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願以償地住進了“總統套房”,Sabeela和她老孃住裡間,我和她老爹住外間。老爹拉着手我嘮嗑,先說自己的女兒如何聰明乖巧,然後開始自誇,說自己的焊接技術在廠子裡面數一數二,雖然下崗了,但是很快被其他廠子聘去,雖然工資沒漲,但是足以證明自己在翡翠市焊接界的地位。
一路舟車勞頓,晚上又喝了不少白酒,加之他講的那些東西又沒啥意思,我一勁兒直打哈欠,直熬到老頭去衛生間拉屎,我才解脫,得以躺下來小憩一會兒。
過了很久,這老頭子也沒回來,丫也喝了不少酒,可別猝死在衛生間,回去沒法向Takala交代,就“噌”地跳下牀,進廁所關心一下。老頭蹲在馬桶上,一臉苦逼相:“早就拉完了,這廁所沒紙!”
我說:“你用水洗洗吧,一樣。”
老頭說:“沒水!”
我擰了擰水龍頭,果然沒有。
這時候,Sabeela從裡間出來,說:“我媽在廁所蹲着呢,拉完屎沒紙,水也沒有。我打電話給前臺,沒有人接,你下去看看吧。”
我心裡嘀咕,這老兩口子屬狗的吧,住個賓館先拉泡屎宣示一下主權。心裡頭罵着,披上一件衣服,下樓找服務員。
按了電梯按鈕,門“咣噹”一聲開了,一腳邁出去,差點掉下去,冷汗冒了一頭,尼瑪,電梯裡面黑漆漆、空蕩蕩,沒有電梯廂,要不是哥反應快,就從三樓摔下去,不死也得摔成程文覓那樣的植物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最近能有桃花運,或者是女法醫喜歡上我,或者是Sabeela忍不住寂寞主動獻身。
我順着樓梯下到一樓。前臺沒人,但值班室裡面鼾聲沖天。我就去值班室把服務員從睡夢中拍醒,問她爲什麼沒水沒紙、電梯還壞了。
服務員睡眼惺忪解釋說:“黨中央號召建設節約型社會,所以咱酒店不提供衛生紙,晚上十二點之後也不供應水。你們要是沒有紙,就用衛生間的浴巾擦屁股吧,明早服務員會給你們換新的。客人們一直都這麼幹。至於電梯麼,大大小小總有故障,**和廠家一起來查過幾次,每次都說安全合格沒問題,我們也沒辦法。”
我尋思去外面商店買紙,服務員看出我的想法,就說:“最近治安不太好,來了一批S省北崗縣的流氓,在附近搶劫好幾起了,大叔你自己出門不安全。”
尼瑪,我當時就憤怒了,說我是大叔也就罷了,憑什麼說壞人是我們北崗縣的。我是北崗縣土生土長的人,深知北崗縣是全國文明縣,全國衛生縣,全國計劃生育標兵縣,全省殯葬管理先進縣、全市整治洗頭房、按摩院經驗推廣縣,這麼優秀的地方,老百姓咋能出來搶劫呢!我們那兒的百姓都是見義勇爲的活雷鋒,想當年,幾個虎躍縣來的、膀大腰圓的壯漢到我們縣城尋釁滋事,被我們村以大猛爲首的一羣初中生抓住一頓胖揍,從此再也沒有外地人敢來北崗得瑟。
服務員沒心情和我較真,說了句“愛信不信”,倒頭繼續睡覺。
我掙扎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回房睡覺。委屈一下浴巾,給老兩口擦一下屁股吧。
爬到三樓,我忽然停下腳步。套房的門怎麼是虛掩着的?我走的時候明明是關上了,難道進賊了!
我小心走到門口,向裡面窺視,嚯!Sabeela一家三口跪在地上,被繩子五花大綁。旁邊站着四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男子,帽檐壓得很低,正在低聲逼問保險箱的鑰匙在哪裡。尼瑪,進來劫匪了。
Takala給我的錢還剩九萬多,八萬被我鎖在牀頭保險箱,剩下的揣在身上。我倒不是防外賊,而是防內鬼。Sabeela的老爹一副賊眉鼠眼相,老孃也是個見錢不要命的主兒,怕他們半夜把錢全偷走了,我可沒法向Takala交差。
此情此景,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跑了,但是我毅然、決然勇敢地推開門,堂堂正正地走進去,左手食指一點劫匪,凜然道:“放開那個女孩!”
那幾個年輕人一愣,剛要說話,我一揮手,大聲道:“各位英雄好漢,要錢就衝我來,不要爲難他們!”
這幾個年輕人也順手推舟:“好啊,你把錢拿出來啊。”
敢於單槍匹馬直面一羣劫匪的只有三種人:一、藝高人膽大的,二、要面子不要命的,三、和劫匪是熟人。我是第三種。
這幾個劫匪不是別人,都是我童年時的玩伴,小學同在一個班級讀書,甚至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一個村。其中就有我最好的哥們,那個全世界撒尿最高、最遠的大猛!另外三個分別是水生、大嚴、老邢。
我一直讀到大學,而他們幾個連初中都沒念完,有的回村種田,有的出國打工,有的混跡網吧歌廳,有的走上歧途。
長得壯壯的,鼻子上總掛着一串清鼻涕的叫做水生,其天賦異稟,長了一副優良的肛門括約肌,可以拉出各種形狀的屎,有方的、有圓的、有三角形的,一串串,一條條,一片片,千奇百怪,形狀各異。
我曾到他家的露天茅廁窺視過,蹲坑裡面堆滿了形狀各異、五顏六色的糞便,才曉得原來不單單他有這個本事,他爹、他媽、他姐姐們都有這樣的才華,都是民間藝術家。如果春晚導演找他們家登臺獻藝,一定能極大拉擡春晚的收視率。
形貌最猥瑣的那個叫大嚴,長得很像《江南style》mv中戴黃帽子、穿帶花白褲衩兒,在電梯裡扭動下體的男子。他母親改嫁過多次,基本上三年就能換一任繼父,和當地鄉鎮****任期基本一致。後來****變成五年,他娘也順應潮流,改了。他走路的時候膝蓋向前彎曲幅度特大,所以不論跑跳都是一副蹣跚模樣,我懷疑他有嚴重的骨質疾病。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跟着“老邢”搶劫出租車,第一個被捉獲,沒等警察叔叔嚇唬,就迫不及待把同夥供出來了。因爲是未成年,搶劫數額也不大,被法院判三緩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