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寧願不放手

此時正逢隆冬,無數光禿禿的枝丫相互交錯着。當冷風揚起時,就算有再暖的陽光,也驅不走這蕭索蒼涼的寒意。

此時此景,人這種脆弱的生靈就容易沉溺其中了。

尤其是像慕瑩這樣還在氣頭上的人,偌大的一個天台上,都瀰漫着駭人的煞氣,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全都很有默契地退避三舍。然而總有人是不怕死的。

“怎麼了?誰欺負我們的小公主了嗎?”這種玩世不恭的語調一聽就是天羽,所以慕瑩連頭都懶得回。

“要你管啊!”

“我是不想管你,但我們是有合約在先的,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成不負責任。你說是吧?”現在天羽的話,雖然聽起來欠扁,但此刻又不失爲慕瑩的救命稻草。

“那好吧。依你看,接下去該怎麼辦?韓惜諾這個人太不識擡舉了。我都已經那麼低聲下氣的,她還想要我怎麼樣啊?”

“大小姐,放下你的身段吧。想想你以前是怎麼對待璃夕的,所以現在惜諾這麼不領情也不過分吶。”

但慕瑩可不這麼認爲,死認着天羽的心向着璃夕“你還幫她妹妹說話啊?”

“璃夕纔是姐姐,看來你都不瞭解她們。”天羽無奈地糾正道。

“了不瞭解又有什麼關係,我要的只是聆澈而已,和那兩個雙胞胎有什麼關係啊??”

天羽就差沒有怒急攻心了,罷了,好歹看在錢的份上,他還是得忍着,“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是,我們的目的就是聆澈。但是在達到這個目標之前,我們會需要很多的鋪墊,還要掃清一切障礙。你認爲最簡單,最有效果的方法是什麼?”

“讓他們窩裡反嘛。”

“不錯,你都知道,爲什麼那麼沉不住氣?”天羽心想,我天天還要受你大小姐的氣,我都還挺得住,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事情做起來就和計劃好的是兩回事嘛。我不管,你幫我搞定她。你不是號稱聖伊F4之首嗎?”

“拜託!惜諾也算是女人嗎?只要是個女人我都搞得定,不過惜諾也太超出標準了吧……我還自認還沒有這個水平。我看,這人還是得你去搞定她。”

“你腦殼沒壞吧?我和韓惜諾都是女生,要怎麼搞定她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天羽那英俊無比的臉上,竟然呈現出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詭異表情。

慕瑩一頭霧水。“你想幹嘛啊?”

“也沒想幹嘛呀,就想幫你而已。問個私人的問題哦。假如……我是說假如惜諾是個男生你會不會喜歡他?我只需要你想象一下,慢慢地閉上眼睛,問自己惜諾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不要對自己的心撒謊哦~”天羽的話,越說越慢越說越輕柔,彷彿噬魂師的輕吟,悄無聲息地侵入了慕瑩的內心。

聞言,慕瑩乖乖地在腦海中想象這樣的場景,其實除去惜諾的臭脾氣不算,這人待人做事都很認真、很踏實,如果和這樣人在一起應該很會有安全感吧……想着想着,一個純白的影像漸漸清晰起來,短而柔軟的茶色秀髮遮去半邊棱角分明的五官,眼神時而憂鬱、時而專注,就如同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一泓清泉,令人沁心令人開懷,宛若涓涓細流淌過心底那片鬱躁之地時,一望無際的悲傷彷彿也被希望所取代。

“告訴我,你喜歡惜諾嗎?”天羽小心地探問道。

“我……”慕瑩的思路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阻塞了,回答也變得有些遲疑,修長的睫毛下,掩下快速轉動的眼球。

有另個人的聲音,在心的另一頭響起,是聆澈吧。

從小到大,無論開心還是難過的時候,都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他們只知道錢和事業,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感覺。既然她是如此的不重要,那又何必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呢?其實她根本就無意於這樣奢華的生活,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她甚至無數次地羨慕過那些普通家庭裡的孩子們,因爲他們知道活下去的意義也許是爲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而且並非只是物質上的。這樣的感動和溫暖,慕瑩從來就沒有感受過,哪怕一絲一毫。

然而自懂事起,唯一能夠給慕瑩帶來安慰的,就只有聆澈一個人而已。那是她生活中唯一能仰賴的寄託了。但是現在,聆澈的眼中似乎沒有了她的存在,竟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韓璃夕所取代。你教她如何能夠嚥下這口惡氣?!

“同樣是女人,爲什麼這麼不公平!韓璃夕可憐,那她就不可憐了嗎?

看看她這些年來都過是些什麼日子,她以爲有錢人的生活就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風光嗎?”

不,無論怎麼樣,聆澈是不能讓給韓璃夕這個死丫頭的,絕對不能……聆澈,到底要我怎麼做纔可以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到底要怎麼做,纔可以讓你的眼中只有我,一如既往的只看着我一個人……慕瑩閉着眼,恨意地咬着脣。

天羽輕搭着慕瑩的脈搏淺笑,那種自信超脫於常人。

“沒想到,你的執念已是那麼深。

不該是你的,即使到了你的手上也終究是握不住的沙。

放手了,你才能騰出手去握住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天羽那聲黯然的嘆息,不知又能迷倒多少癡迷於他的女生,卻打動不了一個人的心。是什麼時候,那個人也讓他入了局……

同是天涯淪落人,也正是這份心心相惜讓天羽決定幫助慕瑩,不單單是爲了錢。有時候人有很多面不是嗎?僅僅是因爲一些不靠譜的理由,而去做一些讓人誤解的事情,也是在常理之中的。

如果聆澈因爲慕瑩的孤獨去關心她,也因爲璃夕的不幸而去幫助她。這本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愛慕這回事卻是要兩廂情願纔可以圓滿,只是無奈這個世界竟是一個殘忍的圓……一個追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也只看着更前面的一個人,如同著名的“毛蟲實驗”(註解1),夜以繼日地追逐着對方,直到精疲力竭而亡……

註解1:

毛蟲實驗:法國心理學專家約翰·法伯曾經做過一個著名的“毛蟲實驗”:把許多毛毛蟲放在一個花盆的邊緣上,首尾相連,圍成一圈,並在花盆周圍不遠處撒了一些毛毛蟲比較愛吃的食物。毛毛蟲開始一個跟着一個,繞着花盆的邊緣一圈一圈地走,一小時過去了,一天過去了,又一天過去了,這些毛毛蟲還是夜以繼日地繞着花盆的邊緣在轉圈,一連走了七天七夜,它們最終因爲飢餓和精疲力竭而相繼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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