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聚雲,而落雨,這豈是人力可掌控的?那得看老天爺的面子,雲清縱使有心也無力。”雲清抿脣似沉思,那樣子還真頗有點無能爲力的煩惱,不過只是一瞬轉而又輕笑道:“不過‘貴客’不用擔心。這天之事雲清一時間確實無法做這天之主,但若要說將軍府這方天地,雲清自然做的了這主。”微微轉頭看向雲千澈道:“這事還要有勞雲霄宮主……”
語氣輕柔中卻透漏出睥睨天下的狂妄來。
兩人間的默契早已到了只需一個眼神便可明白對方的心意的地步,雲千澈淡然一笑,眼裡滿是寵溺:“澈榮幸之至。”
靜月挑眉,心下卻是一驚,女子此刻看起來並沒有絲毫不妥,既沒有威脅,也沒有狂吼,就是那波瀾不驚的氣勢,卻讓人有種不容置喙的傲然自信,連他也不得不暗自心驚,心中的輕視倒也收起了幾分。
垂眸似在沉思什麼。然……
“澈,有勞你先廢了他的武功好了。”雲清勾起嘴角,一臉輕笑的看着雲千澈。剛剛澈可是有給她暗示的,這個男人的武功雖比不他,卻與昊王在伯仲之間,算的上高手中的高手,這樣的人武林中還真是不多,然他夜闖將軍府要說沒有心懷鬼胎就有鬼了,而他剛纔說的那番話,她要信他就真有鬼了。
靜月已然驚住了,這個女人好狠的心思,竟是要廢了他的武功,還真是一下子就命中了他要害,習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廢,那不是形同廢人了嗎?生不如死!這女人,跟這個掐着他脈門的男人一樣可惡,都一下子就掐住了他的命門。虧得他剛剛還對他起了敬意。冷聲道:“你敢!”
“我原本也不想這麼快的啊,既然‘貴客’你如此心急,雲清也不好怠慢閣下,免得傳出去說我將軍府招呼不周‘怠慢客人’
。”雲清的語氣甚是有些無辜和無奈,只是字字句句‘貴客’充滿了嘲諷:“閣下慢慢享受吧。剩下的回頭我會交代下去,總之,一定會讓閣下感到‘賓至如歸’。”
雲清故意在怠慢客人和賓至如歸上加重了語氣,靜月的臉色果然青一陣白一陣,黑如鍋底般難看,不過黑巾遮面看不見,身子被鉗制動不了,眼底卻是閃現出憤怒的火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潤優雅的翩翩貴公子形象。
陰險!太陰險了!
小人!太小人了!
這是女人嗎?
輕輕鬆鬆,淡淡的一句話就要將他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偏她還一副我有禮,我待客周到,我爲你着想,我照顧你的樣子。
可氣,太可氣!
這世上有這樣惡劣的人嗎?有,他眼前不就碰到了一個嗎!
靜月惡狠狠的盯着雲清,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雲清。咬牙切齒的怒瞪,恨不得在那人身上瞪出一個洞來,奈何,對面的小女子清眸漾漾,如波光粼粼的湖面,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雲清無視他憤恨的眼神,兀自輕笑,清冷的眸光淡掃過臉色不虞的靜月,“貴客可是等的急了?”好像只要他一點頭,她就會立刻成全他一樣。
靜月簡直要吐血了,急?!急着去投胎嗎?你急一個看看,沒腦子的人此刻纔會急吧!他要急也是急着怎樣脫身!
“澈……”
“雲兒之命,敢不從焉?”雲千澈輕扯嘴角,寵溺的笑笑,知道她要玩自然好好配合?牽着靜月的手腕往上踢了提,笑的雲淡風輕,這般模樣看在靜月眼裡卻好似見到了催命的閻王般。“不敢讓貴客久等。”
“哼!卑鄙小人,用此等不光彩的手段暗算爺豈是君子所爲。”
雲清不覺有些好笑,像看白癡般的眼神看着他,他是忘了他因爲什麼而落在了他們手裡了嗎?雲千澈也不生氣,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化過,就好像他說的不過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問候之語,而不是暗諷他的不光明之舉,而他的回答更是讓人驚掉下巴,只見他上下打量了靜月一眼,“君子能吃嗎?”雲千澈不怒反問道,語氣中似乎還有着絲絲求知的味道,同時手下不動聲色的加重了力道
。
嘔,內傷,這是那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令天下武林人士聞之色變,連四國皇室都要禮讓三分的男人嗎?
靜月氣急,無恥啊無恥,“雲霄宮主對一個女人的話言聽計從,就不怕將來天下人恥笑嗎?”暗下黑手,白瞎了這一副好相貌。
“說的是,你這是提醒本宮要做的乾淨點嗎?”雲千澈點了點頭,靜月再次吐血三升,莞爾一笑,認真的說道:“本宮的心裡,雲兒的話就是真理。”
雲清扯了扯嘴角,淡定啊淡定。
靜月略有些微愕,奇怪的看向雲千澈,好像要穿過白玉面具看透他的此刻的神情,可惜一切終是徒然,雲千澈仍舊面不改色,連眼神都沒有閃過。半晌後,他終於敗下陣來,雲千澈則仍舊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
“哼,殺了爺你們永遠也別想知道真相。”靜月也明白過來,這種伎倆根本就沒有用,相反雲千澈已經開始運功,冷汗順着額頭涔涔而下。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出聲說道。
雲清眼裡劃過一抹亮色,此人看來很不簡單啊,這麼危急的時刻竟然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還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黝黑沉穩,是個人物。聰明人在性命攸關之時絕不會爲了呈一時口舌之勇而陷自己於更危險之中,那是愚蠢的行爲,相反他們會保存實力,尋找機會,一舉而中。
而此刻靜月所做的便是這般,他冷靜的拋出了誘餌,而這也確實是雲清他們現在心裡最想要知道的。靜月在江湖上打滾了這麼多年,自然明白既然雲清二人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自然說明他對他們來說還有價值,而這便是他的機會,只要給他機會,他定要一雪今晚之恥。
雲清雖然明白他用的不過是激將之法,但,這樣的人都有不屈人下的傲氣,想要讓他說出背後的陰謀,只怕很難,想必他現在心裡正在算計着怎麼報復他們呢吧?紅脣維揚:“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哼,這樣和殺有區別嗎?冷聲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會說嗎?”雲清淡淡揚脣,靜月一愣,順口接道:“看爺的心情
。”他沒必要有問必答不是嗎?
雲清眼裡露出明瞭的笑,“呵呵,那你拿什麼來和我談條件?別忘了此刻我爲刀俎你爲魚肉,你認爲我有必要遷就與你嗎?你是誰?你的目的?哼,可笑!”語氣陡然一變,聲冷如冰帶着讓人不寒而慄的驚顫。
女子眼底冷冷的嘲諷讓靜月微微有些發窘,面上有些難堪,他雖行事不夠光明卻也是磊落之人,不過此刻他的臉上還蒙着黑巾看不大出來,靜月忽然一驚,像是想起了什麼,低頭垂眸這才發現這麼久了,他們一直沒有摘下他的面巾,若不是他們忘了,就是他們知道他的身份,有絕對的把握知道他逃不了。
而通過這一會的交道,他明白,第一個可能幾乎就沒有可能,那麼剩下就是……
心裡驚濤駭浪一般,臉上卻不露聲色,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考量起來,從他進府一直到試探被抓,受制於人,到得此刻覷人顏色,卻原來不過是對方早已成竹在胸,對他不屑一顧而已。
靜月徹底驚愕,這對一個高手來說絕對是一種恥辱,可靜月此時的心裡卻沒有憤怒只有驚悚。
能步步爲營,將他算計到如此地步的人,背後不禁升起寒意,而云清接下來的話更加讓他驚顫不已,她說:“不如讓我先來猜猜你的身份如何?名動京城的靜月公子?”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哼!”靜月冷哼一聲,譏誚的瞥了一眼,偏過頭去。卻陡然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右手腕傳遞出來,頭上瞬間冷汗涔涔,咬牙悶哼一聲,轉頭怒瞪了一眼。然罪魁禍首卻是一派雲淡風輕之姿,和他的怒火噴張之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小動作自然沒能逃過雲清的眼睛,抿脣而笑,這心胸……護短的涅,不過……她喜歡。再看靜月,忍不住搖頭,這人怎麼就不開竅呢,吃三虧也不長一智?
“小人。”靜月咬牙,雲千澈則對他綻開輕笑,意味深長瞥了他一眼,淡聲道:“該叫你靜月公子,或者……靜巖月心,亦或者……?”
言不達意,然這一句話卻如定身神針,令靜月猛然瞪大了眼睛,可謂是瞪目結舌。而云千澈則輕輕的笑了,笑的雲淡風輕,笑得志得意滿,笑的如沐春風
。
靜月是真的驚愕了,眼裡有着不敢相信,比之剛剛雲清知道他採花賊的身份還要震驚。他是怎麼知道的?不可能,這不可能,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四個字,自從母妃去後,已經有二十年沒人在提起這四字來。
眼裡有了紅絲,死死的盯着雲清,連手腕上的疼痛似乎都忘了,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雲清眼神微閃,剛剛靜月情緒的波動那一瞬間雖然一閃而逝,很快便恢復了冷靜,但因她一直盯着靜月所以自然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已經夠了,靜月的表現足以說明了一切。
若不是雲霄宮的消息網足夠強大,這些陳年往事還真是要隨着那一場罪惡被埋葬於地底,可因爲二十年前,雲霄宮的變故,宮裡曾出現過管理斷層,在加上這些事做的也確實隱蔽,所以查這些也確實廢了一些時間。
雲清自認心硬如鐵,卻還是被震撼了一把,拿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差點忍不住罵天,真是一羣豬狗不如的畜生,對當年那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事件,已不是憤怒可形容。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事,當年那件事竟然還有人活了下來,靜月這些年來想必過的很痛苦吧。
“我好奇的是,這段時間你都藏身在哪兒?”要知道君玥昊可是灑下了天羅地網,可謂就差掘地三尺了,卻沒有一絲收穫。
知道對方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不過對方不追問,這一點到時讓他微微鬆了口氣,對於對方的轉移話題心裡也多了一絲感激,這一刻才真正開始正視起眼前的二人來。
心知他們此時沒動手是因着什麼,而云千澈這時也放開了他。都是聰明人,有時話點到即止便可,他心中如滔天巨石沉海底,卻也有太多的疑惑。
冷靜的片刻,他擡眸相對還是問了出來,“你們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進而查到當年的事情,雲霄宮的手段的確令人折服。不過我很好奇,即便如此,你們是怎麼知道是我的?”他自認很小心,這些年也從沒露出過丁點破綻,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雲千澈笑而不語,擡手揮了揮袖,寬大的雲袖立刻帶起一團輕風,迎面撲來,卻讓靜月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