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卻是許久不見的Josef,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不過倒也未讓倆人生分了。
歸咎於Josef萬年改不了的習慣,還是帶了禮物來看朋友。不過這一次的禮物卻不是玫瑰之類的鮮切花束,而是躺在純色琉璃盞裡的水生花卉。
乳黃色半透明的氣根,懶懶地舒展在水藍色琉璃盞內,修長的狹葉間,簇生着兩枚月白色的花骨,雖然她狀似含羞未見綻放,但不需湊近,自有淡雅的氣息,似香爐裡的嫋嫋輕煙,將你的嗅覺,將你的心慢慢地牽引到她這裡。
“喜歡嗎?”Josef摘下了墨鏡,將手裡的琉璃盞遞給了璃夕,“香味是每一朵花的靈魂,就像人類靈魂的顏色一樣。我想這一株纔是最適合你的。”
狹葉瑟瑟輕搖,兩枚小小的花骨,緊緊地挨在一起,就像是初生的雛鳥一般,讓人心生憐愛。璃夕自小心翼翼地接過琉璃瓶,“謝謝~嗯~我們去天台吧。我在那裡種了好多花。我想,你也會喜歡的。”
此刻,璃夕像一隻可愛的小貓咪,輕快地竄上了天台,又像是得了糖的小孩子。讓人不能嗔怪,就由着她少有的天真爛漫。
“阿諾,你看,Josef送我什麼來着?”
略微憂傷而沉靜的曲調嘎然而止,惜諾回眸,彷彿剛纔從指尖流淌而下的音符,仍然縈繞在聽者的耳畔。
惜諾將提琴放在鏤空的白色圓桌上,接過璃夕手裡的花瓶,合上眼,香氣就帶動着你的感官,讓你不由自主地深呼吸。
“Josef,讓你費心了。這可是很稀有的Water Iris,很多年纔開一次花。能夠找到一株,也算是千年難遇的好事。”惜諾的左指,撫上這翠綠生津的葉片,“沒想到,我和夕也這樣的福氣。”
Josef 聞言一愣,隨即也只是一笑。
笑聲,很快就能融化了人與人的間隙。
比起患得患失的朋友,Josef 給她們的感覺更像是熟識已久的家人。
璃夕將琉璃瓶輕放在陽光充足的花架上,在落地玻璃窗前,Water Iris在這裡將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對於香味馥郁的花朵們而言,若是你不能把她們的香氣永久存儲,而只是將她們的根和枝葉剪去,隨意插在水裡。那即是對花的折磨,也是對靈魂的褻瀆。”
Josef的話,讓惜諾和璃夕打從心底裡泛起敬意。
惜諾更是讚許道,“這麼多年來,有很多人送花給夕。玫瑰、薔薇、百合和羅蘭數不勝數。他們總認爲,愛花愛閃耀的東西,向來是女人的天性。所以用最美麗的綢帶和人造塑紙,將切了根的花朵包裝起來。只不過,這麼一來花就斷了靈氣。這樣的饋贈對於夕,她只會憐,而不能去愛。”
“就如同在飄滿玫瑰香味的節日,奢華的裝點,代表着戀人間的愛慕。但是有誰能去傾聽玫瑰們的哭泣?離了根,離了魂,香味依舊,卻也將殆盡在不久的將來。當回憶逝去時,她們的存在也就沒有能夠人記得,她們的美也同樣無人能夠證實。
雖然戀人們常會說,只是一支玫瑰而已,枯了,我還會再送你,每天的每天都會有更新鮮更豔麗的紅玫瑰,來代表我永不凋零的愛。
若是我,我總會想,躺在玻璃瓶裡慢慢枯萎的玫瑰,她們還會幸福嗎?
當玫瑰們還在花圃裡肆意生長的時候,每一棵都有着獨一無二的靈魂。
而人類憑什麼用金錢強取豪奪,用玫瑰們最美麗的時刻來獻祭於自己的愛情?”
當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輕輕吻上天台裡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當那些可愛的生靈們揚起臉龐微笑時,也被鍍上了幸福的明媚,盡情吐露着自己獨特的芬芳。那沁人的香氣,讓人彷彿置身於天堂。
當你尊重生命的時候,你也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種花需要的不是溺愛,而是恰到好處的呵護。
璃夕穿梭忙碌於各色芳草間,搖曳的身姿,宛若一株水鳶尾,在純白的靈魂裡,一絲灰藍色的氣息輕輕地縈繞着,像溪水一樣澄淨,卻有着一抹落塵般的惆悵。
“夕,快上課了哦。我幫你把書包整理好了。”惜諾催着璃夕趕快下樓。
而璃夕則是抱怨,反正都理好了還着什麼急,只要不遲到就好了嘛。
“這樣吧,我送你們去學校?”
“嗯~也好啊。好久沒有和惜諾在早上一起上課呢~謝謝Josef啦~”
“和我還客氣什麼,這本就是朋友間應該做的事。”
……
璃夕,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片清新而湛藍的天地,能讓你盡情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