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天,除了吃喝拉撒,我唯一的事情就是寫“線人回憶錄”。爲了防止別人看到我寫的東西,我在電腦裡安裝了某安全軟件研發的密盤,一旦聽到門外有聲音,立刻把文檔關掉,同時退出密盤。萬無一失,百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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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寫到我去法醫家,現在精彩繼續:
是我想多了,女法醫所說的拿手菜其實是蛇羹。她當天早上在廁所小便時偶然發現一條半米多長,拇指粗細的綠蛇在地上蠕動,就把它扣在紙簍下,上面壓一塊磚頭。這不是她第一次在家裡面抓到外來生物,此前還抓到過老鼠和壁虎。不知道這些傢伙怎麼爬到了七樓,也不知道怎麼鑽進她家。當然,在這個廉價、破舊的小區,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這是我頭一次進入靜心小區樓道,陰暗逼仄,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土,牆上的白熾燈閃爍的幽暗的光芒,在這裡拍恐怖片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客廳沒什麼傢俱,破舊並且堆滿雜物。她解釋說那些雜物都是房主的。她的閨房倒是擦得乾乾淨淨,牀上的東西都是粉白相間的,比如說牀單、枕頭、被子、散落在沙發上的衛生巾。
她挽起袖子說:“我來下廚,嚐嚐我的手藝。”
我說,好,但我一定要給你做一份愛心炒飯,味道極爲佳美,保證你回味無窮,繞舌三日。
她說好,接着就拿刀切肉,那動作像極了解剖屍體。
她擡頭看了看愣在一邊的我,說,你別閒着,幫忙把蛇洗洗,咱們做蛇羹。
蛇,哪來的蛇?
她說,是自己抓到的。
我說不吃蛇肉,你自己留着享受吧,同時很好奇她一個北方女孩怎麼會喜歡吃蛇羹。
她說自己原來也怕蛇,但姥姥住在重慶鄉下,那裡的蛇很多,早晨常常能從被窩裡面扯出來一條蛇,撿到蛇蛋也是常事兒,久而久之就不怕了。姥姥家鄰居是一個懶漢,從來不種莊稼,餓了就在家裡面拽一條蛇燉了吃,十年磨一劍,竟練出一手煮蛇羹的本事,被城裡一家大飯店聘去做主竈,月薪好幾千。這傢伙六十歲那年自己開了一家蛇羹館,生意火爆,顧客盈門,後來還去廣東開了連鎖店,成爲一段勵志佳話,上了市級報紙和廣播,被譽爲當地的“肯德基爺爺”。
我說,這個很勵志,但哥堅決不吃蛇肉。
一個小時的功夫,她做出了四菜一湯。肉,半生不熟;菜,糊了吧唧;還有那湯,能煮出豬食的味道,發自肺腑地佩服她精湛的廚藝。
她主動提議喝點酒,拿出兩瓶翡翠大麴。這酒雖然口感不咋地,喝了還上頭,但基於地方保護主義,市領導帶頭推廣,並明令**職員家裡面操辦紅白喜事必須用此酒,超市必須在最醒目位置擺放此酒。一時間,此酒風靡官場民間,風光無兩。
我好奇一個女孩家裡怎麼會有白酒。
她苦笑:“這是單位發的端午節福利。”掀開雜物堆旁邊的破被單,說:“這兒還有四箱啤酒,也是單位發的,你喝大麴還是喝這啤酒?”
白酒醉得快,當然喝翡翠大麴,激動地幻想着她醉倒在牀上兩頰緋紅的可愛模樣。
她問我酒量如何?
我的酒量如何呢?從三四歲就隨父親小酌,初中後和大猛等一幫兄弟每月小聚幾次,酒量漸長,在王歸莊小兄弟中間屬中上等水平。兄弟之中,大猛酒量最差,但是敢喝,只要碰杯,不管啥酒,全都一飲而盡,他的極限是兩瓶啤酒或者半斤白酒,醉後理智全失,每次都將胃中穢物一股腦吐到桌子上。大家都是兄弟,也不在意,照舊吃菜,照舊喝酒。酒量最好的是水生。水生在酒桌上幾乎不說話,悶頭吃菜,有時還要吃幾碗掛麪。最多一次他喝了三四斤白酒,臉不紅、心不跳、不吐、不尿不用人扶。
一邊喝着酒,一邊天南海北地聊。我再一次問起單位女教師被殺案件進展情況。她說已經抓到了嫌疑人,是廠區總監控室的一名叫做劉××的保安,熟悉廠區的攝像頭分佈,暗戀女教師許久,但女教師並不認識他。他自知表白了也會被拒絕,就在離職前一天,企圖強行姦淫,但下手太重,竟一下子把女教師掐死了,看四下無人就把屍體推進路邊排水溝,悄悄溜走。
因爲我的一個老鄉也是廠區的保安,和這個劉××住一個寢室,因此我見過他一面,印象中此人一臉高原紅,身材矮小,腳也小,但是監控畫面顯示兇手穿一雙大號的鞋啊!
她說,嫌疑人對此次犯案籌劃良久,犯罪時特意穿了一雙大號的特步鞋。
原來如此。
一斤半大麴下肚,她一點事兒沒有,我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斜倚在沙發上睡着了,迷迷糊糊記得她給我蓋上被單,還給我泡了熱壺茶放在身邊的茶几上,然後回裡屋睡覺了,依稀聽到她鋪牀、脫衣服的聲音。
好個賢妻良母的女孩啊,哥幸福地進入了夢鄉,夢到了美麗的澎湖灣,夢到了美麗的日月潭,夢到了美麗的檳榔妹,夢到了馬英九先生在2008大選中擊敗了謝-長-廷同志,當選臺灣地區領導人。我和Takala及一衆公司高層每人抱着一個幼兒園裡面的孩子,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中慶祝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忽然尿急,就放下孩子,騎上一輛破舊的鳳凰牌二八男式自行車滿哪找廁所,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了,開心地尿啊。
尿着尿着就醒了,褲襠溼了一大片,沙發上、地板上也都是黃色液體,這泡尿怎麼尿了這麼多,得有1100ml,相當於兩瓶康師傅礦泉水了。
窗外黑漆漆一片,殯儀館的哭娘聲依舊嘹亮,估計這一覺也就才睡了十幾分鍾吧,裡屋忽然傳出來她手機的鈴聲,她接起來,說了聲“是,我馬上就來”,接着就聽見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估計可能是單位找她執行任務。她這一出來,豈不就看見哥尿褲子了,以後怎麼相處!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