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進去時,小區的門杆竟然主動擡起來了。有些詫異,但是看到門口保安恭敬的神色時,我立刻懂了。我以前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沒車,沒勢,只是個窮學生。現在看我是開着不錯的車子來的,保安問都沒問我是幹什麼的,直接將門杆擡起來了。可能看我的車子不錯,他相信我不是違法亂紀的人。也可能,他猜到我跟前面的車子認識。
苦笑,我心想現在這社會。看衣服不看臉,看車不看人。有錢了,別人都會高看你一眼。沒錢,什麼都不是。
於是沒說什麼,我徑直將車子開進去。就停在安優家的門口,我看見了接畢方的那輛車。夜幕漸暗,有柔和的光從裡面發出。不時的,還有笨拙的鋼琴聲,從裡面傳來。聽那鋼琴聲,應該是個初學者。
我心想可能是有人在教畢方彈鋼琴,可是教畢方彈鋼琴的人,會是誰呢?
一想到這些,我再次激動起來。我心中那種激動的感覺,再次如潮水一般襲來。終於,我再也壓抑不住心中那種感覺。是的,我很想她。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要見見她!
大門已經緊鎖了,我退後兩步。猛的向前一衝,不高的大門攔不住我。只是藉着一個凸起的地方墊了一腳,我立刻翻進了安優家的院子。接着,我快步衝到安優家門口。
砰的一聲,我推開了門。
客廳中,只見畢方正咬着嘴脣用手指按鋼琴。她是那種伸出一隻手指,一邊對着曲譜一邊彈的那種。那樣子,有些像第一次學習打字的初學者。
不光畢方在,安優阿姨也在。看見我進來,她們全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哥,你怎麼來了?”
“她在哪?”勉強壓抑着已經抖動的聲音,我問畢方。
“誰?”畢方奇怪的問我。
不再理會畢方,我冷冷的環視屋子。客廳的水晶吊燈發出柔和的光芒,屋子中的擺設一塵不染。屋子中,除了畢方和安優阿姨,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我又走進廚房,走進衛生間。又上了二樓,推開安優臥室,推開我住過的屋子。整個屋子,我都沒有找到安優。
突然,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那味道竟然是!
畢方已經跟了上來,她咬着嘴脣焦急的說,“哥,你在找什麼?你在找誰?”
“安優!我在找安優!她在哪?她在哪!?”心中再也抑制不住壓抑的感情,我大吼起來。
安優,我就是在找安優。我覺得,
也許安優並沒死。因爲那字,根本就是安優教畢方寫出來的。也只有安優,纔會教畢方彈鋼琴。
安優死後,我整整難受了半年。那半年,我過的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當她走後,我幾乎連魂都丟了。有那麼一刻,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以爲安優死了,真的死了。因爲,她是在我懷中死的。
可是,她是真的死了嗎?如果她死了,爲什麼我家門口會莫名其妙的多出那幾個字。她還活着,爲什麼不肯見我?
對的,也許她沒有死。我記得,當初她纔剛沒了呼吸,我就被警察帶走了。當我出來後,剛好趕上她的葬禮。整個過程,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看到。我只是看到安優父親在哭,哭的很傷心。
是的,她一定沒有死!這屋子中的香味,分明就是她的。她的身上,總是有那種淡淡的芒果香味。
“哥,安優姐姐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看見我失控的樣子,畢方的眼圈泛紅。
“呵呵。”這兩天一直沒休息,我覺得很累。從畢方身邊走過,我緩緩走下樓梯。腳踩在木質的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一步步的,我走到了客廳。就在那鋼琴面前,我輕輕的坐下。
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的憂傷。看着面前的鋼琴,我再次想起了我們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輕撫鋼琴滑膩的鍵,鍵發出好聽悅耳的聲音。我的手指,飛快的在琴鍵上跳動。一手水邊的阿狄麗娜,緩緩的被我彈奏出來。音樂聲在屋子中飄蕩,傳遍屋子中的每個角落。
這些年,我都幹了些什麼。我,都學會了些什麼。
琴聲輕緩,我漸漸陷入思緒之中。我,都會些什麼呢?
會打架,打架很厲害。幾個人不是我的對手,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我只會打架,所以我總是惹禍。經常打的衣服很髒,頭破血流。曲暢說不要打架了,她不喜歡總打架的男生。因爲我是她的,她不想我總受傷。
於是我開始不打架了,拼命學習。可是我努力之後,卻去了技校。在技校中,學習的人鳳毛麟角。在那裡,我遇見了安優。
安優,她可以說是我人生中,除了曲暢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女生。她聰明,天生多才多藝。跟什麼樣的人學什麼樣的人,我總是一不小心被她的謊言騙到。我腦子笨,可是時間久了,我學會了她的聰明。
我爸是個賭徒,她教會了我如何去賭錢。手指頭也笨,她又教我練鋼琴,來提高手指的
靈活度。
琴棋書畫,我基本都會。書,我也看過很多。因爲我認識的曲暢和安優都喜歡看書,我跟她們一樣學會了看書。
人早晚會死,而人生的意義,便是讓我們的人生變得更精彩。功名利祿只是過眼雲煙,我們可以強求,也可以不強求。強求便得到,可能會得到,也可能不會得到。不強求,便什麼都沒有。
安優說過,她死後我會傷心。幾年之內,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她也說對了,我當兵去了。我想換個生活,體驗一下這個多彩的人生。順便,也讓我心中的傷痛少一些。於是,在部隊我又學到了很多東西。
是安優,對我人生的影響太多太多。
“劉鵬,我又撒謊了,你會討厭我嗎?”屋子中,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好聽的聲音。
聽到那聲音,我手中的動作停下。鐺的一聲,我十指重重按在琴鍵之上。同時,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緒。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其實,我的病本來就不致命,醫生說可以治好的。不過,做手術的話恐怕要有風險,機率只有三分之一。我不想動手術,因爲那會在我身上留下傷疤。反正做手術的話,我也不一定會治好。我,爲什麼不靜靜的等待死亡呢?我幾乎將人生的經歷嚐了個遍,我很想嚐嚐死亡的味道。”
“但是,當我遇見你後,我突然又不想死了。我很怕,變得害怕死亡。是你,讓我變得捨不得這個世界。所以我恨你,故意氣你,讓你討厭我。當你以爲我死掉死,那是我最後一次暈倒。你被警察帶走後,我就被送去省裡了。接受了短時間的治療後,我又去了國外。”
“爲什麼不找我?”我流着眼淚問。
“因爲我不想影響你和曲暢的關係,我希望你們在一起。”安優說。
“是嗎?”我轉過身子問。
當我轉過身子後,我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那熟悉的女孩子,此時正眼淚巴巴的看着我。她哭的很可憐,很傷心。就那麼站在那,她無助的看着我哭泣。晶瑩的淚水順着她潔白的臉頰滑下,落在地上。
看着她單薄的身子,我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大步向她走去。用力,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緊緊抱着她,我生氣的說,“安優,你爲什麼總是騙人?你可知道,你死了以後我哭的多傷心?”
“沒辦法的,我必須要死。我不死,你就不能跟曲暢在一起。可是我太想你了,我忍不住回來找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