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辭先前跟她要雪蓮的要求提得十分合理,可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得試探一番才行。
“雪蓮,回來了。”
“是啊,太皇太后。”
努力壓住心裡的懼意,雪蓮微笑着朝假太皇太后走來,儘量讓自己不起想她是一個冒牌貨。
“公主讓你教她做衣服的事,教得怎麼樣了?”
雪蓮臉色一變,跟着,像面對太皇太后時的樣子,道:“太皇太后,您可比公主還心急呢,公主怎麼說也是萬金之軀,這事得慢慢來,哪能一時半會兒就學會的,奴婢剛剛過去,只是教了公主一些簡單的針法,公主擔心奴婢沒在您身邊,您不習慣,就讓奴婢早早地回來了。”
雪蓮表現得十分鎮定,跟往常面對真的太皇太后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儘管,她握緊的手心裡,已經蒙上了一層熱熱的汗水。
“呵呵,也是,哀家想到辭兒要生孩子了,心裡就期待得不行。”
假太皇太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聽雪蓮這麼說,便掩飾般地如此開口。
見她沒有起疑,雪蓮悄悄鬆了口氣,只是想到太皇太后和雲郡主如今生死不明,她的心裡,便不安了起來。
景陽宮內,雪蓮離開之後,楚辭跟容聿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半晌——
“庵堂。”
“庵堂。”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來的,楚辭聽容聿也提到庵堂,頓時眸子亮了起來,“你也覺得庵堂有問題是不是?”
她扶着院子裡的石桌,艱難地站起,來到容聿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容聿點點頭,幽冷的眸光往四周防備地掃了一圈之後,道:“庵堂是皇祖母必去的地方,那假的太皇太后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就算不虔誠,也得裝模作樣地每天去一次,既然這樣,她也應該知道,雪蓮是每天都跟在她老人家身邊伺候,爲什麼不裝得再像一點,反而要將雪蓮遣走?”
容聿看着楚辭,等着她答話。
“很可能那個庵堂裡有什麼她絕對不能讓雪蓮看到的事,所以,寧可冒着被雪蓮懷疑的危險,她也不能讓雪蓮待在身邊。”
楚辭想了想之後,對容聿開口道。
容聿淺笑盈盈地看着她,眼底滿是讚賞,只是那笑容,看得楚辭的臉蛋有幾分微紅。
雖然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什麼事沒做過,可是,每次一接觸到他這種灼熱又寵溺的眼神時,還是禁不住臉紅。
“幹嘛這樣看着我,我說的不對嗎?”
她故作隨意地開口,目光卻因爲心虛而轉向別處。
容聿搖了搖頭,微笑着朝她緩步走近,“你說的很對,前幾天御醫跟我說,懷孕的人,反應會遲鈍一些,我看也未必。”
他這話,讓楚辭愣了一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當下,一腳朝他的膝蓋上踢了過去,“臭容聿,敢拐彎抹角說我反應遲鈍。”
“我怎麼敢呢。”
容聿笑着將楚辭大腹便便的身子,攬進懷中,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即使是過了這麼久,還是讓他覺得不真實。
這一次,太皇太后跟紫鬱失蹤的事,可大可小,他不想最後危險還要上升到他的妻兒身上來。
他已經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
儘管他讓楚荀不要輕舉妄動,可眼下的情況,真的容不得耽擱太久了。
楚辭在他懷中靠着,感受着他沉穩的心跳中緩緩淌出的不安,她的心裡也能猜測到幾分。
從容聿的懷中擡起頭來,她看向他,道:“既然庵堂那邊有問題,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去看看?”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皇兄那邊,先不要去說,我擔心他太着急了,被那個假太皇太后看出來反而不好。”
“嗯,我知道了。”
楚辭點點頭,靠在容聿懷中,嘆了口氣。
容聿的顧慮她是理解的,她那個皇兄,一遇上表姐的事,什麼理智,什麼鎮定根本就是個屁!
他能忍耐到現在,恐怕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讓他知道庵堂那邊有問題,說不定他就直接派兵過去把庵堂給端了。
如果真能找到皇祖母和表姐也好,就怕找不到打草驚蛇了,她們倆就更危險了。
宣華宮——
“君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慕纖靈神色緊張地看着單君航垂着不能擡起的手臂,眼底有些心疼又有些內疚。
單君航側過頭來,面對慕纖靈那雙澄澈的眸子裡流淌出來的擔憂和心疼,心中,驀地一緊。
靈兒&……
他在心裡,輕輕地喚了一聲,卻始終沒敢喊出口。
手,從慕纖靈攙着他的手心當中,不動聲色地抽了出來,往邊上疏離地一站,“多謝公主關心,屬下只是皮外傷,再過幾天就好了。”
慕纖靈看着他這疏離的態度,想到那晚刺客闖進來時的情景,眼眶,倏然紅了一圈。
她努力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才勉強將淚光給收了回去,擡眼看着他,道:“你爲了救我傷成這樣,我關心你難道不應該嗎?”
單君航擰了下眉,他聽出了她聲音中夾着的哽咽和難過。
那顆強裝堅硬的心,又一次被軟化了,可他始終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自己待在慕纖靈身邊的任務,有些情,不能有,靠的太近,最後,會讓彼此都傷得體無完膚。
他答應她,要護她安全,但是……也絕對不能讓自己背叛組織。
“屬下身爲公主的貼身侍衛,責任就是保護公主,別說是受了傷,就是要了命,屬下也心甘情願。”
這一番話,前半句假,後半句確實真真切切地發自肺腑。
可慕纖靈不清楚,看着他疏遠的模樣,她眼底噙着淚光,睫毛上氤氳起了淡淡的一層薄霧,盯着單君航看了許久。
我那麼喜歡你,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好幾次,她都想重新問這個問題,可現在,她問不出口,也知道答案了,早在那一晚,那個刺客站在他面前,雙方緊張對峙的時候……
主上的命令……
違抗命令的下場……
這些用詞,在她的記憶中,是陌生的,卻也是熟悉的。