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吹來的風冷冽的厲害,他木然轉身走回酒店,只是沒去預定的包廂,直接去了停車場開車回家。
他現在住的地方是座小洋房,沒錯,就是劉念之前的家。
裡面的格局什麼都沒變,還保持着劉念離開時的模樣,雖然不想面對,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抱有着劉念再回來的奢望,並且一直堅信着。
他沒離開過,也沒什麼人來過,秦妍之前問他是不是後悔了,後悔嗎?
他可以很肯定的說不後悔,因爲他永遠忘不了他父親是怎麼死的,也忘不了他曾經過過怎樣豬狗不如的生活,這一步是必須要走的,劉念是個例外,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他只想着站得高摔得狠這一點,卻沒想過對方摔下來的時候,連帶他自己也摔了。
人都不能看表面,沈憶楓其實是個情商很低的人,從家逢鉅變到遇到劉念這一段時間他都是在仇恨的薰陶中長成,他不懂什麼叫喜歡,不懂什麼叫非她不可,也從沒和異性好好的接觸過,於是他一直以爲自己是不喜歡劉念的,那樣一個乖戾囂張的女孩,尤其還是仇人的女兒,他怎麼會喜歡?又不是腦子抽了會去喜歡這個人,可現在想來他不但腦子抽了,應該還抽的不輕,他用極大的代價證明了自己的感情,原來不是對這人無動於衷的,這個人也不是隨便其他人可以輕易取代的。
其實早之前就已經有了症狀,只是他不確定,他以爲只不過是種普通的情緒,就跟高興和難過一樣,但是當普通的高興和難過都是因着同一個人而起的時候那就已經不普通了。
當你的情緒輕易受人影響的時候那就是愛情,你以爲那無關緊要,其實已經或缺不可。
這三年他將這些理了個清楚和明白,劉念不出色,但於他而言已經很重要,他想和她在一起,可這樣的結局難度得是多高?
沈憶楓木然的盯着上方的水晶吊燈,他自我安慰着劉念的死纏爛打能打動自己,沒理由自己的堅持不懈就打動不了他。
其實他至今沒做好面對劉念的準備,但是今晚突兀的撞見,就像一個誘餌把心底最深處的那絲渴望給引誘了出來,然後就像節慶煙花似得在空中爆裂開來,怎麼都收不住。
沈憶楓從口袋掏出一個錢夾,打開後透明夾層裡是張照片,裡面的姑娘笑的比陽光還溫暖,男人則側頭溫柔的望着女孩的臉龐,這是劉念19歲生日那次去海邊玩拍的唯一一張照片,而就是這樣的一張照片撐了他整整三年。
他是這麼的想念她,可沈憶楓不會知道,劉念是多麼想遺忘他,用她整個生命。
夜漸深時沈憶楓給顧倫去了電話,“明天把劉念的近況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那邊愣了下才答道:“好的。”
劉念的生活近況他有派人查探,包括服刑時,只是他下意識不去翻閱,如果有要事就算他不看,顧倫也會口述給他聽,比如那次監獄裡發生的大爆炸,好在她沒事。
只是這件事讓他知道對方已經到了一個他觸手不到的地方,那裡會發生什麼他都無法預料,不但如此,不論發生什麼他都無法起到任何作用,這次是爆炸,下次呢?還會有什麼?
就是這樣的自問讓他心裡越發的不安,只是這樣的不安並不會顯現在臉上,沈憶楓依舊是那個沉穩儒雅的沈憶楓,不過在私下則暗箱操作想方設法讓劉念的刑期縮短,提早獲釋。
次日走進辦公室,桌上已經放了一疊薄薄的資料,沈憶楓脫了外套掛好,走過去倚着桌沿撈起資料翻閱,除了簡潔的文字,還有部分照片。
這次拍的很清晰,能看清她的五官,裡面的人和印象中的相差甚遠,利落的短髮,隨意的穿着,眉眼透着顯見的淡漠疏離,再找不到記憶中那樣如火般熱烈,如水晶般清澈的雙眸。
沈憶楓拿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緊抿的雙脣,這個人似乎也不會笑了。
冬季走過的同時寒假也隨之結束,習望和趙成傑又開始日復一日的高中生活,至於趙雲依舊乖乖留在家裡,劉念每天都會過去看看她,小孩對於自己無法其他孩子一樣上學感到很沮喪。
有一天她情緒低落的問劉念,“劉念姐,我真的還能看見東西嗎?”
她的眼睛只能感知一點點的白光,和完全失明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的問題聽的劉念心裡挺難受的,幫她扯了扯亂糟糟的衣服,才道:“嗯,能看見的,我還在問醫院情況呢,等消息定下來我們就可以做手術,做完手術就能看見了。”
“可是什麼時候才能問完呢?”所謂的問情況已經問了太久,她都感覺沒希望了一樣。
劉念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小孩記性是很好的,尤其貧困人家的小孩還早熟敏感,騙她一個不長不短的時間也不過是個過渡,到時找到眼角膜了還好,萬一找不到呢?豈不是更加難受?
長時間的沉默讓趙雲有些不安,她抓了抓額頭,反過來安慰劉念道:“如果要很長時間也沒關係的,我可以慢慢等。”
“嗯。”劉念點頭,“我會努力幫你問的,自己也要加油!”
“好!”她脆脆的應了聲。
臨近傍晚的時候劉念又要去上班了,她幫趙雲準備好晚飯才走。
整個晚上她跟往常一樣穿着白色制服,帶着廚師帽不斷來回忙碌着,劉念話少,但幹活實在,一幫同事對她印象都很好,理解她是個女人,平時也多照顧着。
下班已經九點多,劉念脫了工作服,摘下帽子往員工衣櫃一扔,扒拉着頭髮走出去。
這裡離住的地方不遠,她每天都是步行來回,連輛自行車都沒用,這個時間點馬路上的車輛往來還很多,她雙手揣在口袋裡低着頭目不斜視的走着。
沒多久身邊跟了一輛私家車,劉念腳步頓了頓,隨後往旁邊讓了些許,但對方依舊不近不遠的跟着,並沒有要超越過去的意思。
這裡的地段還算熱鬧,搶劫綁架這種戲碼劉念根本不會去考慮,她蹙眉,面色開始難看起來,但腳步依舊踩得平穩閒散。
前方不遠是紅綠燈,劉念走上高橋看着那頭密密麻麻的小方塊,正計算等走到那會是什麼顏色迎接自己的時候旁邊的私家車突然一個前衝後又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橘色燈光下走下來一個身子挺拔,氣質清俊儒雅的男人,少了那副眼鏡後那雙眼尾上揚的雙眸染上了和氣質遠遠不符的魅惑,但詭異的是這樣兩種矛盾的氣息卻完好的在他身上體現着,沒有絲毫違和感。
劉念視線淺淺的掠過他後又轉向了地面,緊接着繼續緩步往前走,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仿似沒看見人一般繼續前進着,直到快擦肩而過的時候沈憶楓突然伸手拽住她。
原本沒有絲毫反應的人就跟被雷劈了似得跳起來,猛地掙開他的牽制,急急往後退了幾步,冰冷的面容上帶着十足反感厭惡的表情,就跟看堆垃圾似得。
沈憶楓放下僵直的手臂,眸光死死鎖住面前的人,而劉念已經收起一切情緒又變化幾秒鐘前那個安靜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
他吞了吞口水,斟酌着道:“我上次見到你在那家酒店工作?忙嗎?”
劉念宛如入定一動不動,自然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等了好半晌,沈憶楓又道:“能聊聊嗎?”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迴應,之後又試探般的問了好幾句話,對方至始至終沒吭聲,就連視線都沒掃過來一下。
沈憶楓幻想過兩人碰面時無數個場景,按着劉念以前的性子八成會揪着他領子揍一頓,要麼就是冷嘲熱諷,再不然就是跟瘋子似得鬧一場,他想過各種各樣對方的反應,就是沒想到對方會毫無反應,彷彿就是獨自呆在一個地方發呆,面前沒有任何東西。
說直白點,他被劉念無視了,而且無視的極爲徹底。
這樣死氣沉沉的劉念讓他沒有任何招架能力,彷彿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沒有任何作用,反把自己憋的要死。
兩人站在下坡處就這麼無聲的對峙着,過了很久沈憶楓才妥協的往旁邊退了步,低聲道:“很晚了,回家吧,我下次來找你。”
這次劉念終於給反應了,乖乖的又開始往前走,踏着跟之前一樣的步調越過他緩緩往遠處走去。
沈憶楓站在原地緊緊的盯着她,直到再看不見人影才挫敗的閉了閉眼,滿心的無力感。
現在還只是一個開頭,他還有時間,他們都還有時間。
這次之後就像他說的,陸陸續續又去找了幾次劉念,但情況就和第一次一樣沒有絲毫改善,沈憶楓有種錯覺,在面對劉念的時候就像面對一堆的石塊,搬不動,踢不了,對着她發泄怒吼也給不了絲毫反應,那種無奈和挫敗感讓他很焦躁。
劉念的情緒因着沈憶楓的陰魂不散或多或少也有了些許影響,性子更加沉悶,話語越來越少。
習望自然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下午吃過飯劉念蹲井口洗碗的時候他蹭過去也在旁邊蹲下,眼睛打着轉的往劉念身上瞟。
她看了他一眼,“有事?”
習望雙手扶着膝蓋,巴巴的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麼事了?”
“沒有,爲什麼這麼問?”
“看你最近表情不太對。”
劉念將碗一隻只的濾掉水,“去做功課吧,我挺好的!”
隨後起身端着碗筷去了廚房。
習望蹲原地轉頭皺眉看了眼她的背影,好一回才起身走去堂屋,他知道劉念也不是那麼好套話的人。
劉念的上班時間比較特殊,別人吃飯的時候他們上班,別人上班的時候他們休息吃飯,因此晚班前的用飯時間很早,她自己是習慣了,但以防習望晚上肚子餓,還是留了些剩飯剩菜在廚房備着,餓了熱熱就能吃。
收拾妥當後出門去酒店,意料之中的在路口碰到了久候的沈憶楓,最近這樣的碰面次數實在多的令人心驚。
劉念往前走着,沈憶楓看着她淡淡道:“去看看劉總吧,去年不幸中風後已經很難行走,不管之前感情如何,身爲女兒去見一面還是很必要的。”
說完轉身看向還在不斷往前走的人,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緊了緊,直到近兩米的時候劉念終於停了下來。
太陽雖然在不斷西下,但這個點光照依舊明媚,周邊的凌亂建築被覆蓋了薄薄的金光,刺眼無比。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劉兆鏘中風半癱了,劉兆鏘是誰?是她的父親,一個有血緣卻沒有絲毫感情的父親,一個不愛妻子讓結髮妻子抑鬱而亡的父親,還是一個知道親生女兒被害入獄卻默認的父親,就是這麼個人要她現在去看他?還是用着女兒的身份?嘖嘖嘖,他把她想的也太高尚了點,但是轉而一想去看看對方現在的狼狽似乎也是好的,說不定這就是報應呢?她其實挺想看看劉兆鏘會落得什麼下場。
在沈憶楓略緊迫的注視下劉念掏出沒用過幾次的手機給酒店打去電話請了假,轉身走過來,徑自上了車後座,期間沒看他一眼。
沈憶楓也沒多說廢話,上車快速駛了出去,車子最後停下的地方是間郊區的療養院,進了大門滿目的綠色,這邊的環境很好,當然好的前提畢竟是用金錢累積的。
劉念跟着他的腳步走進後面的一幢白色大樓,坐電梯直升三層,最後在靠南的一間房門口停下,他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開門走進去。
“噢,是憶楓啊,你媽下樓去買東西了,等會就來,你先坐。”熟稔親切的語氣是劉念所陌生的,至少她是沒有從這人口中聽過這麼和藹的說詞的。
“劉叔,我今天帶了個人來。”
“嗯?誰啊?”
還沒等沈憶楓開口,劉念已經從他身後走了出來,面目冰冷的看着牀上驀然僵住的中年男人。
多久沒見了?她都記不清上一次他們見面是什麼時候了,入獄前她就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人。
劉兆鏘和她記憶中模糊的印象比起來確實老了很多,兩鬢斑白,滿臉細紋,連眼神都混沌不少,如果錢清再看到現在這樣萎靡的劉兆鏘,不知是不是還會中意?
劉念很滿意對方驚愕到幾乎失態的表情,她朝裡又走進幾步,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來,和牀鋪的距離極近,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對方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
“劉念?”劉兆鏘放下手中打發時間用的報紙,直到這一刻還沒從極度驚訝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猜。”劉念視線掃過他被棉被遮蓋着的雙腳,聲音有些啞,“你又是什麼時候癱的?”
劉兆鏘皺了皺眉,將報紙一折放到旁邊,“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我也明白自己不是個好父親,讓你從出生就沒真正過過一個安穩日子,現在年紀大了,心境便也越發平和起來,以前的種種更不想再追究,你現在出來了也好,以後就好好過日子,有些東西也別一直記着,累的還不是自己。”
沈憶楓已經識相的提前退出去,這個房間內此時就兩父女對峙着。
劉念聽了他這些話真他媽想笑啊,可她笑不出來,她怕一笑就會控制不住情緒到最後會崩潰大哭,那樣太丟臉了,人不是不可以丟臉,她只是不想在這幫噁心的人面前丟臉,他們不配。
“怪你?恨你?你把我想的太偉大了,我恨不得把你換我媽讓你趁早下地獄。”
劉兆鏘猛地睜大眼瞪過來,裡面有震驚和掩飾不住的憤怒。
“生氣了?一句話而已你生氣什麼?你一句年紀大了就把以前那些齷蹉事給抹了個乾淨,還在這擺一副高尚寬容的模樣,你不覺得噁心我都替你噁心。”劉念搖着頭,面容一片慘白,“什麼叫有些東西我別記着?你幫着外人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入監獄現在你居然叫我別記着?劉先生,你可真夠天真的,你當我投胎喝孟婆湯呢?能什麼都給忘了?”
劉兆鏘氣的整個人都開始發顫,手指顛顛的指着劉念,顫聲道:“那你今天來這幹嘛?啊?你他媽就是來氣我的,你這討命的東西。”
房間裡的擺設很溫馨,和家裡的臥室沒絲毫區別,加溼器還在噗噗的往外吐着水蒸氣,劉念手邊的小圓桌上還放着插着花卉的花瓶和幾個水杯。
她手隨心動起身一把將那桌子給掀了,臉上的肌肉因過度的隱忍而不斷顫抖着,她咬牙道:“我來這就是想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和着外面的臭女人害死自己的髮妻,幫着你那情人的兒子陷害自己的女兒,像你這種的人會落的什麼下場,人在做天在看,劉兆強,你積點德吧!”
劉兆鏘氣的撈過櫃檯上的一個鬧鐘砸了過去,不痛不癢的撞到劉念的肚子上後掉到了地上,之後是他憤怒到極點的吼聲:“滾,你給我滾的遠遠的,再別讓我看到你。”
“你以爲我願意見你這張臉?”劉念點着頭往外退,“我走,我也覺得我們已經沒什麼見面的必要,這輩子最好都別再見!”
她轉身快步走出去,出了門,沈憶楓靠牆站在走廊上,漂亮的下巴緊繃的不像話,想來剛纔裡面音量不算小的對話這人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劉念面色難看的睇了他一眼腳步不停的往外,越過他好幾步後,沈憶楓開了口,聲音沉沉的,帶着顯見的壓抑,“劉念,你應該更恨我吧?”
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長長的泛着冷光的走廊突兀的響起單調的腳步聲,鞋跟敲擊地面的嘟嘟聲,均勻而緩慢。
劉念擡眼,從遠處走來的是個長髮及肩的婦人,深紫色套裝,雍容華貴的模樣,手上拎着鼓鼓的一隻購物袋,距離近了對方溫潤的五官也逐漸清晰起來,妖媚的雙眸,和沈憶楓有七分的相像,不用說,劉念也猜到這人是誰了。
也虧她記性好,多年前的年關,劉兆鏘和一個女人逛商場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可不就是眼前的人?
陳莉羣見到沈憶楓表情有瞬間的驚喜,下一秒注意到劉念後又轉爲疑惑,慢慢的又開始轉變爲尷尬,原本自信平和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三人各居一角,在這個清淨到詭異的走道上心思各異的面面相對着。
這次還是劉念最先回過神,目光冷淡的盯着不遠處有些侷促的婦人,一步一步的靠過去。
清淺的腳步聲彷如被宣判的鳴音令陳莉羣拎着購物袋的手緊了緊,眼前這面目不善的年輕姑娘是誰,她自然已經猜到,就算錢清曾那樣對待他們一家,但在面對眼前這人時她依舊下意識感到愧疚,就算是軟弱的一方也抹不掉做人小三的事實,各自的家庭被毀後,自己兒子還把人女兒給毀了,如果真的有地獄,想來有一天錢清也是不會放過她的。
劉念終於站到了一臉慘白的陳莉羣面前,目光冷然的從上自下掃視了一個來回,最後回到對方更見緊張的臉上。
過長的沉默讓陳莉羣有些堅持不住,掩飾般的勾了下耳畔的頭髮,僵硬的笑道:“你來看你爸?怎麼這麼快就走?”
劉念歪了下頭,隨後擡腳突然踢向她手中的購物袋,陳莉羣嚇了一跳,手下意識一鬆,滿袋的食品以及洗浴用品掉了一地。
她驚愕的擡頭,“你......怎麼能這麼做?”
“我做什麼了?”劉念挑眉,目光滿意的盯着地上凌亂的東西,“你有本事做人小三,我踢你一袋東西再寬容不過,我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以前是懶得搭理你這種人,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嗎?不過也是,有情人給你撐腰你怕什麼?”
劉念張開雙手,盯着對方驚怒卻不知道說什麼的面容,“不過你放心,今天過後你依舊高高興興做你小三,我能做的也不過就是踢你購物袋了,想想都覺得窩囊,但咱們看着,看看將來你能落得個什麼下場。”她揚手指着不遠處的房門,驀然吼道:“我他媽倒要看看你們這幫人能有什麼好下場,下十八層地獄都是對你們的寬容。”
所有的力氣似乎也只能支撐她到這一步,劉念狼狽的退了步,隨後將地上的東西亂踢一通頭也不回的跑了。
等再聽不見腳步聲,陳莉羣才白着臉蹲身撿那些凌亂的物品,低垂的視線裡很快出現一雙白皙乾淨的雙手,她木然的停了動作,“憶楓,這些年你也是恨我的吧!”
丈夫死後沒多久便和另外的男人有了聯繫,雖然總表現的十分低調,但總不是光彩的事,何況丈夫死前她確實和劉兆鏘暗地裡有過幾次碰面,其中一次還被沈憶楓撞見過,仔細想來錢清有那樣瘋狂的舉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誰都沒想到最後會鬧得不可收場。
沈憶楓沒說話,只是條不紊的繼續整理着,陳莉羣片刻後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她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怪我的,這幾年你就沒好好和我說過幾句話,一塊吃飯的次數五個手指就能數過來,你在替你父親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耳邊是低低的啜泣聲,沈憶楓的動作終於頓了頓,“那你後悔嗎?如果重來你還會和劉兆鏘走到一起嗎?”
哭泣聲頓時被堵住,她紅着眼欲言又止的盯着面前垂着頭的沈憶楓,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矛盾和猶豫不決。
半晌後沈憶楓重新動作起來,邊道:“既然做不到還說什麼。”
兩人的觀點不在一個頻道上,現在說這些都太晚,而且也沒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