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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通十五年十月,西河套北岸的西受降城。
唐代在河北北岸建立三受降城,又稱爲河外三城。三城分別隸屬於天德軍與振武軍,其中西城歸天德軍,中城與東城歸振武軍。三受降城雖冠以“受降”之名,但卻不是爲了接受突厥貴族投降而建的,而是外駐防城羣體,與周邊軍鎮、州形成中晚唐時期河套內外的防禦體系。
三城在中宗時修建,前後僅用時兩個月時間。
唐中宗時,被滅掉的突厥復國,時常寇邊,朝廷乃在河套北岸築三受降城防禦。中受降城即在拂雲祠所在地,今內蒙古包頭市西南。東受降城在今內蒙古托克托,西受降城在今內蒙古烏拉特中後聯合旗西南,各距中受降城四百里。又在中受降城東北的牛頭朝那山(在今內蒙古固陽東)以北設置烽堠一千八百所,時刻警惕地監視突厥的動向,及時傳遞消息。
西受降城,簡稱西城,796年後分隸屬於天德軍。西城坐落在今內蒙古石蘭計狼山山口南,黃河北岸渡口,控扼南北交通要衝,在三受降城中軍事地位至爲重要。建城伊始,安北都護府就自河西走廊的西安城遷入此城。
西城幾十年前曾因黃河改道而受侵蝕,不過在於琄上任之後。又請拔錢糧將西城修復。於琄到任之後。修復西受降城。並且奏請重開西城邊市,與草原胡人絹馬互市。由於新開了互市,西城重又繁華起來。
到眼下,西城有人口超過五萬人,其中天德軍兵額七千,另有戰馬兩千。
西受降城爲兩重層關,外城之內還有一座內城,當地人稱之爲大城、小城。
此時小城中的都防禦使衙。已經剛剛換上了天德軍節度使衙的牌子,天子從長安賜下的雙旌雙節也已經與聖旨一起送到,此時節度使衙前樹立六纛,連舊衙門都重新擴建過,以符合節帥府的地位。
天德軍主將於琄防禦使升格成節度使,而且天德軍的兵額也增加了三千,眼下天德軍擁有一萬兵額。這些天,天德軍正樹立招兵大旗,正不斷招募新兵。
帥府節堂內,於琄正剛剛收到了門生李璟送來的書信。
自從登州前來天德軍赴任之後。於琄與李璟並沒有疏遠多少。李璟這個門生還是讓於琄很滿意的,平時不但書信不斷。而且禮物更不少。不但逢年過節不可少,而且就是不逢年不過節,隔個半月二十天的,就總會有一批禮物送到。
就在今天,隨這封信一起來的,就還有黃金三千兩,以及不少的絲綢絹帛等物。於琄到任天德軍後,能從北城重新移回西受降城,還多靠李璟數次送來的那些錢,幫了他一個大忙。要不然,光靠朝廷拔款,西受降城是不可能這麼快修復好的。而且互市以後,李璟又讓商隊送來許多貨物,吸引了許多草原上的胡人貴族們前來交易。使得西受降城日漸熱鬧,天德軍也收到了大量的稅收,原本天德軍士兵欠下的糧餉賞賜也都補發下來。
“大帥,登州那邊又送禮物來了,大帥這門生可真是孝順啊。”吐谷渾酋長,陰山都督赫連鐸一陣爽朗的笑聲中踏入節堂。
於琄笑着起身相迎:“郝連都督來的正好,本帥正有事與你商量呢。”
赫連鐸身高七尺有餘,虎背熊腰,一張被塞上朔風吹的黑的有些發紫的方臉膛,不論何時,他總是帶着笑,笑聲十分的爽朗。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吐谷渾的另一位酋長白義誠。白義誠同樣是吐谷渾的酋長,不過卻是要削瘦一些。兩人都穿着唐人的打扮,長袍靴子,從裝束上看不出半點胡人的感覺。
“大帥有這樣的好門生,真是讓我們羨慕啊,不知道這一次,又送了什麼好禮來啊?”白義誠一邊笑道,一邊很自然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季玉剛送來三千兩黃金,另外還有一批金創止血等藥物。”於琄和他們也都是十分熟悉,且關係很好,當下也沒有隱瞞。
三千兩黃金,聞言赫連鐸二人都有些驚訝。於琄收的這個門生真是讓他們羨慕啊,三千兩黃金至少能換兩萬多貫銅錢。兩萬多貫錢,就算他們是酋長,這也不是一筆小數。更何況,這禮也不是頭一回了,於琄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回了,哪次的禮物不是既精心又珍貴的。算下來,每次的禮物就沒有低於一萬貫以下的。
“季玉確實是個不錯的門生,當初老夫沒有走眼。”於琄笑了笑,將一張禮單推到二人面前。
赫連鐸拿起來一看,見禮物上寫着黃金三千兩,而禮單下還有一張單子。卻正是一張標示着四海錢莊的支票,數額三千兩黃金。當下心頭不由一愣,這四海錢莊他是清楚的。當初於琄要在西降城設市,他的門生李璟便組織了一大批的貨物送到西城,全是一些稀罕緊俏的商品。並且隨後還在西城中開設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鋪,經營着各種從登州送來的貨物。除了那些店鋪外,他們就還開了一家四海錢莊。不但經營櫃坊的飛錢業務,還提供這種比飛錢更方便的支票業務。
只一看這張支票,他就明白,這是貨真價實的。憑着這張紙,他能馬上從那錢莊中取三千兩黃金出來。只是他不太明白,這黃金是於琄的弟子李璟剛送來給他的,怎麼於琄現在卻要送給他。
吐谷渾部族雖然生活在陰山南面,其中大部份都在天德軍轄下。但其實,他們並不直接歸於天德軍統領的,吐谷渾有自己的陰山都督,他們也有自己的兵馬。在唐朝戰爭的時候,唐朝經常召他們出兵,性質更類似於僱傭兵的性質。幫唐朝打仗,唐朝給賞賜。平時,唐朝不管他們,自然也不會有錢糧軍餉這些。
於琄將赫連鐸推回來的支票又推了過去,徐徐道,“這次請二位來,其實也是有要事相求。沙陀族的李國昌父子作亂之事,二位也當是知道的。實不相瞞,眼下朝廷調鄭從讜相國擔任招討使兼太原府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職。原招討使李鈞已經降爲南面行營都統。而本帥,朝廷已經召我爲西面行營都統。另外,我那門生季玉,也已經率兵從幽州進入大同,現正任東面行營都統之職。“
赫連鐸二人點頭,這些情況他們自然是清楚的。先前李國昌剛一叛亂,於琄便已經召他們一起集結了六千兵馬在與振武軍的邊界上佈防,使得李國昌原本打算謀奪天德軍的想法落空。
“現在的情況是李國昌已經突然率兵前往宥州,前去攻打自今年起據兵自稱宥州刺史的党項人首領拓跋思恭。而李國昌之子李克用,先前攻打盧龍嬀州寧武軍不成,眼下盡奪代北之地,已經陳兵太原北面天門關,與鄭相國所率五路兵馬對峙。”
赫連鐸和白義誠對視了一眼,這兩人雖然同爲酋長,其實是以赫連鐸爲尊,而白義誠更多的是擔任着謀士的角色。聽了這麼多,白義誠差不多都已經聽出了一些意思,當下直接問道:“於公但有差遣,我等萬死不辭!”
他已經猜到,於琄可能是打算要請他們出兵對付沙陀人。打仗,吐谷渾人並不害怕。哪怕就算是晚唐赫赫有名的沙陀人,他們吐谷渾人也是完全不懼的。更何況,他們和於琄雖然相交的時間不長,可卻認定於琄這個人是很值得相信合作的。更何況,於琄剛剛已經送上了三千兩黃金。
三千兩黃金,如果調集三千吐谷渾戰士出征,每人頭上都能分到一兩,這可是八貫錢,在陰山腳下的西套北岸,這是不小的一筆錢。更何況,打仗最大的收穫是劫掠和繳獲的戰利品。沒有唐朝兵馬的調動,吐谷渾人平時是不敢隨便卻搶劫的。
於琄很滿意的笑了,將一副地圖在桌上徐徐展開。
將李國昌父子的兵辦佈置都在地圖上指出,又將雙方各部如今的位置和態勢一一說明。於琄問赫連鐸:“都督以爲這個局勢,是不是對我們很有利?”
赫連鐸聽完於琄的講解之後,眼睛直冒光。如果於琄說的是真的,那朝廷七鎮兵馬,全成三路向李國昌父子包圍。可李國昌父子兩人的兵馬地盤本來中間就隔了一道黃河,一個在西岸一個在東岸。偏偏李國昌還要南下去打宥州。
如此一來,李國昌南下,他的老巢單于都護府就空虛了。同樣的,李克用的大同老巢也一樣空虛。
天德軍和鎮東軍一西一東,眼下所處在的位置可以說是絕了。只要一出手,便能置這沙陀父子倆死路。
“於公,單于都護府交給我們吐谷渾騎兵,我只須率本部三千騎,就能端了李國昌的老巢!”赫連鐸眼中閃過激動的目光道。沙陀族當亡,而他吐谷渾族當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