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
數十年前一場天災,令得晉國元氣大傷,國力倒退數十年。如今雖然尚未有滅國之憂,只是元國、吳國虎視眈眈,晉國國主雖然竭力休養生息,奈何頹勢已顯。不過,對於百姓來說,其實這廟堂上的事體與他們並無多大關聯。
他們依舊是耕作睡覺吃飯,閒暇時拜神求佛。唯一不同的,他們所拜者有一個陌生的神位——護國天女娘娘。傳聞中,她可以呼風喚雨,定乾坤,換陰陽。更由於數十年前那一次人前顯聖,令得晉國擺脫了大旱之苦。如今日子雖然也清苦,好歹風調雨順起來。因此,這位天女娘孃的香火反倒比旁的神祗更旺盛一些。
既到了天南大陸,秦霜對那信仰之力的感應更爲清晰。當年她冒死求雨,卻沒有想到成就了自己的一場大功德,從此修煉路上一路坦途。秦霜原本想要見一見故人,只是略想一想,還是收住了心思。她不再逗留,一路朝着當年的那個小院而去。
長青街已經不是當年的長青街資本大唐全文閱讀。晉國勢弱,吳國反倒趁機壯大起來。這平安郡貴爲吳國之都,早非當年蕭索摸樣。秦霜方一入城,便覺那熱鬧的煙火氣息撲面而來。原本的城池早已擴大了許多,而長青街雖然距離皇宮較遠,但是畢竟還在內城之中,比起新擴建的街道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此地的地價已是水漲船高。當年的小院,如今早已翻新,看起來頗有幾分富貴氣息,唯獨院中那株梨樹枝繁葉茂,居然還鬱鬱蔥蔥,其中住着的那戶富裕商戶人家卻也還對它愛護有加了。如今梨花早已謝去,秦霜卻是望着這株樹。雙眼恍惚起來。在這裡,她度過了一生當中最平凡亦是最幸福的時光,如今想來,恍如隔世,連故地也不復存在了。
平南王府安在,不過這些年並無戰事,這王府也平添了幾分蕭條氣息。秦霜只聽說當年的世子白起如今已經承爵,不過文臣當道,自然不會有乃父當年的威風,據說連個實職都無。不過是個閒散王爺罷了。秦霜暗自揣摩着,當年五宗之事,那平南王插手其中。最終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走了秦霜,非但沒有討好到什麼上仙,最後說不得還要被這些上仙拿來撒氣。如今頹敗,也不再意料之外。
不過王府畢竟深宅大院,柳雨儂不過一名妾室。在平南王府數十正妃、側妃、侍妾當中毫不起眼,秦霜也未打聽出她的什麼消息。不過當年已經緣斷,既然打聽不出,秦霜也不再強求。各人自有各人福,秦霜相信柳雨儂再是落魄,大抵也是不想再見到她的。因此。也沒有什麼夜談王府的想法,不過在平安郡逗留一日,便又悄悄離開。
而越是接近五宗所在。秦霜心中越是激盪。
這一次,秦霜並未大張旗鼓,她悄悄去了靈藥閣。
“秦霜?!”一隻大手狠狠拍在玉石桌面上,那在俗世可價值千金的玉石桌,當即化爲齏粉。說話的是靈藥閣掌門江飛。這麼多年來,他修爲也未曾寸進。誰知那傳來的消息中,秦霜居然已經是元嬰修士,讓人如何不妒忌。就連他,貴爲靈藥閣掌門多年,得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莫名。
“此事事關重大,你確定那女子自稱秦霜?”
“不錯,萬法門逃出來的人都這麼說,絕不可能有錯。”
“好好好,三十餘年,元嬰初期,我天南還未出過如此驚才絕豔的修士呢。”在說到驚才絕豔時,江飛的聲音有些發冷。“此事如今天下皆知,想必很快其中四宗掌門都要上門來。秦霜若是出世,必定來我靈藥閣。你去將雪靈長老喚來。”
被吩咐的人猶豫了一下,方點頭稱是,悄悄退下。
而江飛獨自思索一會兒,便猛地起身來到大殿之後,伸手一按,一扇門戶緩緩開啓。他猶豫了一下,這才步了進去。
“前輩,有秦霜的消息了。”
尖利的聲音豁然響起,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秦霜!她終於出現了。”
“不錯,十天前,她去了萬法門,滅了萬法門滿門,萬法門佔據的那塊洞天福地也連帶着不知去向,想必也到了她手中。”
“滅宗?!怎麼可能?”
“這秦霜不知有何際遇,如今已是元嬰初期修爲了。萬法門上下連個元嬰修士都無,根本無力抵擋她。”
“不,不,她怎麼可能變得如此”那聲音似乎沒聽見他說話一般,兀自喃喃道。
江飛不敢再插言,心驚膽戰地站在原地。上一次與礪劍閣之戰後,卻徹底地失去了秦霜了的消息。這些年來,這位前輩的脾氣越發喜怒無常,要求也越來越驚人,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卻不得不忍受着。
不過,想到秦霜如今的修爲,他還是忍不住輕聲道:“前輩,那秦霜好歹也是出身於我靈藥閣的弟子,縱然她如今是元嬰修士了,這一點也無人能夠改變。若她肯乖乖回來做我靈藥閣長老,也算一個元嬰期戰力狐女仙途。依我看,是否前輩能換個人選?到時候她成了靈藥閣長老,一樣要聽前輩你的差遣。”
那可是元嬰修士!容不得他不動心。就連江飛本身,也不過凝丹後期修爲而已。五宗皆有一名元嬰長老,不過經過礪劍閣一戰後,不少元嬰長老都是戰力大損。若是秦霜加入,靈藥閣便能凌駕四宗之上了。更何況,三十餘年進階元嬰初期,其中會有何等驚人的秘密?若是能將此秘密拿到手,他也不必無望地等死了。只要能進階元嬰期,有什麼不可拋棄?又有什麼矛盾不可調和?
他說完這話,便忐忑不安地等着對方迴音。
過了好一會,那尖利的聲音重又響起:“做你的青天白日夢!你以爲當年那般決裂,如今她貴爲元嬰修士,還會乖乖回來?至於她的晉升,根本不是爾等能效仿的。還不如趁早死了這條心,我等依計行事。這一次不過三十餘年,她已是元嬰修士,五宗加起來五名元嬰初期修士,再有我出手相助,還可能勉強擒獲她。若是再一次走脫,誰知道下一次是什麼狀況?到時候,以她如今的手段,你五宗灰飛煙滅也不過頃刻間!到時候,我可一走了之,你是什麼下場?”
那江飛身軀一震:“是,前輩,晚輩逾越了。”
那尖利聲音似乎情緒很糟糕,尖着嗓子怒罵了好一陣。語氣極其惡毒,似乎與秦霜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直到情緒宣泄夠了,這才讓江飛離開。
待他離開,這密室之中,那靈石燈忽明忽滅,陰風陣陣。
半響,那人才吐出一口氣來:“好好好!不過三十餘年,居然走到了這一步,我還是小瞧了這氣運之功。不過這樣也好,如今你氣運加身,已成定局,再無變數,這一次,決不能再讓你走脫。”此人似乎受了傷,氣息更加微弱起來,不過語氣之中,卻盡是瘋狂之意。
而江飛離開密室,重又迴轉大殿。大殿當中,一名白衣女子靜靜站在原地,膚光勝雪,眼角眉梢卻堆了些憔悴之態,當年的果敢神采卻依稀可見,不是雪靈又是何人?而她身邊,一名男子靜悄悄站立在她身側,眉宇之間頗見落寞之態。
江飛點一點頭:“蕭師弟,你先退下吧。”
蕭策看了雪靈一眼,雪靈卻不看他,似乎沒聽見這話一般,完全無動於衷。這蕭策才嘆息一聲,退了出去。
江飛轉過身來,和藹道:“雪靈師妹,但坐無妨。”
雪靈卻冷冷道:“掌門師兄相召,想必有什麼要事吩咐,儘管直說便是,哪裡有我坐的地方。”她話語冰冷,毫不領情的樣子。
江飛苦笑起來:“師妹,我等當年一併長大,一起修煉,我等情誼豈是尋常。只是當年你闖下的禍事太大,就連師兄也難以替你遮掩。這些年來,讓師妹受委屈了。尤其是蕭策,這些年他心中絕不比你好過。”
他這一番話說得似乎動情,雪靈卻是絲毫不爲所動:“掌門師兄有話直說,否則我便要回去修煉去了。”
江飛心知此番不能奏效了。這些年來,雪靈在宗派之中,受盡無數冷遇,修煉資源也被剝奪,心懷怨恨是必要的,不是一句兩句聞言軟語便能放下。不過,他話已經說了,也算仁至義盡:“師妹可知,秦霜回來了!”
雪靈的眉目終於動了一動。這些年來,因爲當年對秦霜的一念之仁,她受了冷遇,甚至連離開宗門遊歷的自由都被剝奪。就連對她無比傾慕的蕭策,都不敢多與她接觸。獨自一人,似乎被鎖在了那座水月峰上。她不是沒有捫心自問過,是否後悔的。只是,這個問題她得不出答案。她與秦霜不同,她對於靈藥閣感情也是深厚的,這樣的冷遇確實刺傷了她。如今江飛這一句,無疑勾動了她無數心思,萬般愁緒涌上心頭。只是,聽江飛的意思,分明是指望她配合着設下什麼圈套將秦霜擒獲。這抉擇,又一次擺在她面前。
這一次,她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