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輕輕搖了搖頭,看着她道:“本宮,一直很羨慕你。”
“娘娘?”沈寧略微一驚。
“你身爲婦人,卻做了許多婦人不能做的事。這其中雖不乏形勢所迫被逼無奈,但回頭想想,你的人生是一片波瀾壯闊,等你年老之時,憶起往事是那般精彩。”孟雅稍稍垂眸,“但是本宮的一生,卻猶如一灘死水。”
她頓一頓,又道:“或許,也不是一灘死水,只是卻比死水更不如。”
“娘娘言重了。”
“或許旁人看來,我穩坐中宮十幾年,一直養尊處優,是這帝國最尊貴的女人,還有什麼比本宮更令人羨慕的?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本宮愈看着你與天家,就愈發不願守着這個空殼過一輩子。”
沈寧的臉上閃過複雜之色。
孟雅輕輕一笑,“你不必如此,我自生下大皇子後,便再不曾與天家同牀共寢了。”
沈寧驚訝地擡起頭。
“天家從未與你說麼?”孟雅原以爲,沈寧早就知道這事兒了。
沈寧搖了搖頭,“陛下是決不會將這事兒說給任何人的。”
孟雅輕一嘆氣,“是啊,陛下對我,也是十分容忍了。”
見她既是把話說開了,沈寧不由道:“娘娘當時爲何……”
孟雅沉默片刻,緩緩將往事說了出來,繼而她道:“陛下去了別人那裡,我也無波無瀾,反而還鬆了口氣……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自己是否,連做婦人也不完整……”
沈寧道:“娘娘這話錯了,我覺得娘娘,不過是太過失望罷了。”哪個女人在那樣的環境下不期望所愛之人用堅強的臂膀撫慰?只是東聿衡卻要脆弱的她自己站起來。
“是麼……”孟雅苦笑一聲。這些話她從未對別人說過,就連自己的母親也不曾說過。因爲她知道他們都不會理解,莫名地,她明白惟有沈寧能不驚不異。
“待奕兒長大,我也認命了,曾以爲自己會這樣行屍走肉般在這皇宮中渡過一生,但那會兒我不害怕,因爲我還有同病相憐的同伴,”孟雅看着她,“那便是皇帝陛下。”
沈寧理解她的意思。
“天家雖政事繁忙,後宮又美人如雲,看似充實不已,但我知道,他纔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一個人。我至少還有奕兒,他卻什麼也沒有……皇后嬪妃、皇子公主,在他心裡有如浮雲,他擁有天下,可什麼也不能抓在手中。孤高的帝王,對任何人而言是那麼地遙不可及,我能有他爲伴,已是知足了。”
孟雅今日似是終於暢開了心扉,有些止不住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連陛下,也會有你這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