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婆媳就像是天敵,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
在婆婆眼裡,兒子是自己生的,從小養大,花了多少心血在上頭,是心頭肉,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人,是要靠着養老送終的。
媳婦呢,是外頭人,再怎麼順眼,總隔着那層肚皮,親不起來祧。
重要的是啊,媳婦一來,就會剝奪掉做媽的在兒子心裡的地位。
所以,做婆婆的,一旦發現兒子偏幫媳婦,嘴裡就會扔出那麼一句話:娶了媳婦忘了娘琺。
在媳婦眼裡,嫁的那個男人,是自己這輩子的依靠。
一個姑娘家,在孃家時是父母手上的寶,家裡頭含莘如茹將她長大,最後,卻要爲了那個男人,放掉自己曾經熟悉的世界,走進男人的生活,去適應一個完全陌生的生活環境,既要爲那個男人生兒育女,還要去討男人雙親的歡心,只爲了要建一個和睦的家。
如果這個男人不疼愛自己,那樣一個家,與她,又有什麼意思可言?
與婆婆,娶個媳婦,盼的是她能替她照看兒子;與媳婦,嫁個男人,是希望能得到男人的呵護。
這兩者之間,天生就是矛盾的。
所以,婆媳之間就特別能鬧意見。
所以,千古以來,如何處理婆媳關係,那從來是個大難題。
關於這個難題,之前,蘇錦也曾忐忑的想過:
自己會不會入不了婆婆的眼?
蕭家那邊,三姑姑的反對,讓她知道,自己與他們家是不受歡迎的。
以此推彼,靳家這邊的態度如何,她不敢想象。
而在靳恆遠的說法當中,他的母親,開明,值得讓人尊敬,是一個少見的好母親。
可從顧麗君的描述來看,靳媛是一個**霸道的惡婆婆。正因爲她,他們的婚姻之路才受到了嚴重的阻止,最終釀成了那樣一個苦果。
在這件事上,靳媛就算沒有直接關係,間接關係,那是逃不掉的。
這兩種說法,各有立場看法。
所以,對種靳媛是怎麼一個女人,她沒法確定。
此刻,實際意義上的婆婆,已然站到了面前。
不可否認,她是一個優雅美麗的女人。
身上着一身裁剪恰到好處的職業套裝,淨白的臉孔,微微帶笑,眼角沒一絲魚尾紋,保養的非常非常的好,給人的笑容,是極爲舒服的。
她身後,一定距離外,則另跟着一男一女,女的像是助理,男的像保鏢,都在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怎麼,不認得?”
靳媛將笑容放大,纖纖手指撫了一下臉孔,幾絲疑惑跟着跳入眼底:
“我聽恆遠說,他有給你看過我們娘叄個合照的啊……還是我這老太婆這兩年都老得讓人認不得了?”
玩笑味十足。
蘇錦有點驚訝。
這樣一個形象,與自己的想象,出入很大。
沒有刁鑽,目光也不挑剔苛刻。
相反,她是親切可敬的,溫柔的眼神,會讓人覺得這不是婆婆,而是自己的親媽媽一樣——和養母給她的感覺是一樣的,特別的舒服。
這種舒服,讓人沒辦法抗拒,她連忙搖頭,輕輕道:
“不是。認得。”
“哎喲,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突然就老成渣了,害我恨不得馬上找地方敷面膜了呢……”
她笑着輕輕拍了一下胸脯。
蘇錦想,靳恆遠身上的幽默,應該襲承自靳媛。
她不自覺的跟着笑了一笑。
那種輕快,很能傳染人。
“認得就好。認得就好……認得是不是該叫一聲‘媽’來聽聽啊……嗯,就算現在不好意思叫‘媽’,叫一聲‘阿姨’那也是可行的……”
笑吟吟的,畫的漂亮的秋水大目,立馬露出了期待。
蘇錦有點不自在,這見家長,是不是見得也太不合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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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和靳恆遠置氣,那氣還在心頭躥着呢,那矛盾可不是一時半緩可以消彌的,卻在這個時候,撞見了他母親。偏偏他母親還和她套近乎。
按理吧,小輩之間的事,不應牽扯到長輩的;就像長輩不該插手小夫妻之間的小吵小鬧一樣,夫妻吵鬧,牀頭吵鬧牀尾合,長輩一插手,這性質就會改變。小輩吵架,牽怒到長輩,這矛盾就會越鬧越大。
蘇錦想了又想,人家靳媽媽可沒得罪她,她不能對人家撒氣。
她啊,她從來就是那種別人待她好,她就會待對方的人。
面對這樣一個靳媽媽,她自沒辦法翻臉的。
“阿姨好。”
她馬上恭恭敬敬叫了一句。
“哎喲,看來啊,沒給紅包啊,還真討不出你這一聲媽來呢……”
靳媛笑着調侃了一句,目光一閃一閃,伸手就將她給牽了過去。
那細軟滑膩的手,絕不比蘇錦的手感差,握着,讓人沒法排斥,感覺被養母牽在手上一樣。
靳媛一徑在笑,目光透着打量的味道:
“瞧瞧,小模樣真是好看啊……
“不過,臉色可不太好。是不是被小遠氣着了?
“我家小遠啊,打小就皮,特別特別的淘氣……
“現在呢,你們都成夫妻了,他要是做事,失了分寸,該罵就該罵,該打就打,就是啊,別躲起來不開心。
“倆夫妻的,有什麼啊,就得說開了,那纔是最正確的做法……”
在蘇錦的生命當中,她最愛兩個女人,一個是蘇瑜姑姑,一個是養母,她們都溫溫婉婉,是極爲嬌美溫和的女子,沒什麼脾氣,她們並不幹練,只會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靳媛不太一樣,乍一看,氣勢十足,讓人覺得不可親近;可近距離一處才覺得她也是一個格外讓人暖心的女人。
至少她給她的第一印象,真心不差。
“靳阿姨,我能冒昧的問您一個問題嗎?”
此刻的蘇錦心裡特別的苦,靳媛又是這麼的溫和可親,令她忽然就廕生了一種不吐爲快的衝動。
“當然可以啊!哎,要不這樣,我們去一起用晚餐如何?瞧瞧,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靳媛拉着她就往外走了起來。
蘇錦是那種孝順的人,沒辦法推辭,再說,肚子也真的是餓了,於是兩人就近選了一處高級餐廳。
靳媛很熱情,點了餐,開了紅酒,還極有興致的給她介紹起這餐廳裡的特色菜系,非常的健談,只是談的全是無關緊要的事。那嬌軟可親的聲音,輕易就壓下了她心頭的怒氣。
“剛剛你想問我什麼?問吧!”
菜上齊之後,吃的也有點酒意了,靳媛笑咪咪問到了她之前還沒有提出來的問題。
“我想問,靳恆遠從小到大,是不是一個特別愛撒謊騙人、做事從不考慮他人感受的孩子?”
蘇錦雙頰紅撲撲的,紅酒讓她說話直快起來,沒有再繞彎子。酒精麻痹了她,讓她沒辦法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句話,有多麼的容易得罪一個愛兒子的母親。
好在,靳媛是大度的。
“嗯,這個啊,這得分情況。”
靳媛笑着想了想說:
“他只有在很在乎這個人,或是這件事時,纔有可能撒謊騙人……”
蘇錦聽着眨了一下眼。
靳媛打起比方來:
“比如,小學時候,爲了引起他爸爸的重視,他會故意把分數考的很爛,或是打架鬧事。
“每一次,他爸爸問他爲什麼這麼胡鬧時,他會說,我樂意,我就喜歡打架。
“其實,那只是他想見他爸爸的藉口。
“可惜,他和他爸爸,每一次都會鬧得不歡而散。
“再比如,他中學的時候,曾失蹤過一段日子。
“回來後,他受了很重的傷。明明很疼,很難受,可是在我面前,因爲怕我擔心
,就會忍着,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
“又比如,他爲了小丫不至於一生下來就無父無母,甘願撒下彌天大謊,認定小丫頭是他女兒,其實呢……”
靳媛淡一笑,滿嘴感慨,輕輕溢出:
“其實啊,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親生的。”---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