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之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廝殺在一起。
手臂被撕裂、頭顱被打碎、半截身體被踩爛……
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勢都可以瞬間復原，都不會影響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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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去死！”
“要死的是你啊——”
“你這個廢物，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予的，居然感妄圖反抗我？”
“我早已經超越你了！”
“呃？哈哈，哈哈哈，超越我？確實呢，在背叛人類這件事上你確實超越我了。”
“廢話少說，你這扭曲的人格給我消失吧！”
威爾也好，羅嵐也罷，兩人的身體不斷破碎着，一次又一次的化爲碎片，但轉瞬間又完好如初了，幾乎沒有停頓的又戰鬥在一起。
意志的戰鬥是世間最爲兇險的戰鬥，無關實力、閱歷、經驗，比拼的只有最爲純粹的意志力。
只要意志力足夠強大，哪怕是三歲小孩也能輕易戰勝萬年老怪。
在這場意識之戰中，威爾積累了四百年，碾壓二級巫師，遠超三級魔王的力量，完全沒有用處。
“吼——”
“嗷——”
兩人不斷嘶吼着、不斷戰鬥着、不斷吞噬着，兩人都有着絕對不能輸的理由。
一個是爲了人類爲了正義。
一個是爲了獸人爲了家人爲了愛。
經過漫長的戰鬥。
“威爾帝，到此爲止了——”
羅嵐抓着威爾的身體猛地撕成兩半，化爲兩半的威爾並沒有和之前那樣復原，而是化爲黑霧被羅嵐的意識體吸收了。
威爾化爲兩半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害怕、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會輸？我居然會輸給你這種小子？我的正義、我的理想、我的追求是絕對不可能敗給你那墮落的情感的！”
“這就是現實。”羅嵐眼神遺憾的看着威爾，“爲了名爲人類的虛幻存在拋棄一切，化身爲正義的怪物扭曲活到現在的你，是絕對不可能戰勝領悟了愛的真諦的我的。”
“……是嗎？”在徹底被羅嵐吸收的最後一瞬間，威爾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什麼意思？”
羅嵐看着威爾的笑容居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難道威爾還有後手不成？
不可能的！
在絕對平等的意識之戰中輸了的一方，不可能還有翻盤的機會！
“多半是我自己嚇自己吧。”羅嵐長吁了一口氣，擡頭看着不斷崩壞的意識空間。
“沒有問題的，毫無疑問是我獲得了勝利。”
“從今以後，名爲威爾的存在消失了，活下來的是我羅嵐！”
“這場漫長的、充滿驚險的、遍佈荊棘的道路，我終於走到了盡頭，蘭妮母親、卡蓮姐姐、狄安娜阿姨……”
“我成功了。”
羅嵐閉上眼睛漂浮在意識空間之中。
隨着意識空間的破碎，威爾的記憶不斷涌出他的腦海之中。
只要把這些記憶都接收完畢，他就真正的繼承了威爾帝的一切，成爲世上最強最厲害的巫師了。
然而——
原本開心的享受着這勝利果實的羅嵐，突然抱着腦袋慘叫起來。
“哇啊啊——”
“夠了！夠了——”
“給我停下啊啊啊——”
無數的記憶不斷的涌出羅嵐的意識之中，那是幾乎可以堪稱無限的記憶。
他五十年的生涯，所謂的愛的真諦，在這堪稱無限的記憶的洗刷下，是多麼的渺小了。
“我是誰？”
“是是威爾？我是羅嵐？”
“我是艾伯特家族的三子？我是狐之國的王子？”
“我是有史以來最強的巫師？我是超越獸人武道的武者？”
“我是……”
羅嵐的雙瞳漸漸迷茫起來，同時他的身形也開始發生變化，朝着威爾的體型變化。
當記憶的灌輸超越了一定界限的時候，本該消失的威爾帝意識又出現了！
威爾藉着羅嵐的意識體重生了！
且隨着記憶的繼續灌輸，威爾的意識體越發的強大，漸漸的吸收着羅嵐的意識體。
“這麼可能會這樣？”羅嵐不甘的咆哮着，“明明是我獲得了勝利！是我吸收了你，爲什麼你還活在？”
“你真的以爲我的意志會弱於你嗎？”威爾問道。
“我擊敗了你，吸收了你，這是絕對不可能顛覆的事實！”
“名爲‘威爾’的意識確實消失了，你確實把‘威爾’吸收了，並且繼承了名爲‘威爾’這個存在的一切。”
“你在說什麼？”
“你覺得意志的強弱來源於哪裡？愛？若你沒有在獸人帝國生活三十年，你會愛那些獸人嗎？恨？若沒有痛苦絕望的回憶，哪來的憎恨？”
威爾的語氣平靜無比，“所謂的意志，所謂的人格，說白了就是記憶，沒有記憶一切都枉然，而當記憶改變了的時候，人的意志和人格也會隨之發生改變。”
“不可能有這種蠢事的！”羅嵐猛地搖頭，“我打敗了你，吸收了你，要麼是我的意識爲主導，要麼是我們兩者融合爲一道新的意識，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個，你完完全全的取代我的！”
“理論上確實如此，但你一滴小水滴居然妄圖融合浩瀚的大海，是不是太狂妄了？”
“你在說什麼？”
“意志是記憶的體現，前世加今生，你有着約五十年的記憶，而我……”威爾笑了笑，“你知道維網嗎？對你而言維網不過是一個工具，想用的時候纔會登錄開啓，但對我而言，維網就是一個被動一樣的存在啊！”
“那又怎麼樣？”
“還不明白嗎？我相當於每時每刻都處於數百億倍思維加速之中。”
“什麼！”
明白怎麼回事的羅嵐一下子嚇呆了。
“你想的沒錯，對你們而言的一年，在我看來相當於過了數百億，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活了幾千上萬億年了。”
威爾憐憫的看着羅嵐，“你所謂的愛、所謂的堅強、所謂的勇氣，在數萬億年的時光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五十年的人生對我而言，和一秒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們每一個人的思維無時無刻都在發散着，都有着無數的點子和想法。”
“比如四肢爬行是不是比雙腿行走更快？人類爲什麼要活着？對於星球和宇宙來說人類是不是害蟲一樣的存在？活着有什麼意義？不如死一死？……”
“在你短暫的生涯之中，有沒有過一瞬間想要殺死至親至愛之人的念頭？”
“有沒有過一瞬間，想要拋棄一些世俗的束縛盡情的肆虐這個世界？毀滅所有的生命？”
“有沒有過一瞬間……”
“你有過無數的瞬間，有過無數的想法，但你並不會把這些想法付之於實際，也不會因爲這些短暫的想法改變你的人格。”
“對於我而言，你五十年的時光堅持的東西，不過是我漫長人生中的某一秒裡突然冒出下一秒就消失的怪異想法罷了。”
羅嵐沒有回答威爾的問題。
因爲在威爾堪稱數萬億年記憶的沖刷下，名爲羅嵐的這個人格已經消失了。
活下來的，只有威爾。
“不。”威爾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就是羅嵐，正如某個人某一天某一個時刻某一秒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並且付諸行動。”
“給自己取了一個虛幻的名字，訂立了一個平時絕對不會做的目標，努力三秒鐘之後放棄了。”
“接着，一切迴歸日常。”
意識空間漸漸崩壞了，威爾的意識體也隨着意識空間不斷崩壞。
在意識空間就要徹底崩潰的時刻，威爾的內心不知道爲何升起了一個問題，接着他彷彿自己和自己對話一樣。
“總有一天，你這副扭曲的正義會毀滅人類的。”
“守護人類居然會毀滅人類？可笑！”
“今天，你爲了人類，爲了正義，剷除綠精、滅掉矮人、屠戮獸人、毀滅魚人……當只剩下人類的時候，是不是輪到那些身體先天缺陷的？精神天生有問題的？基因不好的？……”
“不可能！”
“呵呵，是嗎？”
“喜歡吃東西，然後就要撐死？喜歡運動就要累死？喜歡金錢就必須爲了金錢拋棄一切？無論善惡，任何事情都需要底線，而我的底線就是人類！無論高的、矮的、胖得、瘦的……我一定會守護所有的人類！”
“哈哈，哈哈哈，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心安理得的行惡，把罪惡用正義之名洗刷的你，可謂是真正的萬惡不赦的罪人！”
“魔鬼的低語只有這點程度嗎？你以爲這樣就能動搖我的決心了？”威爾的意志毫無波動，“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行所爲皆是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