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承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慢地說:“實不相瞞,我是因爲婚姻的問題才決定出來的。”
“你……家裡逼婚?”曾奕歡問,她的臉已經很紅了。
“去年從英國回來的時候,家裡就給我訂了一門親,說是從小就指腹爲婚了的。”
“什……什麼年代了,還指腹爲婚?夫子你是……不是穿越來的?”曾奕歡又嘲笑了他一番。
“那個女孩子的父母跟我父母是世交,雖然我跟她從小玩得來,但是也沒有到結婚的地步,當時我跟家裡說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會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後來我就在英國遇到了小米,當時被小米吸引了,不可自拔,我便跟家裡坦承我心裡有別人了,就這樣過了幾年。去年我從英國回來,那女孩子還沒有結婚,加上我跟小米又失聯了,所以家裡人又開始逼婚了,我便讓他們再給我一年的時間。上個月我跟家裡約定的時間剛滿,可我沒辦法帶一個女朋友回去,所以我父親就斷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
“你的錢……錢……都是家裡給的嗎?說斷就斷的?”
“我這個人對錢沒有特別大的敏感,以前在英國當導師掙的錢都是直接打到了父母的卡上,一來讓他們替我保管,二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你還真是……真是夠了!”曾奕歡說着又灌了一瓶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腦袋開始渾渾噩噩,但她儘量保持最後一絲清醒:“你就……就不能將就娶了那個女孩?順……順着你父母的意,這樣……你也不至於……不至於這麼慘了。”
李斯承苦笑一下:“我不想將就,將就其實是把另一半往火坑裡推,她值得更好的人去愛她,至於我,一無所有也無所謂,起碼我是在過我的人生,而不是別人安排好的人生。”
曾奕歡聽到這裡,突然就哭了。
一無所有也無所謂,起碼我是在過我的人生,而不是別人安排好的人生……
這句話,生生地刺激到她內心最敏感的部位了。
她猛地灌了最後一瓶酒:“爲什麼……爲什麼你能做到……而他……他不可以面對一無所有……”
她狠狠地,狠狠地將酒瓶一摔:“我恨他……恨他……”
接着她便倒在了茶几上,唔唔地哭了一會兒。
哭了一會兒,她便覺得胃裡一陣噁心,像翻江倒海似的,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本能地往衛生間衝,然後抱住馬桶一陣猛吐。
李斯承跟着進來,在她背上一陣猛拍,她昏昏沉沉地按了抽水馬桶的沖水按鈕,接着站起來,但是沒走幾步,便一頭栽倒下去了。
曾奕歡喝斷片了!
翌日,曾奕歡醒來,發現她自己正躺在自己的牀上,雖然頭很痛,但昨晚的事情還是慢慢地想起來了。
昨晚跟李斯承去御品軒吃飯,然後遇到喬建邦,後來就跟李斯承喝酒,然後自己就醉得不醒人事了。
那麼,她掀開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這又是怎麼回事?是誰替她換的?
怔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就大叫起來:“啊——”
正在廚房做早餐的李斯承聽到曾奕歡的叫聲,趕緊跑過來:“曾奕歡,怎麼了?是
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你個頭!”曾奕歡一個枕頭飛過去,而李斯承下意識地用鍋鏟擋過去了,他一臉無辜地問:“奕歡,你怎麼了?科學家說過,人在清晨的時候應該保持神清氣爽,不可輕易動怒,這樣接下來的一天才能心平氣和……”
“心平氣和個鳥?我這樣子能心平氣和嗎?”曾奕歡看着自己的睡衣,現在是夏天,他居然給她穿了一套冬天的睡衣。
“你憑什麼幫我換衣服?”她氣憤地問。
“是這樣的,你昨晚喝醉了,後來還吐了,衣服也髒了,我就幫你換了啊。”
“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她仍然生氣,她長這麼大,還沒有男人看過她的身體,包括喬建邦,甚至她那親愛的市長大人。
“奕歡,你先別生氣,我昨晚並不是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上去替你換衣服的。”
“你不是男人?那你是太監啊?”
“你忘記我家是醫學世家嗎?雖然我並不是有執業資格的醫生,但是我剛剛確實是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替你換的衣服,我替你換衣服不是男人替女人換,而是醫生對病人換,這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什麼本質的區別?”她要瘋了。
“區別就在於……”李斯承看着曾奕歡那張似乎馬上要吃人的臉,心裡有些害怕,但是他仍然要說下去:“區別就是,男人替女人換衣服時,會有生理上的反應,但是醫生替病人換衣服時,內心是平靜的,醫生眼中沒有男女,只有肉體!”
曾奕歡氣得無從反駁:“那你幹嘛把我的胸衣帶子都解下來了?”
“胸衣勒得太緊,勒一個晚上會造成血液不循環,還有胸部發育畸形,”李斯承說得頭頭是道。
曾奕歡又一個枕頭飛了過去:“你給我出去!”
等李斯承出去了,曾奕歡自己進衛生間洗澡。
本來她以爲昨晚穿過的衣服會被李斯承丟到這裡不管了的,但現在衛生間卻像平時一樣空蕩蕩的,只有毛巾和洗浴用品,然後掃了掃陽臺,發現她的衣服竟然……已經被李斯承洗了!
她臉都紅了,只好拿一塊毛巾把自己的臉捂住。
真是氣死了氣死了……
最氣的不是李斯承替她換了衣服,而是李承斯那句,“內心是平靜的”。
她的身材就這麼差,讓他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反應?
夫子,你真的是夠了!
……
車上。
曾奕歡仍然開着她那輛紅色的別克,副駕駛室裡坐着李斯承。兩人一起去上班。
曾奕歡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李斯承,他現在正坐在車裡閉目養神,若是平時,曾奕歡不會覺得有什麼,但現在,她卻覺得這車子裡的空間真是狹仄,簡直是侷促了。
她想,再接兩個月的官司,就把這別克換了,買一輛牛逼轟轟的路虎,空間又大又舒適。
“夫子,夫子,”曾奕歡叫了兩聲李斯承。
李斯承睜開眼:“奕歡有什麼事嗎?”
“沒事!”曾奕歡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對於李斯承,本以爲他住她的,吃她的,還是一個打雜的,可她在他面前,完全揮發不出老闆及
房東的威力,倒像是被他牽着鼻子走。曾奕歡不由地聯想到西遊記裡那個持有吸星寶袋的妖怪,能把人慢慢地收到他那脹鼓鼓的包裡。
她打了個哆嗦。
“奕歡,昨晚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李斯承說。
曾奕歡握着方向盤,她必須把方向盤握緊了,不然李斯承又要語出驚人了。
“什麼故事?”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一個小和尚和一個老和尚,他們兩人一起下山化緣,路過一條小河的時候,剛好遇到百年一遇的大雨,小河上的橋被沖垮了,河邊有一個婦女,她急着過河,卻不敢貿然下水,於是老和尚便主動把婦女背過了河。”
“小和尚十分不解老和尚的行爲,他平時在寺裡接受的教育是要戒色,可他又不敢問,兩人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長一段路後,小和尚才終於問老和尚,爲什麼要背那個婦人,老和尚便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我在河對岸就把婦人放下了,可是把婦人背了一路的人卻是你!”
李斯承講完還對曾奕歡擠了個笑臉。
曾奕歡不由地又打了一個哆嗦。
“你的意思是讓我趕緊放下,也就是佔了便宜又賣乖的意思,對吧?”曾奕歡說:“你這個故事其實沒有講完整。”
“哦?怎麼沒有講完整?”
“你忘了加四個字‘阿彌陀佛’……”
李斯承不由地笑了。
那晚,回到家裡,李斯承仍然照舊給曾奕歡做飯做菜,但曾奕歡不明白爲什麼,每次見到李斯承的時候,她都覺得彷彿有一團綿花堵在了胸口,那種感覺怪怪的。
而李斯承卻還是老樣子,這一點,又讓曾奕歡覺得很不舒服,她覺得這個寄人籬下的李斯承,又佔了她便宜的李斯承,怎麼樣也要表現得心虛一點吧,但他沒有,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這個男人的內心真是太強大了。
那晚,李斯承又準備去書房休息了,他正要躺下來,曾奕歡來敲他的門了:“夫子,你冷不冷?”
“我不冷啊,”李斯承仍然坐在地上看着曾奕歡,現在的曾奕歡臉有點紅紅的。
“地板這麼硬,你睡了這麼多天,會不會覺得很難受?”
“既來之,則安之。”
“要不……要不你去小米以前住過的房間吧,裡面的被子都是洗過的,住地上不會感冒。”
“也行,”李斯承一點都不客氣,馬上站起來就抱着被子過去了。
還真是……曾奕歡看着李斯承進了房間,他的背影很高大,脊樑很直,那一瞬間她有一點恍惚。
正要轉身,李斯承的門又開了,他探出個頭來:“奕歡,晚安!”
嚇得曾奕歡一跳。
曾奕歡嘿嘿地笑笑:“晚安!”
她快速走回房間,往牀上一撲,拉過被子蓋過頭。
真是瘋了,她居然收留了一個男房客,還同居了。曾奕歡直到這時才意識到,這是一件很彆扭的事情。
因爲她以前一直當李斯承是個界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一種奇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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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到了今天,她才意識到他是個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