃們?”
“信不信我收拾你!”
老太太心頭一哽,積壓多年的委屈瞬間爆發:“好啊,陸覺民你真是好樣的!現在看我不順眼,要清理乾淨是吧?”
他什麼時候說要“清理乾淨”了?
“你別無理取鬧!”
“誰鬧了?打從阿徵進門到現在,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大過年的擺張臭臉給誰看?”
“你!”
“乖孫好不容易纔交個女朋友,性格乖巧,模樣也好,現在戀情都公開了,你愣是不讓人上門,到底誰在無理取鬧?”
“我是爲他好!你看看,這才幾個月,連廚房都進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刀山火海那小兔崽子都敢去闖!”
“這也從側面說明,阿徵稀罕她!”
“稀罕?咱們這種家庭娶個老婆是用來稀罕的嗎?”陸覺民氣急攻心,柺杖拄得咚咚作響。
“那你說,娶個老婆來幹嘛?”
“交際應酬,繁衍後代。”老爺子衝口而出。
老太太表情驚怔,好像受到什麼刺激,整個人安靜下來,臉色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
“你別多想,我沒有……”老爺子面色也變了,試圖補救。
“不用解釋,”老太太擺手,神情恍惚,“原來,你一直都是這種想法。可惜,我應酬不行,傳宗接代也不盡如人意。如果不是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說不準已經子孫滿堂。”
陸覺民看着老妻婆娑的淚眼,頓時啞然,心裡悶堵:“我們現在說的是阿徵,你別往自己身上扯。”
“不一樣嗎?我和你,阿遠和佩霞,現在你還想幹涉阿徵?”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老爺子態度軟下來,“我只是不想讓他走彎路,到時後悔……”
“你後悔嗎?”
“什麼?”陸覺民一愣。
“娶我,你有後悔嗎?”
老爺子目光閃爍,迅速垂斂老眼,藉此掩飾其中飛閃而過的赧然,都老夫老妻了還……
“我懂了。”老太太苦笑,眼裡涌動着哀慼,好像粉飾太平的面罩被摘下,只剩斑駁的舊傷,不會流血,但一碰就痛。
陸覺民一懵,懂了?
懂什麼?
正欲開口,陸徵從廚房出來,剛把袖子放下,就察覺客廳氣氛不對。
老爺子剛到嘴邊的話忙不迭嚥下去,咳咳……在孫子面前,威嚴不能折損半分!
譚水心等了半晌,沒有等來一句解釋的話,瞬間心如死灰。
“阿徵,你帶我出去透透氣。”
陸徵擰眉,看了眼面色不豫的老爺子,“好。”
就這樣,大年三十,除夕佳節,陸徵載着賭氣離家的老太太在寥無人跡的大街上來回兜圈。
老太太坐在副駕駛位上,手裡抱着狐小熙,一個勁兒抹眼淚。
“如果是爲了談熙,你們沒必要鬧成這樣。”陸徵平靜開口,他知道老太太有多希望自己結婚生子,也確實喜歡小東西,爲此和老爺子吵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老太太逼退淚意,笑道:“熙熙還在公寓吧?”
“嗯。”
“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都這個點了,也不知道吃沒吃飯……”
“她自己做了。”
“咱們過去看看她吧。”
陸徵挑眉,眼神微詫,雖然老兩口以前也不乏吵架拌嘴的時候,但這還是在第一次氣得老太太不願回家。看來,事情比他想的更棘手。
驅車至蓬萊,陸徵扶老太太進電梯。
“對了,我聽說顧家三小子也住這兒?”
“聽誰說的?”不動聲色。
“顧太太,就是畫畫很厲害的那個,上回參加慈善晚宴,我們同席。”
“很快就會搬走。”
“……哦,這樣啊。”
談熙吃完飯,洗了碗,窩在沙發上玩遊戲,一個人的除夕也不是那麼難熬。
上輩子,她還是炎兮的時候,每個除夕和大年都有時繡陪她,之後時繡沒了,她不想看見炎武和那個女人,索性遠走他鄉。國外的日子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風光,她把平安夜過成了除夕,等真正到了大年三十,她卻只能躺在帕羅奧多的高檔公寓,舉着pd看春晚同步轉播。
比起那段背井離鄉、絕望慘淡的日子,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不是嗎?
至少,還有心心念唸的人,生活也有所寄望。
叩叩——
嗯?她怎麼聽見有人在敲門?
叩叩——
真有人!
談熙趿着拖鞋飛奔至門後,“誰啊?”
“我。”
她以最快速度把門拉開,一頭扎進男人懷裡,趁勢躍起,兩腿穩穩盤於男人精壯的腰腹間。
“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因爲太想我?”
“咳咳!”
“感冒了?”談熙伸手探他前額。
陸徵躲開,大掌卻在她屁股掂了掂,怕她摔下去。
“說啊,有沒有想我?”談熙在他胸前亂蹭,沒有看到男人臉上閃過的窘意。
談熙又重複問了一遍,見他還是沒回應,這下察覺到不對了。
擡眼,目光越過男人肩膀,驀地定住,老太太就站在不遠處,笑得一臉欣慰和……曖昧?
“陸奶奶新年好!”談熙從男人懷裡跳下來,站好,笑得明豔燦爛。
“你們繼續,我保證沒看見!”
“……”
談熙引兩人進屋,取出一雙乾淨的棉布拖鞋放到老太太跟前兒。
“丫頭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
“難怪有股羊肉味兒。”
談熙挽着老太太往客廳走,“您鼻子真靈!”
“廚房待久了,練出來的。”
“我用羊骨煲了湯,瓦罐裡還煨着,我給您盛一碗嚐嚐!”
“不用了……”
談熙已經朝廚房跑去,叫都叫不停。
陸徵走過來,“我也要一碗。”
“好!”女孩兒探出頭,笑得眉眼彎彎。
“阿徵,你去看看,別燙到她。”老太太指使孫子,正中陸徵下懷,他點頭應好,長腿一邁,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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