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謝嘉篪和阿龍兩人下榻在雪村最好的迎賓酒店,由於一天的顛簸,睏倦極了,早早入眠,甚至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也未晨起。
這個時間段,安安和小魚兒已經簡單地收拾完畢,在寶印的帶領下游覽當地美景。
雪村,自然以雪著稱,夏天的景色相對少些。遠處,一座不高的矮山上,十幾個男童嘻嘻玩耍。其中一個又黑又壯的小男孩,屁股底下坐着一口沒底的黑鍋,速度極快地從山坡上往下滑,其他孩子一邊起鬨一邊大喊,朗朗的笑聲激盪。
“他們在玩什麼?”從小在城裡長大的小魚兒根本沒見過這種東西。
“滑草。”寶印笑道,“小魚兒要不要一起玩?”
“我纔不要呢!髒死了!”爲了表現自己的與衆不同,某個小P孩總是擺出一幅酷酷的樣子,跟她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餘小魚從昨天晚上就已經滿肚子氣了,第一.次睡火炕,第一.次上室外廁所,第一.次喝井水……她的好多第一.次都獻給了這個地方。
從小沒有父親的小魚兒受到媽媽格外的愛護,但是這一陣安安發現這個孩子脾氣越來越怪,性格孤僻,說話嘴損,她刻意冷落女兒,這也是小丫頭最近一直和媽媽對着幹的真正原因,是在鬧脾氣。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希望小學的原址。紅磚紅瓦三層樓,粉刷白色的牆壁,隨風飄揚的國旗,一派朝氣蓬勃的氣息。走進寬敞明亮的教室,黝黑的黑板,嶄新的座椅,最主要的是還有暖氣和室內廁所,這樣一來孩子們冬天就不會凍得小手冰涼,還要到外面上廁所。
這裡雖然和大城市沒法比較,但是溫馨的氛圍卻是那裡沒有的。
學校不大,卻有一間很大的琴房,正中擺放一架價格不菲的鋼琴。
“琴房太大了,會不會有些浪費?”安安摸了摸琴鍵,表示懷疑,“還有奧古斯特.福斯特是奢侈品,怎麼會擺着這裡?”
“你是說鋼琴的牌子嗎?這是贊助方贈送的,就連這個房間也是人家在設計圖紙時特意標明的。”寶印環顧一圈,“一開始我也覺得奇怪,後來聽說對方的總裁是個音樂愛好者,特別喜歡鋼琴。”
出了學校,三人走到了廣場,一輛豪華的直升機停在正中央。
小魚兒張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龐然大物發呆,“大魚兒,這是傳說中的直升飛機嗎?”話說,她只是在識物畫冊上見過這種交通工具。
“是啊!”安安摸摸女兒聰明的腦瓜子,“不過,我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
“這是昨晚剛到的貴賓開來的。”寶印壞壞一笑,“我記得你‘舅舅’好像也有類似的一架。”
“我舅舅?我媽媽是獨生女!”安安繞着機身轉了一圈,“我好像坐過這架飛機。”
“會開飛機的男人一定很帥,”餘小魚很勉強地點點頭,“好吧,如果那位大叔長得還不賴,我決定勉爲其難,嫁給他算了。”
“噗嗤!”寶印臉上笑紋更深,“小魚兒太逗了,不過,那男的的確長得不錯!”
“呵呵!”安安僵硬笑笑。
“今晚記得早點來,看看你家女婿何方尊榮?”
安安和女兒在雪村轉了一圈,便回屋歇着去了。
接風宴安排在晚上八點整,安安兩母女到來時,迎賓酒店的禮堂已經座無虛席。除了最重要的客人沒到之外,其他人早早就趕來了。
酒席在農村來講是比較豐盛的,豬肉燉粉條、野雞燉蘑菇,殺豬菜,酸菜餡餃子,應有盡有。對於吃不慣農家飯的小魚兒來說,這頓飯無疑是天上掉餡餅。她從昨晚來就一直嚷着回外公家,使性子,到現在連一粒米都沒吃。安安這回也下狠心治治女兒愛挑食的毛病,索性餓她一陣。
盯着滿桌葷菜,小魚兒眼睛放出綠色的幽光,口水都流出來了。可是,客人未到,竟是連筷子都不發,所有人只能乾嚥唾沫。古靈精怪的小魚兒終於出手了:
一會兒伸手想抓一個雞腿,被媽媽打了一下小手,她不服氣地白了一眼。
一會兒伸手去拿一個餃子,又被媽媽拍了一下手背,這回氣更大了。
“幹什麼?大魚兒?”
“客人沒到怎麼能先吃,何況沒筷子你總不能拿手抓食物,那樣也太髒了吧!”
餘小魚狠狠剜了母親一眼,也不說話,站立擡起屁股就走了。安安怕她走丟,沒辦法,只得跟了出去。
那對母女剛走不到一分鐘,謝嘉篪揉着痠痛的太陽穴,下了樓梯,“對不住各位,讓大家久等了,昨晚休息不好,剛剛起牀。身後跟着的阿龍也萎靡不振。
“沒事,沒事,俺們也剛來沒多長時間。”寶印說這話時,肚子正是咕咕直叫。
“大家開動吧!”謝嘉篪講了幾句場合話,大家都不太客氣。說實話,爲了今晚的宴席不少人餓了半天的時間。
謝嘉篪夾了一筷子血腸,吃在嘴裡滿口留香,他想起那時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笑容漸漸挑起。他又吃下一個餃子,那酸酸的味道一直酸到心裡,腐蝕着男人強有力的心臟。
他當下難受到不行,飯也吃不下去了。起身,藉着上洗手間的由頭悄悄離開。
這一邊的安安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女兒嘟着嘴,沒玩沒了地喊餓。
“小祖宗,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總可以了吧!”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安安只能自己想辦法。
小魚兒賭氣囊塞地嘟着小嘴,想了半天,“醬油炒飯!”這是小丫頭打小就中意的美食。
安安兩人回到了住的地方,找到寶印娘說明情況。後者很爽快地把小食堂的竈間借給安安使用。
幾年的時間發生了很多變化,寶印娘經營的小旅店,門可羅雀,生意大不如從前。現在的遊客都講究個與時俱進,這裡跟村裡新建的幾家酒店比,跟不上潮流,快被淘汰了。
此時,小食堂裡沒有顧客。安安在廚房忙活一陣子,香噴噴的炒飯做好,擺着飯桌上。
小魚兒吃了一口,美到翻了,可是依然嘴硬地說道,“一般般吧!”
餘安安被女兒倔強不服輸的脾氣打敗了,索性不再與她糾結這個問題,“你慢慢享用,吃完之後別忘了把盤子刷了,到學校找我,媽媽練琴去了。”
希望小學離這裡不遠,也就二百米的路程,小魚兒在國外受到的教育相對獨立,刷盤子和認路都不成問題。
“好,那一會兒,你答應陪我踢球。”
一對兒母女協議成功,各自辦自己的事去了。
享受美食的餘小魚,這頓吃得好飽,肚子都吃撐了。可她依舊本着浪費可恥的原則,繼續往嘴裡塞。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走了進來。
“老闆娘?寶印娘?”謝嘉篪喊了兩嗓子,沒人迴音,隨口呢喃一句,“一個人都沒有嗎?”他剛纔吃飯時興趣缺缺的,一個人出來散步,不知怎的,腳不受控便走到了這裡。
餐廳裡點着老式鎢絲白熾燈泡,光線很暗,謝嘉篪掃視四周,纔想起這裡是他和安安一同住宿過的家庭旅館,他永遠也忘不掉,火熱炕頭上,身體交纏的兩人彼此擁有的情形。他想今晚留宿在這裡,尤其是那個房間。
“老頭,你沒發現這裡有個喘氣的嗎?”怎麼叫一個人也沒有呢?自己是什麼?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誰會和一個小P孩打聽消息呢?
最近幾年,時光已經抹滅了他的楞角,謝嘉篪不再是那個脾氣火爆,性子剛烈的男人,他也可以溫文爾雅,笑着往人身上捅刀子。
“可惜了。”小魚兒表示哀嘆。
“什麼可惜了?”
“可惜你這雙眼睛,人家都說大眼漏神,你這種小眼倘若還看不清東西的話,真是白長了!”
非但沒有氣惱,謝嘉篪反而被她說樂了,他仔細看了小魚兒一眼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肯德基那個小女孩吧!”
餘小魚氣咻咻地埋怨,“黑老頭,你纔看出來啊!回頭配一副老花鏡得了!”
謝嘉篪坐在桌子對面閒聊並觀察她,“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你又叫什麼名字?”小丫頭把問題丟了回去。
“吃什麼好東西呢?”
白天帶着眼鏡和帽子,他並沒在意,現在看來,小女孩的眼睛和頭髮顏色異於常人,確切地說是琥珀色的。
“醬油炒飯。”餘小魚的肚子快漲破了,便想出一個鬼主意,“老頭,要不要嚐嚐,我媽咪手藝不錯。”
也不管對方介不介意,她自作主張盛了一口炒飯硬塞進謝嘉篪的嘴中,“少說話,多吃點,還有,吃過之後千萬不要忘記刷碗。”交代完最後一句,小魚兒一溜煙地逃跑了。有這個傻帽幫自己洗碗,既不怕媽媽罵又不用自己動手,還不趕快跑路?
謝嘉篪嚼上兩口,臉色驟變,他嚐出來了,這份愛心餐裡有她的味道,他眼中淚珠浮動,激動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着往外跑,“小丫頭,告訴我,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麼名字,她現在哪裡?”
其實,他們的緣分早在冥冥中註定,想剪也剪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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