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秦霜三人已經出了營地。而飄雲在營地內也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對於秦霜這麼輕易離開有些不解,疑惑地拿眼看着秦霜。秦霜衝着他眨了眨眼,也就吞下了疑問,默默地飛遁着。幾人很快來到了一座小山丘之前,秦霜放開神念查探一下,忽然猛地停了下來,隱到了小山丘之後。那袁紫珊雖然滿心歡喜和疑問,見到兩人的表情,也知機地沒有再開口詢問。
不多時,一陣細微的破空之聲傳來,一個身影出現在小山丘之前,左右看了兩眼,徑直朝着幾人的方向走來。還未走到跟前,已經朗聲說道:“一別多年,兩位道友風采依舊,真是讓人羨煞......適才秦霜道友大顯神威,當真可喜可賀。”
秦霜輕笑一聲,轉了出去,微微一拱手道:“道友過譽了,當日一別,生死難測,能再見到道友,心下甚慰。道友眼中神光收斂,想必得了什麼機緣,修爲又有精進,着實可喜可賀。只是道友藏身於除魔盟中,倒叫人好生不解了。”
那人一身藍衫,眉目間卻有些落魄,倒似個憊懶書生,只是眉目宛然,依稀有些熟悉,不是當日和他們在月島之上一起傳送的賈宗是誰?秦霜何嘗不知他是月宗當時派去監控她的人,不過此人大難不死,回到天元大陸之後居然藏身在除魔盟之中,着實有些意外了。她暗暗傳音給他,這賈宗求肯於她莫要透露出去,之後自會跟她分說明白。秦霜也就按下了心中的詫異,緘口不語,等到此刻才與賈宗匯合。也是秦霜藝高人膽大,明知對方修爲比自己還要高一些。卻渾然不懼。若是之前的秦霜在賈宗面前只能依靠薺子世界脫身,現在卻與賈宗對抗亦綽綽有餘,賈宗想來也在剛纔的一戰之中看明白了這一點,並未起別的心思,準時赴會了。
賈宗苦笑一聲:“多蒙道友剛纔沒有當場拆穿,否則這天下之大,我也不知何處可容身了。”
這一說卻讓秦霜有些意外,魔宗此時縱橫於天元大陸,勢如破竹,正是勢大之時。而這賈宗臉上卻分明只有苦意,莫不是他的境況並非如她所猜測的是魔宗的內應,利用自己正道的身份。方便隨時查探除魔盟的一舉一動?
她倒有些好奇,輕問道:“魔宗此刻勢大,道友修爲精進,必得重用,正是大樹底下好乘涼。道友做出這般姿態是爲何故?腳踏兩船,左右逢源,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失勢之時,這樣的事情若你還有不稱心的事情,我們這些正道修士都要無地自容了。”
賈宗輕輕搖頭:“此事我不想再提,當日我以正道修士的身份被逼得暗暗入了魔宗。原想苟且偷生,誰知我一失蹤,卻累及家人。不過此刻我已成喪家之犬,魔宗與我不共戴天,必要從中斡旋,報了這仇怨,萬望道友設法替我掩飾一二。莫要拆穿,在下感激不盡。”
秦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響。卻滿滿都是疲倦和悲哀,哪裡有一絲修爲提升,意氣風發的模樣?看了在幾人失蹤期間,魔宗因爲這賈宗辦事不利,對他的家人下手了。她眼波一轉:“我倒不願多事,只是短則數日,長則十餘日,我必還要回來一趟的,若是這次輕輕放過了你,你卻有什麼異心,豈非陷我自己於險地?”
賈宗輕輕搖了搖頭:“道友修爲提升之快,世所罕見,一般的東西只怕也入不了道友之眼,我此刻落魄,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否則我傾其所有,也在所不惜。不過我卻可以送道友一個消息,道友必會感興趣。”
自從秦霜突破到凝丹期,神念更是達到凝丹中期頂峰,此刻賈宗的修爲在她眼中已是無所遁形,分明是凝丹中期修爲了,氣勢比起之前又略有變化,分明在傳送後也另有機遇。只是秦霜已經見過魔修行事的狠辣,賈宗被傳送離開,恐怕也一時不能回來。所謂飛鳥盡,良弓藏,恐怕他的家人已經都遭遇了什麼不幸的變故了,如此說來,得失之間,卻也難以分說清楚。雖說大道無情,只是這些修士即便有了莫大神通,又有幾人能真的忘情?
想到此處,她心中也不禁暗歎,只是卻控制着沒有將這種神色流露出來。這種時候,同情對於賈宗來說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賈宗雖錯的這一步。但是畢竟還未真正爲惡,此刻懸崖勒馬,尚有可恕,她看在當日一併傳送的份上,也不想趕盡殺絕。只是這賈宗卻不知爲何說能有打動她的東西,她淡淡問道:“賈道友這就說的偏了,若是要以正道的存亡換取什麼寶物,我雖然不才,亦不屑爲之的。你所說的必能打動我的物事也不必拿出來了,只要你真的安分守己,再不與魔宗牽連,我便不會多事,你也可安心呆在除魔盟中,不必擔心朝不保夕。想來你剛纔混在人羣中也看到了我和雷霆的一戰,你須知道,我雖然修爲不如你,滅殺你恐怕也非難事。只是我即便信你,但是天元大陸多少人命,卻非兒戲,恐怕還需在你身上下一個禁止纔可安心。”
那賈宗沉吟一會,目中卻有光芒閃動:“若是他人這麼說,我自是不肯輕易就範。只是你卻不同,明知我遇上機緣才得這麼快突破,卻並不貪圖什麼寶物,我便信你這一遭。只是我這一身修爲此刻還需留來對付魔宗,可否不封我的功力?”
秦霜點了點頭,伸手一揮,賈宗只覺身子一木,旋即又再無反應,又聽秦霜說道:“我並未有此打算,此刻大敵當前,多一個高階修士總是好的。只是卻莫要起異心,否則我立即能得知。這個封印並非持久,持續一月爾,若是順利,一月之內,魔宗下一步究竟是何打算,我們便能見個分曉了。”這並非禁神之術,只是惑心的功法運用的小巧妙,讓她在一月之內能感受到賈宗心中的異動罷了。這賈宗如此坦然,除了爲家人報仇分外心切之外,也該是卻有對魔宗的復仇之意,否則絕瞞不過秦霜。
見賈宗不閃不避,任她施爲,秦霜放下手來,點了點頭便要離開,那賈宗忽然睜眼道:“我回來之後,去魔宗打探家人下落之時,曾經遇上了韓嘉元,他被魔宗禁錮着。這些年他恐怕也有些際遇,一手陣法也是不凡,只是修爲雖有長進,也不過是築基期修爲,實在太低,雙拳難敵衆虎,不知怎麼被魔宗擒了回去,我早年也算見多識廣得了,卻未見過這類的陣法,倒有些似古修士的手法,想必你會感興趣的。只是我當時自顧不暇,卻無力救他脫困。”他停了一下,見秦霜腳步一頓,繼而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又大聲說道:“你以爲派來跟隨你的,便只是我這個廢材嗎?你雖極力掩飾,但是他們何等勢大,你對上古陣法興趣瞞不過那人,他們也已經開始懷疑......你在尋找上古傳送陣。戰火一起,就要避世,這可是你心中所想?若是,我不信你不會動心。”
秦霜腳下不停,已經飛身而起,卻有清脆的餘音留下:“這個消息,我便承了你這個人情。告辭~”
只是她心中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陳辰若是對她有所防範,之後的尋找之路更是艱難。她說承了賈宗一個人情,也不是虛言、莫說可能有上古傳送陣的消息,即便沒有,知道此事也對她有些幫助。雖然賈宗的本意恐怕時想讓正道之人出頭對付魔宗的人越多越好,否則他一人絕不可能辦到此事。不過她今日公開露面,消息必定很快就會流傳出去。即便端木凌沒有對陳辰說出過她出現的事情,他也便沒指望再瞞過陳辰的耳目。看來,將來與魔宗的一戰在所難免,不單爲了對除魔盟遊盟主的許諾,也爲了那捕風捉影,可能存在的上古傳送陣,即便只有一絲消息,她也不會隨便放棄。若是放在兩年前,還有個盼頭,此刻的她已經接近病急亂投醫了。
不過目前的當務之急顯然還是要替袁紫珊報了家仇,好不容易得到那些修士的集體默許,還是早早將此事了結的好,免得夜長夢多。那風家雖然並非什麼大家族,但是存世時間也不短了,今日這營地之中也不知是否有與他們交好的修士,萬一其中有人給風家通風報信,跑脫了元兇,再想尋到恐怕就難了。想到這裡,她的腳下速度又快了幾分。飄雲知她心意,也加快了腳步。袁紫珊憋了這半日,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可以光明正大報仇了?”她的腦中還有些迷惑,想是因爲事情的峰迴路轉太過出乎意料了。
秦霜笑着回頭,深深凝視了她一眼道:“不僅如此,你還可以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