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根本不瞭解,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容聿的內心,正經歷着什麼樣的凌遲。
他神情暗淡地看着她堅決的表情,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辭不知道容聿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他臉上那暗淡的神情,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得想要回避。
見他始終沉默着一言不發,楚辭原本堅定下來的決心也漸漸地開始動搖了。
“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啊。”
她強裝鎮定地開口,眼神卻開始變得飄忽不定。
站在容聿面前,她越發覺得自己彆扭得很。
“那個……我先走了。”
她乾笑了兩聲,跟着,垂下腦袋,在容聿身邊走過。
手腕,在這個時候被容聿緊緊地拽住了。
就是那一剎那的碰觸,楚辭感覺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他捏住了一般,難受極了。
她下意識地側過頭來啊,對上了容聿那雙承載着痛苦的雙眸。
暗淡的眸子裡,帶着自嘲和苦澀,開口道:“如果我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能輕易放手的話,這段時間,我就不會過得這麼累了。”
楚辭看着他幽暗的瞳孔,深邃的眼底深得就像是要將她吞沒了一般。
她不理解容聿說的累到底有多累,她無法感同身受,可是,她的心裡頭,卻有一種熟悉的心疼,開始慢慢竄上來。
她抿着脣,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可以直接拒絕,可偏偏硬是無法說出一句狠心的話。
就在她一臉掙扎的時候,容聿卻先她一步,開口了,“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他幽深的眸子底下,帶着強烈的懇求,更確切地說,是乞求,一種極度卑微的乞求。
“我知道現在讓你勉強跟我在一起很不舒服,但是,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如果你還無法記起我,或者是重新愛上我的話,我就放手,好嗎?”
楚辭明顯感覺到,容聿在說到“放手“兩個字的時候,眼底的痛苦和失落。
而這種痛苦和失落,讓楚辭的心頭,被硬生生地掀起了一陣波瀾。
面對此刻的容聿,楚辭覺得,自己如果拒絕的話,簡直天理難容。
“真的只要一個月的時間?”
楚辭帶着懷疑的眼神,看着容聿,確認道。
“嗯,一個月的時間。”
容聿點點頭。
“好,你說的,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可不要反悔。”
“好,不反悔。”
容聿點點頭,聲音很低。
天知道,他爲了留住她,已經到了毫無底線的地步了。
“好吧,一言爲定。”
說着,楚辭拉過容聿的手,對着他的掌心,重重地擊了一掌,強調道:“不要反悔哦。”
容聿看着她這副不容反悔的樣子,掩蓋了眼底的苦澀,對她點了點頭,“好,不反悔。”
“嗯。”
楚辭點點頭,發現兩人之間,竟然變得有些無話可說。
手,從容聿的手中悄然地抽了回來,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對容聿揮了揮手,離去的瞬間,嘴角揚着的笑容,悄然斂了下來,她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這麼開心。
“到底怎麼回事?”
她捂着心口,感受着那種異樣的感覺,低聲自語了起來。
對,一定是那個翌陽公主陰魂不散,纔會老是讓她覺得自己捨不得容聿,肯定是這樣。
楚辭在心裡,下了這樣的結論,同時,在接下去的幾天裡,她幾乎是數着日子度過這剩下的一個月的時間。
慈安宮——
雲紫鬱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慈安宮後的庵堂內誦經唸佛,或許是爲了贖之前的罪,又或者,是想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平靜,每一次的誦經,都虔誠到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楚辭站在庵堂外等了好久,才見雲紫鬱從裡頭出來,她眼底一亮,立即迎了上去。
“表姐,你總算是出來了。”
她真是難以想象,一個年級跟她不相上下的女孩子,能有耐心在庵堂裡誦經誦經誦這麼久。
“小辭?你怎麼來了?”
雲紫鬱看到她站在庵堂外,不禁有些意外,“聽說你最近害喜害得厲害,怎麼不躺着好好休息?”
“哎,別提了,說起來我就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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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有些隨意地擺了擺手,在心裡不禁泛起了白眼。
她最近也是日了狗了,竟然不跟容聿提打掉孩子的事,還傻乎乎地覺得容聿那傢伙太可憐了,老婆沒了,也得爲他留住孩子不是?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聖母潛質,都願意給人家生孩子了。
雲紫鬱看着她這副苦惱的樣子,卻心生羨慕,看着她,笑了笑,道:“容親王看你這樣子,緊張得坐立不安了吧?”
楚辭看着她夾雜着幾分羨慕的眼神,眼珠子一轉,出聲調侃道:“表姐,聽你的語氣,怎麼有點小羨慕呢。”
雲紫鬱一愣,看着她眼中那狡黠的笑容,倒也不否認,無奈地笑了笑,道:“容聿這麼疼你寵你,任誰看着心裡都會羨慕,更何況是我,我跟你皇兄之間……”
說到這,她苦笑兩聲,搖了搖頭。
聽雲紫鬱提到她自己的事,這無疑正中楚辭的下懷,當下,便又笑嘻嘻地欺近她,道:“表姐,你說的這個皇兄,到底是楚荀還是楚煜啊?”
雲紫鬱原本淡然的臉色,瞬間有了些許變化,只因楚辭提到了她這段時間以來,始終不敢提的那個人。
目光,有些閃爍地迴避着楚辭帶着玩味的眸子,道:“我說的,當然是楚煜,我跟楚荀又沒什麼關係。”
提到楚荀的時候,雲紫鬱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眉頭,也在不經意間擰了起來。
“是嗎?”
楚辭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湊到雲紫鬱面前,道:“你跟我那大皇兄真的沒什麼關係?我可是聽說,人家爲了你,不但不做皇帝,差點連小命都沒了呢,這叫沒什麼關係呀?”
雲紫鬱被楚辭提起這個,心裡頭,狠狠地收緊在了一起。
儘管,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了,可她始終不敢正面提起,對於楚荀,她除了愧疚之外,或許還有一些她始終不願意承認的東西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