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
聽到趙錚的話,戒嗔一愣,隨後瞳孔瞬間收縮。
戒嗔這一次除了特意來見趙錚之外,還有什麼事情?當然是了卻恩師的心魔。
也正因爲如此,他結合恩師行思大師圓寂時的想法,想到了局中局這個辦法。只可惜,這個方法雖然有效,卻不能達到完美的結局,房祖懿還是會因爲時間的關係,最後離世。
直到趙錚在極短的時間內,根據自己佈局的基礎上,想出了更加完美,使得房家村與房世吉一家人都可以活下來的方法,這纔算一個完滿的結局。可以說,有效幫助房世吉一家的最終佈局,趙錚纔算出力最大。
戒嗔對這一點當然不會在意,無論是他爲主導,還是趙錚出力比較多,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他就達到了這一次下山的目的。
不過,趙錚畢竟只是一名四品初級的風水師,他雖然設計出能夠拯救房家村衆人的風水陣法,但現在的他,只能佈局一些邊邊角角,最關鍵的一池三山的核心風水陣法佈局,勢必需要一位境界高深的風水師。否則,以現在趙錚的能力,會被佈局時強大的氣場撕碎。
正是因爲知曉這一點,所以寒惜霜纔會主動給自己家族中,有能力佈置此局的風水師,爭取佈局的機會。
這不僅僅因爲她爲兄長求取星辰砂,所以欠趙錚人情,希望用這種方式,多少還一點人情。還因爲這同樣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五品風水師晉級六品,需要一個契機,那就是有一棟拿得出手的建築物,或者大型的風水佈局。不僅能夠在風水學技藝方面提高自己,還能夠在佈局的同時,感悟天道,領悟天地大勢,從而晉升六品境界。
趙錚這一次藉着太原市政府規劃建設生態園的機會,幫助房家村和房世吉一家,直接設計了這樣一個大型的風水局。說的時候簡單,但內裡卻複雜無比。
因爲陣法的關係,如果整個風水大陣佈置完成之後,能夠完美的契合,定然能夠讓佈局的五品風水師有所感悟,甚至像戒嗔這樣的五品巔峰風水師,都有可能讓其瓶頸出現鬆動,甚至直接一步到位,晉升六品境界。
所以,寒惜霜纔會主動詢問,趙錚這邊是否有合適的佈局人選。與其說她要還趙錚人情,倒不如說她是在通過這件事情謀利,畢竟這個風水師對於每一名佈局的風水師來說,至關重要。
至於趙錚所說,借花獻佛,還不如他特意送給自己一份大禮。
這個人情太大,佛家最講因果,戒嗔還真怕與趙錚牽着大因果,從而毀掉自己的修行。畢竟,戒嗔有着屬於自己的路。
所以,趙錚以行思大師的遺願作爲引子,希望自己可以接受他的邀請,成爲給這個生態園佈局的風水師。
“阿彌陀佛!”
戒嗔雙手合十,笑着搖頭道:“趙居士,你的好意心領了,貧僧感激不盡。不過,趙居士有一句話說錯了。家師的遺願,是希望房世吉施主一家,可以擺脫天煞孤星相的影響,一家人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並且使得房家村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這樣就能夠了卻恩師的遺願,並非一定要貧僧出手。”
“趙居士已經想到了好對策,大可以找別人幫忙,並非一定要貧僧,華國適合佈局的風水師雖然不多,但也絕非沒有。”
說道這裡,戒癡再次高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趙居士,你着相了。”
聽完戒嗔的話,趙錚笑了笑,輕聲道:“戒嗔大師,並非晚輩着相,而是戒嗔大師您着相了。”
“哦?”
戒嗔臉上表現微微一變,旋即笑着問道:“請趙居士解惑。”
趙錚笑着道:“敢問戒嗔大師,幫助房家村和房世吉既然是行思大師的遺願,您這次前來也是爲了了卻這段孽緣,那麼既然你有了出手的機會,爲何不出手,非要再費時間,找尋其他的風水師出手。要知道,此地的風水局,原本就是行思大師所佈置,其中有沒有特殊地方,或者帶着強烈的個人色彩,只有您一個人知曉,您出手纔是最合適的。”
“第二點,如果晚輩沒有猜錯,您是覺得,這個風水局多少能夠幫助你,或者說,我希望大師佈置整個風水局,是送了你一份大禮,這份大禮也許對你非常重要,所以你不想跟我產生這樣的因果,簡單意思是,您不想欠我人情,不知晚輩猜得是否正確。”
“阿彌陀佛。”
戒嗔說道:“趙居士,貧僧方纔……確實產生了此種想法。”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方纔戒嗔大師不還說,房世吉老闆有着慧根,爲何到了大師這邊,自己卻看不開?”趙錚反問。
還沒等戒嗔說話,他繼續質問道:“還有最後一點。何爲因,何爲果。因爲行思大師當年助人並未完全成功的事情,這便是因。戒嗔大師今日來到此地,這便是果。戒嗔大師想出了局中局,這便是因。晚輩在這個局中局的基礎上,想到了最終的解決辦法,這便是果。因爲這個風水局是行思大師所布,而我又是在戒嗔大師您的基礎上,有了新的想法,這也是因。所以我希望能夠由戒嗔大師,成爲最後佈局的風水師,這同樣是果。”
“因果循環,相互轉化。因是果,果是因,只不過人們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因果雙方的關係也就不一樣。所以,戒嗔大師何必糾結因果,何必糾結是否與我產生人情這種瓜葛。我不知道戒嗔大師因爲什麼特殊情況,產生這種想法,但畢竟有其原因。否則以戒嗔大師的心境,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然而,晚輩斗膽請求戒嗔大師,佈局此地風水,因爲在我心中,戒嗔大師纔是最合適的人選。拋開您心中的擔憂,產生因果又如何,難道戒嗔大師光明磊落的去幫助別人,提升自己,不是一件好事,爲何要被其他的雜念所影響?”
“難道戒嗔大師想要看到,因爲您的推脫,最終找來的風水師,沒有將風水局布的完美,最終導致了令人悲傷的結果?難道戒嗔大師希望看到行思大師的遺願沒有被完成?還是說戒嗔大師俗務纏身,以仰光寺當代住持的身份,覺得做這件事情掉價?”
連續三個反問,雖然有些道理,卻使得衆人都替趙錚捏了一把汗。
站在他對面的人是誰,那可是當今佛教協會公認的第二號有影響力的人物,而且人家今天就是來幫忙的,可趙錚卻對着他說了如此過分的話。如果對方真的因爲這件事情惱羞成怒,豈不是好事變壞事。
戒嗔看着趙錚,原本平和的心態皺起波瀾。
他確實一直以爲,自己看的很開,趙錚希望自己風水佈局,自己不希望融入因果。
可趙錚如此直白不客氣的話,卻猶如當頭棒喝,敲擊在了戒嗔的心頭。
自己下山的目的是什麼?幫助老師完成遺願,重新佈局房家村的風水。既然如此,既然自己是最合適的人,爲何要拘泥祖師的遺訓。
救人,助人,就是賺取功德,就是直指本心,何樂不爲?
爲什麼因爲心中的雜念,去做那些違心的事情?
“直指本心,幫助房世吉施主一家是功德,幫助房家村一村是功德,平日正常修行,幫助普通人同樣是修行。何爲執着於條條框框,本心而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也是修行的一種,而且是念頭通達的修行。”
耳畔依舊迴響着趙錚的話語,戒嗔一手擡起脖頸處的佛珠,自然而然的開始唸誦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簡單的因果,簡單的對話,簡單的事情,簡單的只是需要自己做出一個選擇。可在戒嗔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松動了。
“阿彌陀佛。”
一段經文唸誦完畢,脖頸處的一百零八顆念珠從頭至尾撥完,戒嗔睜開了閃爍柔和目光的雙眸,淡然道:“趙居士,你的觀點,貧僧認爲是錯誤的。”
一句話,寒惜霜心中泛起了希望,繼續爲家族人爭取佈局這個風水陣法的希望。
可在趙錚心中,卻有些淡淡的失望,他不知道戒嗔到底因爲什麼事情,執着於不與自己沾染特殊因果。
“佛言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在不同的人眼中,選取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因果也不一樣。然而,我看待一件事是因,它便是因,我看待它成果,它便是果。因果既定,何來隨意的轉換?”
戒嗔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非常輕柔,就好像跟趙錚這個晚輩,在討論一些學術知識。但是,就連孫林、陳青萱等人都感受到,戒嗔忽然有些變得不同。
他們只是感覺,但趙錚與寒氏姐弟這三名風水師卻是首當其衝。
一名風水師,只有在積累了很久之後,纔有了自己的道。像趙錚比較特殊,四品初級的境界就有了模糊的感覺,但這畢竟是少數。
就好像戒嗔,他在五品巔峰的境界,可能卡住快十年。但也許再過十年,他也絲毫沒有寸進,找不到自己明確前進的道路。有可能下一刻,立刻認清自己前行的道路,並且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給趙錚與寒惜霜的感覺,戒嗔……便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