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向天行從一輛加長林肯車上下來,司機是一名美國白人,替向天行把行李拿下來之後,就把車開進了車庫了。
向天行停在一幢房子面前。
那是一幢位於洛杉磯的十分精緻的房子。
外表看,是典型的歐式的風格,有着尖尖的屋塔與煙囪,而裡面的所有傢俱物什都是中式的,縷空精雕的茶几,精緻的陶瓷茶杯,牆上掛的都是中國書法與山水畫,屋內還點着檀香。
向天行走進去後,屋裡便有傭人出來拿拖鞋給他換上,又有另外一個傭人端了一盤水給他洗手。
他在客廳內正襟地坐下來,不一會兒,從樓上下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那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一隻眼睛已經瞎了,蒙着黑罩,但另一隻眼睛眼神炯炯有神,看着人的時候,彷彿那眼神可以洞穿一切。
向天行看到那個男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JOE,我回來了。”
雖然喊的是英文名,但JOE卻是一箇中國人,看到向天行,他拄着柺杖走過去:“剛到的?一路上都還順利吧?”
“是的,一路上都很順利,”向天行走過去扶他坐下。
JOE並不是一個瘸子,他的腿沒有一點問題,但他喜歡拄着柺杖走,彷彿那是他的一個精神寄託,他說若身邊沒有柺杖他會很不習慣。
有傭人過來奉上茶葉,再燒開茶几上的水,JOE便開始泡起了茶,他泡茶的動作很熟練,也很專注,看得出來是常年累月積累的結果,泡好之後,倒一杯放到向天行前面,向天行說了聲謝謝,端起來品了一口,再放回茶几上。
這次的茶葉跟上次的又不一樣了。
“你在國內的向氏集團現在也還順利吧?”JOE像一般長輩一樣問長問短。
“一切都很順利,”向天行說。
“聽說顧子華那個老傢伙前段時間病了?你有沒有去看過,現在情況怎麼樣?”提起顧子華,JOE的表情便顯出一股憎惡。
“是的,但是幾天前他的大女兒開了生日宴會,顧子華也現身了,看樣子病情恢復得不錯,”向天行如實說道。
“顧子華到現在也沒有懷疑你吧?”
“他只把我當成競爭對手,在生意場會防着我,至於我的身份他倒沒有懷疑。”
“那就好,”JOE又喝了一杯茶,接着問:“你打算從什麼時候開始真正對付顧子華?你別忘了,你回國發展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顧子華傾家蕩產。”
向天行點點頭:“是的,我沒有忘記,計劃已經在實施當中了。”
說罷,JOE滿意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想想我告訴過你,關於你父母是怎麼死的,還有你小時候那些慘痛的經歷,你就知道讓顧子華傾家蕩產流落街頭真是便宜他了。”
“是的,”向天行眼神裡似乎迸發出一股仇恨的火光來。
JOE開始喝第二杯茶了。
喝完,他斜靠在沙發上,嘆了一口氣:“上次讓娶你們市長的女兒,可惜她中途就跑了,不然她可以幫到你很多。”
向天行把茶杯放下:“可能沒有緣份吧,這種事強求不得。”
“所以我又幫你找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很不錯,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就去跟人家見上一面。”
“JOE,結婚的事……會不會太早了?我其實沒做好結婚的準備。”
“不早了,你今年也三十多了,早點成家早點安心,那女孩是美國籍華人,父母也都在這邊,所以她是不會跟你回中國的了。反正你扳倒顧子華之後就要回美國的,在美國這邊有了妻子孩子後,你就會想着早點完成任務回來陪妻兒,對不對?”JOE的語氣顯然讓人難以拒絕。
“好的,”向天行心想着先應下來,到時再想辦法應付。
……
迷離的夜色中,向天行獨自一人從一間酒吧出來。
他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
腦海中不停浮現出一個小女人的樣子,海藻般的長髮,一張精緻的小臉,肌膚白得似雪,腰很細,小巧的身子抱在懷裡軟軟的。
出國前,他就是這樣抱着她,說着一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你之前說得沒錯,我對你從頭到尾都只有玩弄而已,你這樣的女人,我覺得根本沒有什麼特別……”
這樣的話,是自己的真心話嗎?
但不管是不是真心話,他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吧。
記得她也說了:向天行,那你就離得離得遠遠地罷,反正我也永遠不可能愛上你,永遠都不會!
他的頭有些暈,腳步也跟着搖搖晃晃,酒吧外面是一條老街,此時是美國時間早上兩點,街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他也懶得叫司機,便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上。
他走到一個路口,慢慢穿行過馬路,當他走到馬路中間的時候,冷不防,一輛車子從側面瘋一般開來,那輛車沒有開車燈,所以向天行根本沒有發現,等他終於發現時,那車子離他只有五米遠的距離了。
這樣突然的意外把他給怔住了,也許因爲喝了酒的緣故,他竟然定定地站在路口,根本不知道要挪動腳步。
而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力道不大,但也足夠把他推到馬路邊上了,他先是聽到一聲急促的剎車聲,接着便聽到有人尖叫。
向天行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他轉過身去,看到那輛車就停在他身後,那聲尖叫是車上兩個黑人發出的。
而車底下,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看來剛剛推他一把的就是那個躺在地上的女孩了,她爲了救他自己反而被撞了!
他趕忙把地上的女孩抱起,接着打開後面那輛車的車門,大聲地命令:“醫院,快!”
救他的女孩長着亞洲人的面孔,她此刻就躺在向天行的懷裡,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她的額頭被地面擦傷了一些,但更嚴重的是她的一條腿,應該被輾壓過了,也不知道斷了沒有。
最近的醫院很快就到了,向天行抱着那個女孩就衝進去找醫生,正好看到一個值班的醫生,他拉住醫生就說:“快救救她,求你了!”
女孩被推進了搶救室。
向天行在搶救室外面坐着,就這樣過了一夜。
直到早上六點,搶救室的門纔開了,一個外國醫生出來對向天行說:“病人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的腿被輾壓過了,有一個位置已經粉碎性骨折了,我們已經在她的腿部打了鋼板,但是今後還是會影響到她的行走。”
向天行問:“那就怎麼樣?”
“也就是說,她以後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
向天行聽明白了,意思就是說那個救了他的女孩,可能這輩子就成爲瘸子了。
……
清晨,醫院一間高級VIP病房裡,向天行坐在病牀邊,看着仍然躺在牀上的女孩。
病房的窗簾開着,風吹着窗簾,白色的窗簾飄起來。
這是向天行特意爲女孩訂的病房,他要讓這個救了他一條命的女孩享受到最高級的護理。
這個女子看樣子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三、四歲,黑色的長髮,尖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巴,皮膚很白,她的額頭貼着紗布,腿部打着石膏。
女孩被他送進醫院的時候,身上沒有一點可以識別身份的證件,也沒有帶手機,所以他沒有辦法聯繫她的家屬。
向天行只好聯繫美國這邊的助理,讓他幫忙尋找女孩的家人了。而他則在醫院陪着,並藉故跟JOE請假,說一個朋友受傷住院,他想留在病房照顧幾天,也免得JOE讓他早早去相親。
早上八點,向天行看到那個女孩的手指動了動,又看到她眼珠動了動,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
“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向天行用英文問。
“我現在是在哪裡?”女孩開口了,說的居然是中文,大概她看出向天行就覺得他是中國人吧。
“原來你也是中國人啊,正好是他鄉遇故事了。你呢,現在正在醫院,昨天晚上你爲了救我,自己卻受傷了,你還記得嗎?”他的語氣是難得的溫柔。
女孩點點頭,接着動了動腳,說:“
我的腿很疼,是不是傷到腿了,”她講話的語氣很輕,很柔。
“是的,但是醫生說你的腿很快就會好了,而且我也會聯繫世界上最好的專家過來治好你,”向天行有些虧欠地說。
“恩,好的,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要不是你奮不顧身把我救下來了,可能現在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了,”向天行接着又笑了笑:“真想不到你看上去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會這麼勇敢。”
女孩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她說:“只是出於一種本能而已。”
“呵,說明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向天行又笑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女孩沉默了一下,接着說:“你叫我柔柔吧。”
“柔柔,你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這名字很適合你。”
柔柔看着向天行,不好意思地笑笑:“表面上看上去溫柔而已,其際上我很野的。”
“對了,你的家人呢?”向天行問:“你身上沒有證件,也沒有聯繫電話,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聯繫到你的家人呢?”
柔柔說:“我的家人啊……”她沉默了一會兒:“要是我的家人知道我受傷住院了,他們一定會很擔心的,還是不要告訴他們吧,等我好了再聯繫他們。”
向天行想了想,便點點頭:“好的,既然是你救了我,那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
A市。
這天中午,顧小米又去了東之菱項目餐廳吃飯,仍然要了一份黃豆燜豬蹄,吃着飯的時候,便聽到後面有兩個女孩在議論:
“哎,聽說你們向總出國好久了。”
“是啊,都有個把月了,他本來就是在美國長大的,大概是回去探親去了吧。”
她們議論的應該是向天行吧,顧小米不由地側起耳朵傾聽起來。
“那也去太久了吧,平時偶爾都能在這邊看到他的,現在都好久沒見着人了。”
“花癡吧你,見着他又怎麼樣?”
“唉,感情的事誰能說的準呢,只要有相見的機會,沒準就發生了一段霸道總裁愛上灰姑娘的美妙奇緣呢,你說是不是?”
“得了吧,你又不是電影明星,又不是世界冠軍,更不是富家小姐,人家總裁憑什麼看上你呀?”
“好了不說了,吃飯吃飯……”
顧小米也吃着飯,不知怎麼,她竟覺得心裡有些失落。
的確是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可一想到向天行那張冷峻的臉,她又覺得不見到好,向天行有什麼好見的呢,見了只會讓她更煩。
……
美國。
醫院裡,向天行拿出助理送過來的骨頭粥,盛在一個小碗裡,接着吹了吹,再端到柔柔的嘴邊:“似乎不燙了,你嚐嚐吧。”
柔柔拿起勺子,輕輕地喝了一口:“恩,溫度剛合適。”
“好吃嗎?”
“好吃,非常好吃,”柔柔細聲細氣的回答,她一開始住院的時候,講話就很溫柔,現在身體都快恢復了,講話仍然很溫柔,看來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
向天行的眼裡也有一絲溫柔:“那就多吃點。”
但是柔柔也只是吃了小半碗就把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了,向天行連忙問:“怎麼不吃了?”
柔柔臉上的表情很哀傷:“我今天早上問過主治醫生了,就是關於我的腿,他說我可能要成瘸子了,你看我住院都住了一個月了,還不能走路,我很擔心。”
“不,你會好的,如果這家醫院沒辦法治好你,我們就轉院,總之你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讓你管。”
……
下午,有護士推門進來,說康復治療的時間到了。
康復治療就是站和走的訓練。
向天行對躺在牀上的柔柔說:“我抱你到輪椅上吧。”
柔柔點頭,但臉上有些羞澀,向天行的力氣很大,抱起她不費一絲力氣,她摟着他的脖子,聞到他發間有一絲淡淡的清香,她的臉便紅了,只是向天行沒有發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