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神箭軍統領咧嘴笑着,看向躺在自己身邊同樣滿身鮮血的二狗。
神箭軍統領咧着嘴,滿口紅牙,那是鮮血染過之後的顏色,只聽神箭軍統領虛弱的說道:“二狗,這次沒法給你饅頭了,我食言了對不起。”
二狗搖搖頭說道:“沒事,自從入了大秦軍隊,入了神箭軍,這麼多年了,饅頭從來沒少過,本就賤命一條,活了這麼些年的安慰日子,死前又換了那麼多敵人,值了!”
聽到二狗的話,神箭軍統領不由有些哽咽,若不是他,二狗不用死的。而張邪衆人只是圍着兩人,沒有開口說話。
神箭軍統領說道:“之前還說這給你介紹個媳婦,可你呢?爲了一個饅頭愣是沒有去見見人家姑娘。
直到現在,你丫還是個處,後悔不?”
二狗面色平靜,眼神之中都沒有絲毫的波瀾,死亡對於他來說,彷彿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二狗平靜的搖搖頭說道:“有什麼好後悔的,女人有什麼好的,能比得上饅頭嗎?”
神箭軍統領啞然失笑,隨後說道:“你啊!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好像這個世上除了饅頭沒有你在意的事情。”
二狗目光變幻,變的堅定開口說道:“饅頭第一,兄弟也是!”
話音雖極小,但落在神箭軍統領的耳中,卻猶如驚雷。他一直以爲,二狗不通世事,不曉什麼情義。他一直以爲,二狗的賣力是爲了饅頭。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過來,不僅僅是爲了饅頭。也是,否則剛纔二狗也不會那樣的賣力殺敵。
這一刻的神箭軍統領內心極其複雜,他選擇將功力灌輸給二狗,不僅僅是因爲二狗的箭法高明,也因爲二狗腦子似乎不太好,而他心裡對於二狗雖然有感情,但相比之下,犧牲二狗是最好的選擇。
但聽到二狗的這番話之後,神箭軍統領後悔了,其實他大可以自己衝上前去,自爆而亡,但他終究沒有那麼做。他還抱着一絲的希望,希望自己能活下來。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做出瞭如此,錯到離譜的事情。
神箭軍統領開口問道:“怎麼也不見你咧嘴笑了,反倒是我笑,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如此嚴肅。二狗,你是在怪我嗎?”
二狗轉過頭來,看着神箭軍統領,二狗緩緩開口說道:“沒有,其實我不愛笑的,我一點也不愛笑。可是,母親走的那一刻說了,她說她希望我每天都開心。
所以,我每天都在笑,無時無刻不在笑,甚至連母親走的那一刻我都在笑。
我不敢不笑,我怕母親在天上會不開心的。”
說到這,二狗挺停下了,沒有再說話。而圍着的衆人聽到二狗這一番話,眼眶都紅了,有些淚點低的,都已經是淚眼婆娑了。
何爲孝順?此爲之是吧!
衆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心中思緒萬千。都等着二狗先說話。
二狗閉了閉眼睛,反覆的睜開閉上,他覺得睜眼這件事情,他做起來已經越來越費力氣了。幾經嘗試不成,到最後,二狗索性閉上了眼,不再睜開。
場面寂靜極了,能聽見的除了二狗的話音,連風聲都不曾聽到。
二狗繼續緩緩說道:“我喜歡饅頭,愛饅頭幾乎勝過一切,你們有沒有體驗過,幾乎快餓死的感覺,餓的在九幽地獄的門口走一趟。
那個冬天又餓又冷,母親額頭滲着血,剛一個只剩下半塊的硬饅頭,遞到了我的手中。
饅頭冰冷的比外面的天還要冷,握在手中冰冷刺骨。可我看來,它就是一團火焰。溫暖了一整個冬。”
二狗咳嗽了幾聲,鮮血從嘴角溢出,但沒有人去動,這是二狗最後的時刻了,是第一次講他的故事,也是最後一次。除了認真聆聽,其它的都是多餘的。除非能救他之性命。
二狗咳嗽幾聲後繼續說道:“我直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冰冷生硬的饅頭,是什麼味道的。
直到現在還記得,母親說她已經吃過了時,那拙劣的演技。
直到現在還記得,我逼着母親吃那饅頭時,母親臉上的笑容。那是人間最美的笑容,在我看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母親帶回來的饅頭越來越好,甚至有時候,還是溫熱的。只是,母親額頭的殷紅不曾褪去過。
反倒越來越嚴重了,直到母親走的那一刻,手中還緊緊的抓着一個饅頭。母親流着淚遞給我。說對不起我,她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有很多饅頭的地方。
她不能再照顧我了,她斷氣在我懷裡,我不知道有很對饅頭的地方是啊!所以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
可……可我沒有找到,更是沒有見過母親。從來……從來沒有!”
話音落下,一衆人的情緒都有些傷感,這就是二狗狂喜饅頭的原因嗎?不僅僅是饅頭救他之命,更是爲了想要見見他的母親。雖然他知道,這不可能,但他從未放棄過。
神箭軍統領滿是鮮血的臉上,劃出了兩行清淚。這一刻愧疚之心充斥着神箭軍統領的心裡。
要不是他,二狗不必死的而二狗說着說着,已然是斷了氣。神箭軍統領愧疚的看着二狗說道:“若有來生,當做牛馬,爲你!”
說完,用了能用的全部力氣,將自己僅餘的生機斷絕。算是保留了,最後的尊嚴和人格的底線。
其實他的做法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爲了大秦他付出了一生的苦修,唯一給自己準備的後路就是斷送了二狗的性命。人嘛!總歸要有私心,或多或少,無可厚非。
但私心也要有一個度,不能違揹人格的底線,違背道德的私心是可恥的,違背律法的私心是當殺的。
兩人生機斷絕,張邪紅着眼說道:“將我大秦的烈士全部運回雲城,厚葬!”
一聲令下,大軍開始行動。打掃戰場。
定安城中……
如今距離大戰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那斷臂的入聖強者已經回到了定安城,此刻正跪在議事大殿,跪在楊妖刀的面前。
所發生的一切,斷臂的入聖強者已經和楊妖刀一一交代了。
楊妖刀看着跪在地上的斷臂入聖強者說道:“下去吧,好好養傷。”
聽到楊妖刀的話,那斷臂入聖強者有些驚訝,楊妖刀竟然如此簡單的放過他。不用死,當然是件好事。斷臂的入聖強者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離開的速度可是快的很,完全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想來是怕楊妖刀反悔吧!
李九霖看着斷臂入聖強者離開,眼中陰森說道:“大人,這麼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留着做什麼?”
楊妖刀看都沒看李九霖說道:“不然呢?殺了他?有什麼好處嗎?留着他比殺了他要好。殺了他會讓其餘人寒心,再說了,雖然斷了一條胳膊,可修爲還在,還有用。
眼光要放長遠一些,殺戮在有些時候並不能決定什麼。”
李九霖恭敬說道:“是大人,小人知錯,謝大人教誨。小人只是一時氣不過,竟然錯過了如此絕佳的機會。”
楊妖刀則一臉淡然說道:“正常,若如此輕易便得了手,陛下還要我來做什麼?隨便派個人來不就好了?”
李九霖說道:“大人說的也是。如今張邪怕已經回到雲城了。雲城地勢對大秦有利,想攻雲城可就不太簡單了。”
楊妖刀微微一笑說道:“對大秦有利,對我們也同樣有利。一年,雲城定然會破。唯一有些難度的,也只有武安城了。而武安城也將是最後一戰。
到底鹿死誰手,就看武安城一戰,誰勝誰負了。”
聽到楊妖刀的話,李九霖一驚,看來楊妖刀對於一切都已經算計好了。
李九霖恭敬之中帶着一絲畏懼說道:“看來大人對一切都已經瞭如指掌了,既然大人胸有成竹。這一戰小人便也有信心了。”
楊妖刀帶着微笑看着李九霖說道:“九霖對我如此有信心,又怎會讓九霖失望呢!”
聽到楊妖刀的話,李九霖有種倍感榮幸的感覺,能讓這位妖孽的男人如此說,這算是變相認可他的話,李九霖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楊妖刀繼續說道:“銘軒城攻下了,你這太師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準備好一切,我們要將大本營定在銘軒城了。先去銘軒城處理好一切吧!”
李九霖恭恭敬敬的點頭,此處的恭敬有別於他時,以前只是敬畏的恭敬,而如今是心悅誠服的恭敬。
李九霖回道:“小人這便去,大人放心。”
楊妖刀點點頭,沒有再開口。隨後李九霖便退了出去。
楊妖刀看着李九霖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說道:“人存於世,無外乎隨機應變。而用兵之道也是如此。貴就貴在隨機應變之上。李九霖這個人,爲人處世之上足夠隨機應變,把握時局了。只是用兵之道卻無法共通。
若是點撥一番,倒也不失爲一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